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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宛淳生病的消息传入承德耳里,他连忙请了相熟的太医以皇后的名义前往冷宫为湘宛淳探诊。只是人去的那会湘宛淳的病已经错过了许多时候,太医便是有心救人也显得无能为力。
今年天气诡异得紧,到了这会儿气候还和腊月寒冬没个差。鹅毛大雪接连四天洋洋不绝,如此缠绵似乎眷恋难舍又像与人临行话别。几日下来,地面积雪已经没及腿腹,这样的大雪京城百年难遇一次,许多百姓因此不愿开店出门,昔日热闹非凡的皇城如今显得尤为清冷。
湘宛淳正是在那样的雪天里度过了她人生中最为难熬的几日,只见入口的药水被她一点一点咳嗽吐出,如此狠心糟蹋,即便能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也起不了作用。然而就在大家已经心灰意冷不抱希望的时候,湘宛淳意外有了有退烧迹象。
这是怎的回事?太医摸不着头脑,却为湘宛淳病情有所好转欣欢不已。不单是医者父母心,他总算可以给承德一个交代了。的确,得知湘宛淳病愈的消息最高兴的人莫过于承德,毕竟与湘宛淳的情谊不知觉中已经超过朋友甚乎亲情,而今知晓湘宛淳身体转好,安心之余承德也有了自己的算盘要打。
湘宛淳气色好了不少,但吃下的东西仍免不了难受反胃,虽然如此,惠妃依旧会按时按点过来给她送吃的。说来湘宛淳与惠妃交情并不深厚,之前几次两人甚至还为小事起过争执,然而湘宛淳好歹同她有过几个月的感情,如今见人吃不下喝不下的,自然有心想来帮忙。
从太医口里听说了惠妃的事情,承德显得极为吃惊,他初出以为湘宛淳流落冷宫里肯定会受她不少的刁难,不想宫里传惠妃疯颠失忆一事原来是真的。
“贤妃娘娘这些天有劳惠妃娘娘的照顾了。”惠妃从屋里出来,正好和承德打了照面。见人手里端了碗筷,承德心里一漾,知道以他此时的身份并无资格替湘宛淳同惠妃言谢,承德还是以为有跟人道谢的必要。
惠妃早已记不得贤妃惠妃是何许人,但承德的意思她听明一二,罕见腼腆笑开羞气地走人。看着离去身影,承德一边心觉惊奇一边推门进屋,紧而就见多时挂心的人。不想最初一面他竟然无法认出眼前何人,……那瘦不聚形、消沉忧郁的人真是大病初愈的湘宛淳么?!
“你怎么来了?”话一出声,湘宛淳连着呛了几口气,本就通红的眸子此时更是泛起水雾,但倦倦神色里终究掩不下对承德过来探望的惊喜。
“让娘娘受苦了。”承德涩然道。
“是我命数不好,承德何来自责?”湘宛淳不以为然地笑笑,“对了,你明知我现在背负不堪罪名,这样大胆露面,也不怕让人传出什么闲言闲语惊动皇后娘娘?”
“娘娘病才刚好,着实不宜多有劳累,”见湘宛淳作势落地,承德赶紧上前拦下,“奴才来时已经打点好了,不会有人将奴才来过的事对外宣扬的,娘娘请放心。”
“还是你想得周到,”话稍作一顿,湘宛淳寻出承德话中不妥来,神色默凉笑道,“我现在哪还是甚么娘娘,你呀,也别拿娘娘一词抬举我了。”
湘宛淳的轻笑自嗤直直触及承德心底:“娘娘是蒙受不白冤屈才迫陷此境,奴才相信皇上迟早会查明情况,还娘娘清白的。”话里始终咬着娘娘二字不肯松口,承德打定主意不会让湘宛淳一生就此葬没在不见天日的冷宫中。
“也许罢。”神思忽然散飘离远,湘宛淳话应得漫不经心。
“奴才先前便在书信中同娘娘提过,庄妃城府之深不能轻信,娘娘终是大意轻心了,”见人神目寡寡不愿多言,以为湘宛淳为受冤一事暗自神伤,承德惋叹之余不免多予提醒,“庄妃早时要去僖嫔性命如今又害得娘娘落难,心思狠辣可见一斑。娘娘出宫以后千万要对她多加防范,只怕庄妃不会轻易放过您。”
承德一言叫她刹那苍白了面色,湘宛淳紧咬下唇的模样更显不堪羸弱,沉默的好一阵似是在消化这些话又像为此定下许大决心:“……承德说的是,我自当记得。”
随后为了掩饰方才的犹豫挣扎一般,人略显轻快地问道:“承德你如何笃定我能离开这里?”
“因为奴才想到一个博悦龙心屡试不爽的办法,娘娘不妨试上一试。”原以为就算费好一番口舌也未必能让湘宛淳把他的话听下,想如今是对苏霜染怨怼至极人才会轻易许诺于他,承德觉得这是好机会,于是趁机同湘宛淳道明来此目的。
“你倒是干起这出谋划策的活儿来了,”笑得心不在焉,湘宛淳并没有不领人的情,“承德有心,说来听听罢。”
“替娘娘分忧是奴才职责所在,”承德也不多马屁奉承,弯腰低语道,“娘娘请俯耳来。”
……
消停一阵的宫里又出了事,这回事情闹得太大连皇后都被牵扯进来,然而与整件事情关联的湘宛淳是最后一个知情人。
承德死了,伏法认罪被斩首行刑。而此之前他在文皇帝跟前为通私一事替湘宛淳百般开罪,并且将所有过责归揽自己身上。欲盖弥彰之嫌文皇帝本不愿相信,奈何作为证人的惠妃承认确有此事,容色正常地将人在冷宫所为通通说遍,承德这才大惊原来惠妃没有疯!
见苏霜染事先与人商量好似的一改先前的不留情面婉言暗语说自己冤枉了湘宛淳,文皇帝哪知葫芦里卖什么药,欲意询问却被苏霜染绕着圈子把他拐了进去。苏霜染说,区区宦官如何敢这般妄为大胆,若非幕后有人指使,定不敢如此藐蔑天威。文皇帝觉得话说得不无道理,于是矛头又指向皇后。可怜道皇后为承德羁绊,不然得知承德招供一事不会尽失往日风采面露愤恨失望之色。
苏霜染得逞了。不过死前承德还是摆了她一道,既然苏霜染想借他之力铲掉皇后势力,他又如何会让她日后好过?
再说文皇帝这边,即便真相大白文皇帝心里仍旧别扭,既然承德肯豁出命去替她开脱,湘宛淳与他关系绝对不简单,但想著承德到底只是一个无能宦官,就算真对湘宛淳起了别样心思他也做不了甚么,文皇帝心里憋着的气才消下一些。现今事情查明,湘宛淳理当出宫,文皇帝心里实在放不下这事,于是决意去冷宫走一趟探眼许久未见的人。
文皇帝过去时候,湘宛淳正端着刚蒸好的包子出来。说来奇怪,冷宫荒凉简陋又哪有条件给湘宛淳练手艺,但托碟中的包子确实勾起了文皇帝的回忆,旧事重温让文皇帝忍不住拿一个尝起来。包子味依旧道,人却失了当年的风华。文皇帝一时感慨万千,又开始念及湘宛淳的好来了。
湘宛淳是翌日清早出的冷宫门,难得那会儿天气大好。然而明媚的日却无法令重得自由的湘宛淳感到一丝喜悦,心中犹如千斤巨石悬压,可惜甸甸沉重她无法告予任何人听。迈着虚浮且沉重的步子,离去的背影在灿阳镶镀下显得格外单薄。
湘宛淳回宫头两天并不知承德死讯,文皇帝只顾与她温存没有心思去提那糟心事。等从旁人嘴里听来了消息,一向情义至重的湘宛淳此刻竟毫无所动,模样冷然像是从未认识承德这人一样。想人家承德全心对待到头却换来她一抹冷嘲,说湘宛淳冷血无情不过如此罢。
自打从冷宫出来,湘宛淳真跟换了个人似的,性情变得阴郁沉抑不说脾气还越发古怪难以伺候,稍稍不顺意便行刑以罚,宫人如今说话行事都得小心谨慎唯恐惹恼了她。虽然如此,人在文皇帝面前却乖巧有余讨极了他的欢心,所以文皇帝明知湘宛淳有滥刑罚惩这事,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湘宛淳。
湘宛淳一改先前清冷姿态对文皇帝来说是件大好事,只是他也经常吃不消这样的热情。尤其夜晚的时候,湘宛淳会比日里更为磨人令他不得好眠。
文皇帝始终不知道的是,湘宛淳对他千留百留只因她至今仍未走出心里阴影。
湘宛淳又有了身孕,文皇帝大喜之余封她贵妃的头衔。皇后早就以颂佛念经来求得大齐风调雨顺百年安定的名义入住偏殿意图自保,所以如今后宫地位最高莫属湘宛淳。湘宛淳不甘现状,将经手的入殿秀女全部扶植成她的暗中势力。仅仅年余时间,苏霜染十载的苦心经营全化为了灰烬。
湘宛淳有心让他留恋女色,不过一年时间文皇帝已经亏空了身体。朝政开始交由太子打理,太子原本可以可以借此一展身手稳固朝中地位,难料朝堂上并不能如他所愿地顺风顺水,大皇子的势力与他势均力敌不说,觊觎皇权的大臣亦叫太子一筹莫展。太子自顾不暇,便有心为皇后解难此时也分不出精力。不过后宫不是太子能掺一脚的地方,后宫易主本就不易,如今能夺苏霜染这样有心计有手段的女人的权势,又受极了文皇帝宠信的湘宛淳更是不好对付。
刚得以权揽后宫,湘宛淳便迎来自己孩子的出生,却因著小公主早产出生并不吉利,湘宛淳向文皇帝讨了一处风地儿来除这晦气。湘宛淳新居在后宫另一脚,不是偏僻却与凌霜宫相隔甚远。这让本就私下难得碰面的二人更是没了半点见面机会。
苏霜染以为失势以后的日子会平淡如水地过下去,岂料文然的事让她又找上了湘宛淳。也不知文然近来怎变得顽劣起来,竟然学习时间同宫女有嬉戏举动。而那一幕又恰恰被文皇帝撞见,文皇帝盛怒之下,直接把文然禁足关押。说来文然有错在先,禁足行惩也实属正常,但人被关入宗人府让事情变得非同小可。见文皇帝为此大动肝火气坏了身子,苏霜染担紧文然会出事,于是想法子替他求情,是前劝无果又寻不到他人援帮之下才有请湘宛淳出面解围的心思。
如今想想,苏霜染芸香宫里的委屈都是自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