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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和县主是个聪明的,听了这句诘难,自然也发现了陷阱,就是不管承认还是否认都会落对方手里。她微微一顿,便回首对董音笑道:“董家姐姐所说甚是有理,小妹劣作,难堪重誉,不如你来指点一二?”
与其他娇生惯养养尊处优的贵女不同,文和的成长很励志。她刚出生他老爹就失宠,失的不仅是圣心还有骨气。每日葳蕤花下,病酒月前,名为派遣实为逃遁。她娘每天教育她,都拿她老爹当反面教材。她爹红日高卧,她就闻鸡起舞,她爹自由散漫,她就严于律己,她爹管弦丝竹---躺下听,她就管弦丝竹---自己动。大家都感慨郡王爷要是有他闺女一半的拼劲儿也不至于被陛下嫌弃到那种程度。文和县主有着自身能耐也有着外部优势被当成楷模传颂,标准的别人家孩子。
董音却也不惧,她姗姗步到案前,也不客气,随即拿起了笔放在花盘中染色,说道:“芍药素称甜媚多娇。箭头朱固然是好色,但过于正气肃然,倒不如茜素红。”她轻提皓腕,微转羊毫,给一片花瓣着好了色。
与闭门造车的文和不同,董音爱游历喜论争。她比文和县主阅历多,又比她见识广,这一下笔便见端倪,果然这一瓣轻重得宜,浓浅合度。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这样一展示,便不是行家也看的出文和县主的上色显得呆板,不够鲜活。
她竟然真的来指教了------文和县主非常讶异,这个臭不要脸的!等到董音挥笔完工,她的讶异变成了尴尬。文和县主原本的好涵养已有点装不下去了,看着高下立判的两片花瓣,脸色难看的像泼了墨。她这幅画原本就是要呈给李妃的,这么一来,她还怎么拿的出手?更重要的是,只怕以后谁都会知道自己画芍药比不上董音了。
有自知之明是一回事,众目睽睽被打脸就是另一回事了。但文和县主毕竟是有着两个贵在的人,认识到“残酷的现实”后,立即决定苦练一池墨,后来居上。这么点芝麻绿豆的优势,我还是轻轻松松超过的-----活在才女的光环下的文和还是很有才女的自信。大抵鼓舞式教育总比批判式效果好,经常被夸天资聪颖的文和,很迅速的明确了奋斗方向。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文和县主依旧很励志。
“承让。”不同于稚女,董音业已发育,身材高挑,风姿曼妙,她微微一点下巴,收笔走人,颇有“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傲然风度。书衡看了这一幕,忍不住有点发笑。结果董音走到她身边纤纤玉指提住她领子往外边推,一直推到外边走廊上,榴花池边:“可看够了?”
书衡压着笑,像模像样挽袖施礼:“谢英雄出手搭救,小妹在此谢过啦。”
“就你会说。”董音白了她一眼:“回去好好练!再被这种半吊子欺负了,我可不依你!”
“是是是。”书衡吐舌头卖乖。真要拿出实力来,她可不怵文和,不过她看看自己的小胖胳膊小胖手:算了,根没扎深之前,她可不打算招风。更何况,文和县主把她做对手,她可懒得跟小女孩计较。
书衡被针对,尚有个董音做了英雄来救她。四皇子可就没有那么好运了。二皇子眼看他吃完了面,喝完了汤,忙亲手拿过他的碗放到了一边,满面都是兄长对弟弟的呵护:“四弟,寿面也吃好了,告诉哥哥你想玩什么”
四皇子微微动了动,感觉他的手把自己腕子都捏痛了。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面上却是无邪的笑“哥哥知道,弟弟诗文不强,强诌也不好,兄姐好意,定然准备了贺诗给我,我回头再拜领吧。父皇一会还要到前庭赴宴,我们不如玩个雅俗共赏的才好。”
二公主忙道:“四弟说的有礼,既然这样,我们就投壶吧?”
“这个好这个好!”皇帝先击掌赞同,在当皇帝之前,他的理想一直都是当个大将军,射的了箭,自然就玩的了投壶----反正都是箭!陛下摩拳擦掌。
李妃撇撇嘴还想说什么,一直沉默的袁妃忽然行动了,她从宫女手里接过箭袋,亲手拿了一支给皇帝,笑道:“还请陛下开局。”
眼明手快的太监早就准备了八卦纹连中贯耳壶在那里。
皇帝瞄准壶口一掷,果然中了。众人自然拍手叫好。袁妃又取出一支箭捧给了皇后,皇后却没有投中。“哎呀。”她轻呼一声,却是被皇帝毫不犹豫的拿住了罚酒。
满室都是欢笑,皇后脸上微红,袁妃也压着笑放下箭袋,先帮皇后扶好了凤钗。她又拿起箭袋,却被皇后笑着起身接了过去:“我愿不擅长这个,还是让我来吧”说罢,亲手拈了一支交给袁妃。
李妃面上便有不忿之意,同是并列的妃,怎么就先给了她?
袁妃却是投进去又弹了出来,同样被拿住了罚酒,皇帝看着自己的两个女人哈哈大笑:“平时都是你们给朕的孩儿训话,这次可得回宫去让朕的皇子皇女好好教教你们。”
袁妃和皇后都红着脸应是,默默等着自己儿女为自己雪耻。
李妃看着皇后和袁妃情同姐妹的样子,更是心中暗恨:你个放羊的贱妇!同时又暗恼:太后好端端的,硬说自己怕热闹不肯往这里来。若是她老人家在这里坐镇,还能让她们这么得意?
要说这李妃为何如此敌视皇后和袁妃,那还得从皇帝如今的后宫局势说起。
当初新帝登基,后宫空虚,有心思攀龙附凤的人家纷纷蠢蠢欲动。有实力有势力有野心的人家还把目标定在皇后宝座展开角逐,争的头破血流。风头最强劲便有向华伯府李家,良国公府王家,勇毅侯曹家,寿山伯姬家。这其中最不爽的就是皇帝:本天子怒了!我要娶老婆,你们怎么不问问我?
原来皇帝陛下当野孩子当的太久了,他有一次在山林子里跑马的时候,邂逅了一个牧羊女。那时皇子殿下骑的高头大马膘肥体壮,他正冲在兴头上,一时拉不住缰绳,飞马大长腿踢飞了两只羊咩咩。不惟如此,还哈哈哈仰天长笑:看,有羊在天上飞!牧羊女一看不依了,当即抽出鞭子,凌空一转,劈头盖脸,一鞭子不落的抽在了这二百五身上。
“我赔我赔还不行吗?”
“赔你个猪头!”牧羊女把玉佩连着钱袋子全都砸他头上“你抬两座金山来,我这两只羊能活过来?”
------事后,皇帝陛下坚持声称自己被鞭子抽出了感情,要立这牧羊女为后。“我就是要当她相公!你非要逼我,信不信我不当皇帝去放羊?”
哈哈哈,李后大笑三声,你小子有种就去!
可怜李后精明了一世,却不知道熊孩子真正熊起来地球都是要毁灭的。
第二天早朝,皇帝就不见了。满朝文武都急疯了,上京城挖地三尺寻不到。最后豁然明悟,带着一票人浩浩荡荡进村的时候,皇帝陛下正赤着膀子穿着牛鼻短裤露着两条大毛腿给羊洗澡。
此情此景让李后陷入了深思:原本她李家对皇后之位是志在必得,但现在因为个中微妙,不得不放弃。但比较一下其余三家,虽然现在还勉强势均力敌,这种局面持续下去,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怎么能让后位便宜了别个?而且嘛,那个一脸傻样的村姑,太后自信有手段迅速摆平。
与其让别家人得了后位去,倒不如顺了儿子的心-----到底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皇帝。李后打定了注意便开始旗帜鲜明的站在儿子这一边。
你说她是放羊的,身份低微不堪坐镇坤位?
“那又如何?我朝开国皇后还是杀猪的呢!排名第一的贤后孝怡皇后还是个织布女!前三代的皇后还是洗脚丫头出身!”太后拿着钦天监呈递的文书:“我刚找人算过了,这牧羊女确是凤身,只不过下凡遭劫,还未涅槃,所以现在才乌七八糟像个麻雀----”
一大堆骗人的鬼话讲的太花乱坠,牧羊女终于走进了皇宫。而她本人并不傻,早发现麻雀变凤凰的戏一点都不好唱。只因机缘巧合发生了这件事,有人就不会放过她。当先册封诏书还没下来,她就差点被人一把火烧成黑炭。纵然自己被赶来的侍卫救出,但父母却都葬身火海。那时起她就敏锐的感觉到自己站到了刀尖上,而且还必须得硬着头皮往前走。
后来进了宫,连续几件事之后,发现自己就是众矢之的,连续几次被针对,搞得差点失宠。从此便学乖了,吃吃喝喝,一心一意埋头生儿子。后来稍微聪明了一点,就注意到后宫里女人最多,但最有影响力,称得上举足轻重也只有两个,类似于羊群中的头羊。一个是李妃,有太后做后盾。一个是袁妃,前朝有个袁慕云。
一应嫔妃很自然的分成了两派,比如王婕妤。她原本跟李妃是后位的竞争对手,现在有了共同的目标就一致对外,跟李妃并其他嫔妃结成了太后党。但袁妃从来都是独行侠,不搞合纵连横。
在后宫生存必须得有所依仗,她能依仗什么呢?皇帝的真爱?算了,她又不傻。皇帝和太后一照面,她就发现那二百五的球样跟她兄弟对她娘是一样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就是个长不大的死小孩!虽然他外表看上去已经蛮大了,但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死小孩气息!
死小孩不是一种小孩,而是一种性格。
太后的关爱算了-----她真的不傻。
皇后出身低下,没有读书认字,也没有学习过三十六计,她所有的只是女人天性中本能的一点敏感和聪明。她到现在都不晓得皇帝立她为后到底是抽了哪门子风,六宫事务也还有太后婆婆亲自掌管,但步入深宫,置身漩涡,能不被眼前小利所蒙蔽,还坚守本心的牧羊女已经很了不起了。
她意识到太后虽然全力拥护自己进了宫立了后,但她并不待见自己,平日给点小恩小惠,但有什么实在的好处都留给李家。比如当初她刚进宫的时候,太后还曾出面帮她镇摄别的妃嫔。动手调查了纵火案,将幕后主使勇毅侯曹家褫夺爵位,该杀头的杀头该流放流放。还把自己那个因为睡在羊圈而幸免于难的兄弟封了福山伯。
但是,当年,西北马场明明可以交给她兄弟赚功绩的时候,太后却宁愿给皇帝杠上都要把那差事留给自己外孙。福山伯不通政治,也不会带兵,只是个放羊娃,天天在牲畜身边打转----他真要办点实事就只能做这个,偏偏太后从中作梗硬是毁掉了!
皇后从此也认清了太后对自己好的真相:婆婆可一点都不稀罕自己这个儿媳。她对自己好只不过是要笼络儿子得好处。
她的生子战略取得了成功,迅速诞下了大公主和大皇子,但,这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后宫岁月这么长,活着真是不容易,一个人未免太辛苦。于是,皇后决定抱团.
她对袁妃的观感甚好。袁妃总是淡淡的,跟谁都不温不火,连对皇帝也这样,单只从脸上看,还是李妃五官更艳丽。而且从来都不笼络人,不如李妃积极进取。但袁妃却是个处事公正,自有城府的人。前者体现在她每次见到自己都会规规矩矩行礼,后者体现在李妃几次试图拉拢打压都碰了钉子,对方百爪挠心却还抓不住她一点错。皇后内心很喜欢,觉得袁慕雪把她想做又不会做的事情全做了。
而且袁妃没有儿子,抱养的小四,呵呵,是从咸福宫抱出来的-----李妃总要跟袁妃过不去,简直像是皇帝亲手挑唆的。
皇后在慎重考量之后,主动倒向了袁妃。
袁妃入宫之后便圣心眷顾,至今未淡.李妃看的很眼馋,时不时挑点事出来.现在皇后这样黏糊糊的靠了过来,袁妃更是被卯足了劲针对,再也无法独善其身.
现在轮到了四皇子投壶,李妃娘娘歪眉斜眼的嗤了一声,皇后娘娘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微笑以资鼓励。小四双手接过箭,眼角里瞟到母妃正捧起茶盏:这是个信号,告诉他想怎样就怎样,不必有顾虑。
大部分情况下,袁妃娘娘给儿子的都是这样积极而随性的暗示。更何况她大概清楚今日这诡异的气氛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帮自以为聪明其实又真的没有很聪明的女人心里又不舒服了。因为两株芍药。整个后宫谁都知道那两株花是李妃的眼珠子,但今日被用来妆点小四的生日宴。偏偏皇帝对李妃的哭闹理也不理,依然故我,只怕有心人就会揣测李妃要失宠了!所以她们一定要做点什么,证明这只不过是个意外,皇帝心中还十分爱重李妃。
然而她们选择了作诗-----一个简单有效立竿见影的法子。折断了我的花我却咏它为你祝寿,多么宽宏大方?
不过袁妃却是多少知道□□的。这个皇帝根本就不是个读书的料,当初被自家弟弟压着好歹过了些经史便觉得足矣。(进境一日千里没错,但实在没坚持几日)皇上说了,古人云半部《论语》治天下,陛下我都读了好几本绝对够了。瞧瞧,还能引经据典了,可见陛下读书颇有成效。然而他对诗词格律一窍不通,只怕连平仄是啥都不知道。
但皇帝还很爱面子,每次文人在自己面前装逼,或者自己要想在孩子们面前装逼的时候都觉得很苦恼。关键时刻,袁慕云给他支了一招:不管以后谁再写了诗词请您评价,你只用说两个字“尚可。”
皇帝:“就这两个?”
“两字足矣。”
“总觉得有点单调。”
“你可以板着脸说也可以微笑着说。”
“那我看什么诗板着脸说,什么诗笑着说呢?”
“不看诗看心情。”
“行得通?”
“敢拿到皇帝面前的诗向来都不会太差,所以这两字大部分情况下都是中肯又不*份的,而且还给对方留了很大的进步空间。况且哪怕评价失了水准,那也是陛下受心情影响了,不怪您没看懂只怪他没眼色。再者,您是皇帝,谁敢啰嗦?”
“你说的好有道理。”
无言以对的皇帝陛下从善如流,后来还学会举一反三,应付这种场面越来越得心应手。比如前年上元节,三公主赋诗一首《元夜即事》,正逢他角力获胜心情大好,连赞两声“尚可”,还随手扯下腰带上的汉玉九龙佩赏给了三公主。
三公主自以为讨了父皇欢喜,一连两个月走路都是带风的。刺激的后宫各位主子都加紧了操练自己娃读书写字。
-----不仅装逼成功还间接推动了儿女教育,连太后瞧着也喜欢。
可惜今晚,她们没有得逞。
朱雀阁的投壶还在进行,一轮下来,二公主三公主都旗开得胜,二皇子还投了个连环,众人纷纷喝彩。接下来又轮到小四。他手指一转,耍了个彩花,背身盲投。
袁妃从袖子上看过来,箭矢恰好落壶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好!”皇帝大笑,还亲手拣了枝杯口大的芍药簪在了他的发髻上。小四脸蛋红红问袁妃:“母妃,漂亮吗?”
“漂亮,当然漂亮。”袁妃把他圈在怀里。
李妃脸都绿了。心情不好,导致她发挥失常,原本十拿九稳的游戏竟然连壶耳朵都没碰到。皇帝笑的十分促狭,亲自倒了杯酒来灌她。却不料李妃觉得皇帝就是诚心的,又恨又恼执意不从,争执中酒水泼了陛下一脸。
这下子皇帝的脸彻底拉了下来,阴沉的可以滴水,也不叫宫女伺候,自己袖子一抹,甩手而去,脚步登登登,用力大的仿佛要踩破楼梯。脚步声消失,朱雀阁顿时陷入了死寂。袁妃看看呆若木鸡的众人,盈盈站了起来,拉了四皇子走到皇后面前福身行礼:“小四方才吃多了面筋,我带他去走走。请恕妹妹无状,先告退了。”
皇后尚未开口,李妃便硬着脖子道:“四皇子的生日,你的东道,主人先离场了算怎么回事?”
皇后已经习惯被李妃抢在前头,也不十分介意,只笑着搀起了袁妃:“正好,永宁宫还有陛下一双鞋子没做完,我们一起吧。”随即又看着四周:“今晚热闹,姐妹们定要玩耍一番,我就不拖留了。”
袁妃且不答李妃,等皇后说完了,她一手扯了小四,稍后一步伴在皇后身边,路过李妃的时候,站定,笑吟吟的看过去:“姐姐说的有理。我便取了那芍药,制一味降火清脾丹送到咸福宫,聊表歉意,也算一慰姐姐锥心之痛。”
说罢命彩云捧了大花囊走人,留下李妃在那里气了个倒仰。
御池边,榴花树下,董音正看书衡拿了柳条花朵编花环。董音看着书衡几下摆弄,几次环绕勾连,一个花冠就成了,忍不住啧啧称奇:“实在没看出来,你的小胖爪子还挺灵巧的嘛。什么时候有的这手功夫?”
书衡得意的举起来戴在她头上:“是是是,我是小胖手,抵不过你董大才女纤纤柔荑,又能画又能写。姐姐刚刚论画很有见地。”
“要论花鸟画,我跟申姐姐还是差些,她算得上个中翘楚。”董音白了她一眼:“按理讲,你身上倒有才女的好血脉呢,别浪费咯。”
“申姐姐”
“申阁老的孙女儿。她不怎么出门,所以你不晓得。下次我带你认认。”
女孩儿都爱美,以才女自诩的董音也不能免俗,当即拿出荷包里的银嵌套小手镜对镜自照,自我打量一番,颇觉满意。于是又揉书衡的脸蛋:“你这个小东西,倒藏着些稀奇古怪的本领。还有哪些好手艺,快快招来。”
“没有没有。”书衡忙着把脸蛋从魔抓下拯救出来:“这才是宋婆婆刚教我的呢。我手笨,一下子也学不来许多。”
董音还是不信,只管揉她,正玩闹间,见朱雀阁那里太监宫女值杖挑灯不少丽人迤逦而去。远远的看到袁妃携了四皇子离开,董音问道:“你可要去找姑母?”
书衡摇摇头:“姑母只怕有事,下次再去永宁宫闹她吧。况且如今母亲也得好好休息,只怕我们再说一会儿话,我就得回府去了。”她微微侧过身去,便注意到百香圃里自她们出门起,便有那几个女子围在文和县主边悉悉索索说个没完,不用想就知道一定在开展以“书衡和董音”为攻讦对象的□□大会。竟然一直到现在都没停?!
董音也看到了,鼻子里哼了一声:“不敢当面锣当面鼓的比,就只会在背后乱咬。那个穿红衣服的,是令国公府的贾瑗。正三品以上的家眷,她算什么?员外郎的女儿也敢凑在里头。那个笨笨的,是寿山伯府的姬敏。我最不爱看她笑了,好好的非拿帕子捂了嘴,造作的不行。不懂得当她淑女,懂得还当她口臭呢。”
书衡忍不住笑道:“姐姐好钢口,才女就是不一样。”
董音白她一眼:“算了吧,就你那一张嘴,文和脸都白了。”
书衡笑道:“说实话,文和的文化修养在同辈女孩中算是尖子了。我就看不上她那作派。俗话说的好,看一个人的品味就看她的朋友,看一个人的能耐就看她的对手。去芝兰而就草签,智者不为。文和倒偏爱跟那些会奉承的一起混。”
董音很是赞同:“不用理她们,由她们说去。”说着,拉了书衡沿着河沿子走:“索性离了她们,眼不见为净!”
两人猜的一点都不错。
白香圃里,文和早一把团了画掷的远远的,尚未明显发育的胸部还气的一鼓一鼓。那姬敏在一边陪笑道:“县主不用生气,她们俩算什么,那董音仗着年纪大些,赢了也不光彩。那袁书衡更不值得放在眼里。我听我婶子说了,偌大的定国公府,就落在了一个病秧子手里,她爹爹不就是三天上朝两天请假的?这看陛下现在一时也离不开她爹,但这富贵能维持多久都说不定,哪日一命呜呼了,连个儿子哭丧都没有。”说罢,自以为犀利风趣,又拿帕子捂了嘴假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