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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梨芳固守安潼关四年,很是发了些财,今岁初始,正值新春佳节之际,她收到了齐皇的信。信老厚地一撮,扬扬洒洒数千字,经李梨芳归结其实就一句话:远在天涯的女儿啊,娘好想你啊,想你想得夜夜都睡不着觉,想你想得心肝脾肺肾都疼得受不了了,你快回来吧,快回来安慰安慰娘这颗思女成疾的心吧。
众人都被齐皇思女心切感动得不行,一个个都劝李梨芳回京都,李梨芳本来还想在外头逍遥些日子,可架不住这么多人劝也就只能勉强同意了。
把安潼关扔回到周绍玉的手里,李梨芳带着尚清就回到了京都。
与上次从卫国回来一样,这次李梨芳一路归走得相当地不顺利,不过还好她经过这几年的历炼也是长进了些,没再出那种半夜被人绑走还不知道的事。
当然,李梨芳也知道自己回到京都肯定不单是跟齐皇叙母女情的,只是她行事向来有一套,敌不动她亦不动。只是,有些事情是可以等,有些事情却是不能等。就如这住处,就是一件令人头痛的事。
现在这副身体已经过了二十岁,早该在宫外另设府邸分家过活了。只因为她早先出质,后又“奉皇命”在外历练,归期一直未定,再加上一些有心人推波助澜,她的府邸之事就一拖再拖。
宫外没地方,宫内原来的住处又归了别人,李梨芳只能奉命跟自家老爹挤在“清平挽芳阁”中。
这些年在外面恣意惯了,李梨芳还真不习惯跟长辈挤在一起。
再者“清平挽芳阁”也实在是太小了,就一个两进的小院,除了库房和下人房,也就正院正房大三间和左右东西两厢是主子能住的。平常就安贵带着六皇女住都紧吧紧吧的,再加上李梨芳和尚清就更挤了。偏生齐皇还不愿意让安贵君挪窝儿,说是“清平挽芳阁”离她近。
父母恩爱这是做儿女最愿意看到的事了,李梨芳也有意成全两个人,就想不如就在宫外城里赁个房子住得了,反正她现在已经回来了肯定是要建府的。只是她刚提了个头就招来齐皇一顿臭骂:“朕的女儿出去赁房子住,打谁的脸呢?”
当然是打皇帝的脸!李梨芳抹了抹鼻子,知趣地没有再提出去租房子的话。
过了几日,李梨芳拉着尚清在院子里散步,听到外面叮叮铛铛地响,叫来人问说是在打隔壁的院墙。李梨芳也没有在意,只是又过了几日齐皇来跟她说:“你不是嫌我们两个老的挤着你们了么,隔壁‘点绛轩’给你拾掇出来了,你赶紧搬过去吧。”
这是要留自己在宫里长住下去?
按照规矩,除了太女,成年的皇女都搬出宫去,而李梨芳现在已经二十岁了,早过了成年的岁数,却还被皇帝留在宫里……
这真是给人留了很多遐想的空间啊。
宫里宫外众说纷纭,齐皇却觉得还不够,这日清晨竟拉着李梨芳的手一起上朝。一时间,李梨芳的风头更劲,如烈火烹油,鲜花着锦,无人能出其左右。
渐渐的,有些人的心思便活络起来。
人心易动,尤其是那小人之心。
早在决定回来前,李梨芳就对以后要走的路有了打算,所以面对人们对自己的奉承她一向淡然面对。只是她能淡然,别人却不一定能淡然得了。就如那姬家,这会儿便如那热锅上的蚂蚁,着急的很呢。
齐皇勤劳政事,对后宫并不太多遛恋,所以子嗣算不上多,统共加起来也就只有六女,八男。
在这里,就是普通百姓家里,男子也是不能继承家产的,所以这里不算。
旦凡有点儿家资的人家,在子女大了后都是要闹分家的,就是皇室也不能例外。不过皇室的家产却非金银财帛之物,而是那张金灿灿的龙椅。
龙椅只有一张,而女儿却有六个。这个如何分是好?总不能拿大砍斧把那龙椅劈了,一人发一块儿吧?更何况就算那龙椅能劈成块儿给女儿们分了,那江山呢?也是能劈了分的?自然是不能的了,所以皇室的家其实是不好分,尤其是像现在这样皇帝还没老,女儿已经长大的情况。
这时候不管是在朝的大臣,还是在野的百姓都要说了:皇帝陛下啊,赶紧立个储君吧,免得名份不正祸起倪墙。
皇帝虽然心里不痛快,但也只能顺着大流择一合眼的立了储君安人心了。
若这事放在早些年也不是个甚为难的事,毕竟那个时候“贤德”的皇女一眼就能选出来。
可是如今,朝里多了一个安家,宫里多了一个安贵君,当年那个被当着弃子的大皇女活着回来了,而且还风光无限。
于是大家都有些着难了,到底是支持谁?
齐皇急召李梨芳回来,也有要把皇储大位确立了的意思,见着臣工们这么积极她倒是有些举棋不定了。她整日里愁眉苦脸,弄得整个皇宫的人都战战兢兢过不好日子。尚清这会儿已经挺着五个月的大肚子了,还要天天担惊受怕地过日子,李梨芳觉得自己真是太对不起尚清了。
为此,李梨芳心里烦得不行,又没个人可以倾诉,憋气得火冒。
这日早朝,李梨芳按惯例到了堂上站班,也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扯起了立谁当皇太女的事。一个个锦衣华服的老女人,吵得是面红耳赤,就差撸着胳膊上武行了。
李梨芳被他们吵得头疼,她忍不住大喊了一声:“都给我闭嘴!”
齐皇正看在兴致头上,不由得瞟了李梨芳一眼。
“陛下现在春秋鼎盛,你们就急着找下家?”李梨芳觉得憋了这许久的火气总算是找着出口了,“你们安的是哪门子的心?嫌我们姊妹几个没有打破头流血,没得给你们空子钻捞好处是吧?”
这一通夹枪带棍的,打得满朝文武百官一头的包。
“我看你们就是闲得!”李梨芳犹觉得不过瘾,还恨恨地又踩了一脚。
经过这么一闹,再也没有人嚷嚷着说立皇储的事了,齐皇的脸色放晴,整个宫中都为之松了一口气,尚清终于又有了劲头折腾李梨芳,而李梨芳的气也顺了。
估计齐皇是受了李梨芳那句“我看你们就是闲得”启发,没过几日她派了一大堆的活儿下来,各部衙门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倒是齐皇自己却闲得发慌,没事就把儿女们召进宫来说话叙家常,还时不时干点指婚的勾当。
倒霉摧的,李梨芳差一点儿就被指婚了!
“我听说那姬家五公子可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你真舍得?”这是尚清第一百零八次喝飞醋了。
这话还得从半个月前说起,那时正值中秋佳节,李梨芳被人多灌了几杯,脑子一发热忍不住剽窃了一把苏东坡的《明月几时有》。当然,她没有说这词是她做的,她只说自己朦朦胧胧记得有这么一首,觉得应景就拿出来念了。
估计是她念得很有情调?以致于令传闻中的姬五哥儿以琴和之。
反正是她念着念着就听到一阵悠扬的琴声,与自己念的调调一唱一和,还蛮好听的。当时具体是怎么样的她已经记不太清了,只是记得一片叫好声此起彼复,然后她就困得睁不开眼睡着了。
等她醒来,就见着尚清抱着酸黄瓜啃了一晚上的样子,张嘴就往外冒酸气。
据尚清说她昏昏迷迷的时候皇帝问她:“你觉得这姬家小五儿咋样?”
她回答:“长得挺好的。”
于是皇帝就说:“那我把他赐给你?”
她居然嘿嘿地笑着问:“要我左拥美男,右抱帅哥么?”
估计皇帝不知道什么叫帅哥,她愣了一下,末了点了点头,说:“大致是这么个意思吧。”
“呵呵呵……”听着皇帝的话她笑得特别地贼,皇帝以为她挺乐意的,却不想她嘴一撇说了一句:“天底下哪里有那么美的事?”说着还朝皇帝摇了摇手指头,难为她大着舌头还能说清话来:“鱼,和熊掌,是不可兼得的。”
虽然事实上李梨芳根本就没有接受皇帝的赐婚,但是尚清还是很在意她说姬璨长得好的话,所以,这几天飞醋不断。
家有醋男是很苦逼的事,但这醋男又是自己怎么也放不开手的人,没有办法李梨芳只能皆尽一切可能地哄他。
不过是一桩没影儿的风流韵事,李梨芳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曾想过了几日又被人翻了出来,更没有想到的是翻这事儿的人还不是别人,正是自家老爹。
“您,说什么?”李梨芳觉得肯定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怎么可能有这么可笑的事情。姬家和安家不是势同水火么?
“我是说你把姬璨娶了吧。”偏偏安贵君告诉李梨芳她的耳朵没有问题。
“爹,咱家跟姬家可不对付。”李梨芳直白地跟安贵君说,“而且,这事儿哪儿跟哪儿啊,我好好的我娶他干嘛啊?再说了,尚清现在还大着肚子呢,我这时候娶别人,还是人吗?”
“谁说让你现在娶了。”安贵君说可以先定下来,然后把日子选后一些。
李梨芳觉得这事儿也太奇怪了,怎么说的就跟板儿上钉钉似的了呢?于是她就问安贵君:“这事儿是怎么提起来的啊?打哪儿提起的啊?还有,这是您的意思呢?还是我娘的意思?”
“不管是谁的意思,反正你娶姬璨对你有好处。”安贵君却不明着回答李梨芳的话。
“能有什么好处?”李梨芳呲地冷笑了一声,一针见血:“要说好处也是他们得吧,我和二妹妹不管谁争赢了他们都稳赚不赔。”转头看向安贵君,见他一脸不为所动,便又问:“不是,你跟我说说这根儿是从哪里提起来的?”
李梨芳逼着,非要追根求源,安贵君只能将事情缓缓道来。
据说这话还得从十几年前说起,那时的姬璨也不过三岁,而那时的姜美彦也不过是个小屁孩儿。有一天两个小屁孩儿碰到了一起,估计当时的姜美彦就觉得姬璨长得实在是好看了,一时玩笑就说等她长大了要娶姬璨。
就两个小屁孩儿玩过家家,哪里就能当得了真!亏得姬家还把它当正经由头来说项,真真的是厚脸皮的紧。
要说安贵君也顶讨厌姬家的,但是他也得承认自家跟姬家是没得比,若是女儿娶了姬璨,在她与二皇女争位时姬家就会多些顾虑,她的胜算不是更大一些么。
可怜一片慈父心,竟无人懂得。安贵君心道女儿定是因为怕尚清身怀有孕的夫婿伤心才有所顾及,心道只有等尚清生了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