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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所有徒弟自练,这场面可热闹了,有使枪的,有舞棍的,有耍刀的,有打拳的,有踢腿的,有玩双锏的,有举石锁的,有练石担的,有捧石盘的,有对练的,也有群打的,天龙就在徒弟们中间穿梭,看谁使招不对上前纠正,看谁用力不当教其方式,看谁运气不足授于心诀,总之三个小时想偷懒都不行,忙了这头来那头,灵珊、楚芸、阿依莎就给徒弟们端茶水,递毛巾,说些鼓励的话,师徒间的感情就这么越结越深。
练到晚上九点,费晓慧一声令下,师弟师妹忙去擦洗,半小时后准时熄灯休息。每到这时,楚芸、阿依莎扶灵珊回房,天龙给费晓慧、张雄、李建华、章志、王刚、孙得国、赵新华、钱木兰、沈卫国、黄鹏、宋丽、魏克强、海生、岛生、坤哥、烂仔加练,一招一式教得十分仔细,解说更是耐心,并要求徒弟们用笔记,用脑记,用心记。
“你们要记记,不论练什么功夫,都不能焦急,急了就会心燥气浮,就越练不好功。练棍,首先要知道棍有哪些技法,记在脑中,方能活学活用,达到棍的最高境界。棍共有拨、拦、圈、拿、绞、缠、撩、挂、挑、截、封、压、抽、击、扫、劈这16种技法。除这些技法外,也可在击战灵活运用,以棍代枪,朝对方要害部位戳、扎、点、挑、撩、崩,其技法凶险可致人命。如再掌握托、架、拧、格、撞、推等攻防技法,那么你们就是使棍的高手,既能让对手猝不及防,也可使对方毫无招架之力。”
钱木兰问:“当家,那怎样才能掌握这些技法?”天龙取过沈卫国的长棍,边比划边说:“只要放平心态,练好这些技法的基本功,刻苦加磨练,这样就能掌握。看,运用棍时动作要小,但速度要快,专找对方的要害打。但也可随势而动,顺机而变,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攻击对方。除速度外,还要讲究个力度,和应变能力,这样才能发挥出更大的威力。”
费晓慧问:“当家,那鞭的基本要领是什么?”天龙把棍给了沈卫国,又取过费晓想手中的白玉勾魂鞭,挥手让徒弟闪开,随即软鞭一抖,接连打出了招式不一数十鞭,说:“鞭的技法基本有甩、扫、抡、缠、抽、拐、盖、舞八式。记住八个字,那就是纵打一线,横打一片。但出鞭必须清晰,要收放自如,软中见硬,力点准确,达到快而不乱。”
张雄问:“师父,伏虎拳的技法有哪些?”天龙笑了,把鞭给了费晓慧,在张雄的胸口打了一拳。“你小子真急呀。”随后打了一套伏虎拳,收式后说:“这是最难记住的,也是最难学的拳路之一,但只要用心去学,必能学会,关键是反复习练,才能见奇效。这拳路招式看起来有些错综复杂,但万变不离低踢、平踢、低踩、斜踩、蹬腿、闯腿、扫腿、缠腿、双飞腿、旋风腿、鹞子脚等技法,归纳起来就是跺、弹、踢、踹、泼、扫、勾、挂、排、缠、点、撩、截、拐。”听得坤哥有些泄气了,叹息一声,说:“师父,这多难呀,我怕是学不会了。”天龙笑了笑,鼓气地说:“阿坤,世上没有学不成的拳路,多练才能生巧。师父初练时,比你现在还不如,但心里有个信念,练成就能保护牡丹姐了。阿坤,只要你心中时时记住那血海深仇,一招一式多练几百遍,上千遍,师父保证你能学会。”
坤哥点点头,赵新华问:“师父,那怎样才能达到你所要求的升降自如,能隐能现,蜿蜒缭绕,变化万千,勇猛善扑,伏坐纵跃,目光如电,不动自威,无足善窜,见孔即入,折叠盘转,曲伸自然,动中有静,动静互换,只身独立,耐久稳健,攀登跳跃,灵活轻便,机警性敏,窜蹦闪展这八十个字呢?”天龙笑而不答,问他一句:“新华,你刚学走路时,常跌跤吗?”赵新华一愣,奇怪地说:“常跌。师父,你跌跤吗?”天龙笑着说:“我也跌,跌得也许比你还多。那为什么现在不跌了呢?就因为路走多了,不但走路才不跌了,还学会了跑,还会跳,还会窜。我还是这样一句话,时时练,天天练,没有时间也要挤出时间练,只有多练,才能无是善窜,变化万千。新华,懂了吗?”
赵新华点头“嗯”了声,费晓慧说:“当家,你快去睡吧,不然老大又要心疼了。”张雄也说:“师父从早操心到晚,不休息怎么行,下面我们自己琢磨就行了。”天龙忙摆摆手说:“不行。别人五六七八岁就拜师父了,可你们十七八岁才来求艺,不就是想找一个好师父吗?我知道,我就这点年龄,徒弟中没几个比我小的,我的压力是很大,但我不怕,我就不信别人教出来的徒弟比我强。”他仰首长叹了一声,拍拍费晓慧的脸说:“我十四岁时,就在你二哥的那个团做武术教官,当时你常躲在马厩后偷学。还有你。”他在李建华的胸口捶了一拳。“我说不上是个好师父,但我对你们认真,对你们父母负责,教你们功夫决不捏捏藏藏,也不枉我们师徒一场。来来,我把伏虎拳的二十八字心诀告诉你们,好好记啊,别漏了,睡觉前琢磨琢磨。就是韧、钻、踩、扑、实、接、照、裹、束、决、滚、勒、劈、挂、斩、卸、剪、采、掠、摈、伸、收、抹、探、弹、铡、擂、猛。击战技法不难,注重手、肘、肩、胯、膝、脚、头部。记住,要么不出招,出招就要先声夺人,用力在一点,用自己的气势来震摄对手,而手法和腿法要随身而动,肘击有力,招招出险制敌。切记,在对敌时,宁可蓄势待发,也不要花拳绣腿,即便是出虚招,也要有力威猛,这样才能迷惑住对手,让你的实招重创对手。”他拍拍手说:“现在开始,不懂及时问,谁也不许偷懒。”
天龙督练严厉,但从不打骂体罚,谁招式有错,先自己使招,再手把手地教,直到徒弟掌握了要领为止,两小时后结束,吃了夜宵休息。到半夜十二点,由海生、岛生、坤哥、烂仔放出狼犬分两班夜巡,每班三小时,直到早上六点。
按预产期算,再过二十几天,灵珊该要生了,而楚芸也已怀孕。但为了安全,天龙决定将灵珊送往上王庄,由父亲和王氏家族护着,楚芸、费晓慧、钱木兰也该和父亲照个面了,就带上张雄、李建华、章志、王刚、孙得国、赵新华、沈卫国、黄鹏、海生、岛生、坤哥、烂仔,找了一顶双人轿子让灵珊坐,把家交给了阿丽娜,和宋丽、魏克强、霍山、小鱼儿、刘健这五个徒弟,又叫上王山夫妇,由城北上龙目支山到魔鬼谷,又赶了大半天的路,最后穿过斜谷,踏进了田埂小道。
灵珊嗅到了绿油油的庄稼气息,忙兴奋地叫了声:“我知道,到家了。快停轿。”赵新华和沈卫国忙停住脚,慢慢地放下轿子,撩开轿帘,灵珊走了出来,费晓慧和钱木兰忙搀住了她。在种地的村民见了天龙,先是一愣,随即纷纷欢声叫喊:“大少爷回来喽。”顿时满山回荡,随之就从下王庄里涌出不少人,王建都走在最前,天龙见了忙回头对张雄他们说:“走在最前的是我爹,也是你们的师祖,快去拜见,都给我精神点,别象病猫似的。”在路上,张雄他们早已商量好了,见了师祖说什么,又怎么拜见,还在黑风岭与万壁崖休息时,背着师父偷偷地演练了十几遍,此刻见了如此精神的师祖,忙相互打了个眼神,纵身一跃再加个前空翻,落地打了三路伏虎拳,收式右腿跪地,昂首挺胸齐声叫道:“徒孙跪见师祖,请师祖训斥教诲,徒孙必铭记在心。”王建都有点惊讶,天龙忙说:“爹,他们都是儿子的徒弟。”王建都听了“哈哈”大笑,高兴地说:“我儿都成了师父,又有如此强龙之徒,爹今晚非得喝它个三大坛。”然后朝前走了几步,朝张雄他们做了个“请起”的手式,说:“做师祖的,也拿不出什么象样的见面礼,那就在这里多住几天,让师祖授你们几手制敌绝招。”张雄他们齐声叫道:“谢谢师祖的疼爱,徒孙必然刻苦锤炼,为师祖争气,多抢几块金匾回来给师父,以报答师父的教诲之恩。”随后起身,围住了师父师娘。
灵珊和阿依莎甜甜地叫了一声“爹”后,把楚芸、费晓慧、钱木兰带到了王建都面前。“爹,她们三个也是你儿媳。她叫楚芸,是跳芭蕾舞的,人称白天鹅,是古城第一大美女,已怀孕三个月了,我陪她去号过脉,和我一样,是小子。”王建都长臂一展,将五个儿媳搂在怀里,对山根说:“快去上王庄,告诉你七爷,就说大少爷带着媳妇高徒回来了,让大家来吃喝。”然后指指王山夫妇问儿子:“他俩是谁,怎么不介绍介绍。”王山不等小叔说话,忙拖上麦子跪在了大爷面前,搭着脑袋说:“大爷,我是王氏家族的不孝子,十四年前逃离下王庄的逆徒,宝华的长子王山,今带媳妇麦子回来请罪,请大爷用族规重罚。”王建都刚想发怒,却见儿子摇了摇头,这才压了压火气,又听楚芸说:“爹,他们夫妇平日里挺照顾儿媳的,求爹瞧在儿媳的份上,饶了王山这一回吧。”灵珊也说:“爹,这三个月,王山每天送肉过来,三五天还送一只鸡鸭,珊儿才会养得这么好。爹,饶了王山吧,珊儿求你了。”让两个儿媳这么一求,他摇头叹息了一声,对王山说:“念你是初犯,又自己回来认错悔罪,那见了你爹娘后,自己入祠堂反省,并在你爹娘身旁尽孝百日。快起来吧。”王山拖着麦子站了起来,谢了大爷、谢了小叔、谢了两个婶子。
进了庄,灵珊与阿依莎去见老根叔,天龙要陪王山夫妇去见七爹和堂兄,就对张雄他们说:“在这,就象在家一样,屋子随便走,想吃随手拿,但不能往兜里放东西,谁看上了哪个姑娘对我说,师父给他作主。”王建都带着楚芸、费晓慧、钱木兰在庄上转了一圈,谁都知道了大少爷又娶了三房太太。兰欣,兰菊,兰舛先下山,遇上大爷带着三个飘亮女孩,便知是自己又多了三个小婶婶,围着看个不够。“你们这三个丫头,有这么看人的吗,看把你们小婶婶羞得都不敢吭声了。”兰菊嘻嘻地说:“大爷,能怪我们吗,谁让小叔尽娶美女,让我们三姐妹都无地自容了。”兰舛摸摸楚芸的肚子问:“小婶婶,应该有了吧?”楚芸害羞地点点头。“三个月了,郎中说是个小子。”兰欣顿时乐了。“大爷,小叔就是比我爹行,都有两兄弟了。”兰菊问楚芸:“你们五个小婶婶斗了几回嘴了?”楚芸摇头笑笑。“我们管她叫老大,她管我叫老二,阿依莎是老,晓慧是老四,木兰是老五。我们五个吃睡在一起,相互关心,彼此照顾,一起出去,一同回家,街坊邻居都说我们比亲姐妹还亲呐,想斗嘴都没机会,不然太保哥会不高兴的,我们才不做那种傻事呢。”
王建民带着儿子宝华、宝山来了,见了楚芸一愣。“你不是楚云中家的丫头吗?”听楚芸“嗯”了声,就对王建都说:“大哥,三年前我说要个龙儿介绍的跳舞女孩,就是这丫头呀。没想到,这两个孩子自己跑到一块去了,这真是稀罕事。”随后问楚芸:“对七爹说说,是龙儿追你呢,还是你追龙儿的?”楚芸害羞地说:“七爹,是我追太保哥的。”接着就把认识天龙并相爱的过程,说了个仔细,王建都听了连连说“好”,“哈给”说道:“五十年前我就说过,王氏无犬子,个个都是有情有义的侠士心肠。对了,宝华,你家王山回来了。不过,别再训他了,我的两个儿媳都替他求了情,你就给点面子。”王宝华点点头。“小侄知道了,大爹。”就见天龙带着一对夫妻走了过来,那男的正是儿子王山,这脸一怒,指着儿子刚要说话,天龙抢了先。“三十七哥,人都回来了,你就不怕一出手又把他打走?要骂的我早就骂过了,你就消消气。在城北地头上,他也蛮给王家长脸的,说到屠夫王,半城的老少都知道。我看算了,谁都不许再骂他,考考他功夫,指点他几招,那才是正事。”说完忙推推王山,却拉住了麦子。
到了这时,王山只能学乖,连忙跪下说:“王氏不孝子见过爷爷、父亲,今带媳妇麦子回来请罪。”王建民叹息一声,伸手把孙子扶了起来,笑笑说:“回来就好。知错就好。说说看,这十几年你都是怎么过的?”王山忙边回忆边说:“那天出去后,就在城北找活干,可那时刚解放,找了三天都没活干,人饿得坐在地上都不想爬起来。到了第四天上午,在羊肠巷巷口,有四个汉子在欺侮一个卖肉的老人家,我见了就来气,可饿了四天没力气,拖着九环阴阳鬼头棍就过去了。见老人家被打得满脸是血,浑身是伤,我大怒之下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挥棍就打了过去,结果伤了三个,跑了一个。就这么,老人家留下了我,教我宰猪卖肉,第二年把孙女嫁给了我。从此,我上午卖肉,下午练棍,晚上宰猪,还收了五个徒弟做伙计。前几月,小叔与城北第一高手比武,用了我的九环阴阳鬼头棍,险胜对手之后,小叔就认了我,指点我棍法。”王宝华见父亲和大伯听了儿子的话,基本满意,就对儿子说:“既然回来了,就在家里多住些日子,让你爷爷和大爷,好好教你些功夫。爹知道,在滨州讨生活不容易,手上没点绝活混不开,到时让山根、山豹跟你回去。”到了这时,天龙才让麦子与王家人相见,随后搂过楚芸,在费晓慧和钱木兰的脸上各拍了一下,拖着父亲就走,兰欣三姐妹也跟了来,路上免不了又要取笑小叔来哄楚芸三人高兴。
喝了大半夜的酒后,王山自去了祠堂,麦子随婆婆回上王庄,王建都与王宝山陪灵珊住在老根叔家,岛生四人睡在外堂,兰欣让山根将张雄他们八个醉汉扔在了别人家的床上,让小叔小婶住七姑家,自己和两个妹住在隔壁三婶家。
到了次日,兰欣三姐妹提枪放犬,带小叔和楚芸、阿依莎这两个小婶满山游。王宝山和接生婆六姑就候在下王庄,老根叔守在家里,只怕灵珊随时会生孩子。王建都带着儿媳费晓慧、钱木兰,和张雄他们十二个徒孙去了独掌峰上的宝灵观,进了器械库,先让大家自己挑了件喜欢的兵刃,再到场地上每人教了一招,随后搬出桌椅,取了一坛酒和一只烧鹅,喝着酒开始督练,不间歇地一直让这些徒孙练到半夜,这才吃饭睡觉。到了次日上午八点吃了早饭,又练到半夜,就这么被折腾了六天,到了第七天上午亲手煮了半只野猪,每人一碗酒,递上筷子说:“也许你们在想,这老头真会唬弄人,就这么个破招,还折腾了我们六天。”他长叹了一声,接着说:“当年我们师兄弟二十八人,大战中原**二百多高手,被我们杀了六七十人之后,对手就用车轮战消耗我们的体力,被缠了整整两天两夜,没吃没喝没睡觉,最后就剩下我和师姐俩。我的师兄弟不是功夫不济,而是被活活累死的呀。自这后,不论是我训练出来的部队,还是王氏家族的族人,至少能三天三夜不吃不喝,就是你们的师父也能连续三天四夜不休息。”
随即大家痛吃狂饮直到中午,王建都这才让徒孙再练,可当张雄、李建华他们提起他们的兵刃时,都傻住了,章志还嘀咕了一句:“我这铁棍,怎么这么轻啊。你们呢?”费晓慧掂掂手上的软鞭说:“是轻了许多。”问王建都。“爹,是不是被你换了?”王建都摇头笑了笑。“丫头,不是换了,而是换回来了。你们手上的这些家伙,是你们第一天自己挑的,之后我每天给你们换。就你手上这根鞭吧,重一斤八两,但你昨天用的那根鞭,重三斤三两,你知道软鞭每增加一两是什么慨念吗?如不懂,回去问你的丈夫吧。现在,你打一鞭试试,看有什么不一样?”费晓慧“嗯”了声,抖开手中的软鞭,见四五米处的竹叶上有条小虫,就手腕一抖,只见鞭稍“嗖”地一声窜了出去打在小虫上,连竹叶一同掉在了地上。“不错,只是未到火候,如换了你丈夫,虫死了,但竹叶还在。”接着就让张雄他们各施一招,效果还真不同凡响,大家高兴地将兵刃放回库内,随师祖下了独掌峰,由上王庄到了下王庄,见师父和两个师娘正在老根叔家门口与大师娘道别,就过去静静地等着。“珊儿,这种时候,我应该守着你,迎接儿子的到了,可家里还有那么徒弟,我不能不管他们,请原凉我。”当天龙与灵珊拥抱之后,大家才发现他的眼里布满了泪水,但还是若无其事地朝徒弟们挥挥手,也不和父亲说声“再见”,只是朝父亲竖了下大母指,然后搂着楚芸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一刻,张雄这些徒弟才真正地了解自己的师父是个有情有义有泪的铮铮硬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