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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为了大局着想,但是敬敏长公主也不得不赞一声李熙真,两人相处起来十分融洽和谐,对方并不会因为自己是原本敌国的长公主的身份就心生畏惧或厌恶,反而恭敬有礼之余,却也不失亲昵,这样的方式,是长公主最喜欢的。
两人相处了几日下来,长公主便也肯跟她说些以前不大会说的事情了。
“怎么今日有些心不在焉的?”长公主问道。
“三公子自从那天之后就没有再来了,我有些担心。”李熙真如实说道。
敬敏长公主莞尔一笑:“你有空担心他,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
“长公主的意思是?”
“你也不能一直呆在韩府的,等你回去之后,你要怎么惩治相关的人?我可是听说了,拓跋家的小三儿可是把人都扣下了,等着你回去报仇呢。”长公主说道。
李熙真心想,这几日也没见她见了什么人,外面的事情倒是十分清楚,不愧是长公主,口上道:“这事应该是轮不到我做主吧。”
虽然拓跋昱是留着人让她处理了,但是他可以这么做,自己却不一定可以。他说了事情,可能拓拔将军宠着儿子不会怎么样,自己要是真的顺杆而上,说不好拓拔将军一巴掌就把自己从杆子上给打下来了。
“真是傻孩子。”长公主看小看了她一眼,“我还以为你是聪明的,不是说南方的女孩子都比咱们北方的心眼儿多么,我看你倒不像了。”
“公主的意思……?”
“既然有三公子护着你,你就只管做你想做的事情就是了,这件事情,的确也要有个交代。你不去惩罚别人,不会有人夸你心善,只会叫人觉得你是个傻子,被人打了也不知道还手。”长公主说的十分理所当然,在他们这里,向来是有仇报仇的。
李熙真眨眨眼睛,觉得自己很是无辜。
她又不是长公主有那么大的背景,这以前在梁国的时候,或许她还能逞逞威风,但是现在她可没有李家作为后盾了啊。
李熙真并不知道,自家那边已经有了动作,而皇上也是为了更好的完全掌握梁国,和获取更多的人才对待他们很是宽容。
而且,她是不是亲自惩罚,那些人肯定没有什么好果子吃吧,何必自己亲自出手,落得一个瑕疵必报的小人啊,狠丫头之类的骂名呢?
从她醒来的那一刻,她就决定要藏拙了,怎么肯为了已经确定的结局,再去惹得一身腥。
只是这些,她却不能说。长公主,也不算的是自己人啊。
“我一直都想问一下,到底是谁要害我?”李熙真忍不住问道。
她醒来以后,长公主只说要给自己一个交代,拓跋昱则说这件事情有些复杂,到头来,好像是谁要害她,都还不清楚。
长公主停顿了一下,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觉得会是谁?”
李熙真能说出来的人只有一个,却已经排除了,便诚实的摇摇头。
“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还好醒过来,不然真是死也做了个冤死鬼。”李熙真苦笑道。
“这件事,牵连甚多。”长公主沉默了一会儿给出了答案,“原本,这只是一件小事,派人做出这件事的人,只怕也没想到会引起这样的后果。”
“后果?”不就是她掉水里了,还有那么许多后果?
长公主看了她一眼,心想就算自己不说,她等日后回了将军府也会有人告诉她,便直接将就自己的分析以及其中的利害关系告诉她了。
李熙真听完她一席话当真是目瞪口呆,她只觉得自己活在那一小片地方,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可却不曾想到,她是柳州李家的女儿,有了这个身世,从梁国皇宫到渊国将军府之后,一切却都变了。
她不光是李家的女儿,却也是将军府中的一员。
以前她觉得很遥远的事情,如今却身在其中了,竟是比先前在皇宫中做秀女的日子,还要凶险很多。
直到这时,她才知道,在此之前,她的眼光,还是太短浅了些。
“多谢长公主告知这些事情。”李熙真诚恳的说道。诚然,这些事情,等自己回了将军府应该也会知道一些,但是却不会像从长公主口中说出来的这样直白,这样清晰。
“拓拔将军在外征战,朝中一些宵小一直有意为难,看不得他好,这还多亏了将军夫人的娘家从中周旋。至始至终,将军夫人的娘家都跟将军是站在一边的。这件事,也是有人想要栽赃将军夫人,好离间了两家的感情,削弱了拓拔将军的势力。”长公主叹道。
李熙真脑子里快速消化着听见的消息,问道:“如果是要离间,若是对三公子下手,不是来的更快?”
毕竟拓跋昱可是一直背负了被将军夫人排挤的名声,今年还提早回来了,若是出了意外,众人联想到的第一个就是将军夫人。
长公主赞许的看了她一眼,道:“你知道这件事为什么没有彻查出来吗?就是因为是你落了水,而不是拓跋家的三公子。”
“你落了水,引发的或许只是将军心生芥蒂,却不会深入查究,若是小三儿出事,这件事情,没那么容易过去,只怕是要牵连不少人……”说到这里,长公主忽然一顿,似乎是察觉自己已经说多了,便笑了笑道:“那人,应该也是有这个顾虑,怕自己被波及了。”
李熙真敏感的察觉到了刚才长公主口中的未尽之意,联系起之前的话想了想,便有些心惊。
如果长公主的意思,她没有理解错的话,拓拔将军的权利,一定已经膨胀到了一定程度,就连渊国的皇帝也要顾忌三分。这样的人,历史上的多了去了,要么是皇帝忍让,然后一举反击,要么便是那将军,反客为主,黄袍加身……
想到这里,李熙真猛的警觉了,面上丝毫不敢暴露出什么来。
就是长公主自己也没想到,那迷迷糊糊被人害的差点去了性命的李熙真,竟然如此轻易的从她的话中推断出了这样的结论。
实在不是她小看了李熙真,而是她不知道,对方可是系统的学习了多年历史的人,就算某些细节不甚清楚,但是对于大体的走向,却也有自己的猜测。中华历史上下五千年,凝聚的绝对不是一点点的智慧。
李熙真之前蒙在鼓里,从未想到平静生活的背后还有这番波涛汹涌,但是一旦清醒了过来,便犹如被打开了一扇大门,能看见的,也不再只是那高墙大院里的东西。
长公主有意给李熙真卖好,李熙真又先入为主的给她一种没有什么心计的模样,两人再聊天中,便让李熙真得知了一些原本她不该知道的东西。甚至长公主为了让李熙真多长点心机,还有意说了些见那上层中人的不干不净的事情来。
其实也怪不得她。
敬敏长公主年轻时候是嫁了人的,那人与她两小无猜,只等到了年纪,就准备嫁过去,这也是皇室里的一桩美谈。只是还没嫁过去,那公子外出的时候,马惊了,竟是忽然暴毙了,长公主自然是伤心不提。
过了几年,皇上想着不能一直让妹妹这么干耗下去,便指了另外一桩婚事,长公主先前还很是反对,那是那驸马却亲自上门,表达了自己的心意,一开始长公主还不为所动,日子久了,便也松了口。
她终归是一个未出嫁的公主,这么一直干耗下去,吃亏的还是她自己。
一直到两人快定亲的时候,忽然京中就有传言,那驸马在外面养了个小妾不说,还有了个儿子。这个消息一出来,很快就被证实了。
长公主伤心的同时,更想起前任的好,便决定以后都不再嫁,面对皇兄的劝告,更是直接出了家,落了个净空道长的雅号。那有了儿子的公子,则是远远的离开了京城,再也没有回来过。
只是她这个净空道长,虽然没有办法做真的道姑,却还是在皇上的授意之下,落得了一身美名。不用再谈婚论嫁,却可以出入贵妇的圈子,并且地位依旧高高在上。
只是跟那些人打交道,并非她所愿,更多的是皇兄的拜托,她看的多了,便也麻木了,偶然遇到了李熙真,便觉得她虽然有些笨笨的,叫人呆呆的害了,却也不免带着些照顾的情绪多教着她一些。
为此,许多年后已经成为了贞慧皇后的李熙真也曾直言,在她人生中最重要的启蒙者,便是敬敏长公主。
没有她当日的教诲,她恐怕还是那个不知世事的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