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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时候季斐跑五千,顾朗茳自然陪着,意外的是琳达也来了,吭哧吭哧一路追着。人家是三人行,他们是三人跑,又惹得人围观了。季斐这回终于忍不住嫌弃顾朗茳了,说,你带她一边跑去,影响我发挥。被赶了几次,顾朗茳一咬牙,得,我影响别人发挥去。
三班一体育特长生跑最前面,突然发现前面多了个人,那人正是顾朗茳,他一下子来劲了,准备超过他。顾朗茳回头冲他道,“看你后面。”那体育特长生一回头,就发现一小美女正拼命追着自己,脸都跑红了。那体育特长生脸也红了,本来就跳的快的心跳的更快了,脚步下意识的就慢了。不忍心把人家甩太远,偶尔回头望一眼,发现小美女竟然冲自己笑,他就跑的更慢了。直到慢跑了大概三圈的样子,别人已将他甩出一大截,特长生突然发现那小美女不跑了,追着另一个人去了。
顾朗茳停了停,接过徐斌递过来的水仰头就灌,琳达跟在身后,气息未匀,“我,我还有话,没说完。”于是徐斌识趣地走了。顾朗茳听了半天琳达蹩脚的普通话,最后琳达说她很快要离开章建跟父母去北方一个城市读外国语学校,想要一个离别的拥抱纪念她未开始的爱情,顾朗茳很干脆地拒绝了,说,你找别人抱吧,你太香了,冲鼻子。于是琳达又红着眼睛走了,这回再也不留恋了,她觉得这个男孩子对女生实在太没风度了。
等琳达走了,顾朗茳就又回去陪季斐跑,季斐前面跑的基本上是匀速,没有狠冲,所以到最后这一圈时劲没有泄,冲刺的很快,在有两个体育特长生参赛的情况下竟得了个第二,把四班同学高兴坏了,觉得季斐看起来斯斯文文,没想到还是个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主。当然,这个第二掺了小小的水分,因为某人干扰其它选手干扰的实在太厉害。
第二天的时候大家热情已退了一半,除了参赛的同学和班干部,看比赛的明显少了许多,季斐因为前一天比赛得了第二,太兴奋,晚上睡的有点晚,顾朗茳把前不久买的厚重的深色帘子往宿舍的小窗子前一挂,光全没了,季斐直接睡到十点才醒。阿姨七点多就来了,见宿舍门锁着,也没敲,把早餐跟中药都放到隔壁宿舍去了。顾朗茳见时间不早了,不敢让季斐吃太多,只让他喝了点粥,吃了四五个饺子,中药也不让他喝,直接等中午那顿。
郑宇已经溜回家了,徐斌照旧来蹭吃,抱怨大家都走了,都没什么人来给运动员加油,说张老师知道了很生气,晚上要开班会,点到看谁溜了。宿舍里的电话修好了,吃了饭,徐斌借了顾朗茳的电话卡,照着本子上的名单一个个打电话,“喂,周济呀,我是徐斌,你快从家里过来,张老师今晚要开班会,专门批评开溜的同学......”
“喂,阿京呀,你快回学校,老师知道你们都回家了......对,生气了,要开会狠批.....”
“喂,淑言呀,怎么连你都回去了......”
下午顾朗茳跟季斐一起去帮徐斌做义务工,给班上有项目的同学递递水呀拿拿衣服什么的,大家都觉得很感动,瞧瞧,瞧瞧,师兄跟少爷多好,大家都走了,他俩还在这陪着大家。徐斌跟张震在一旁脸都黑了,敢情我俩是隐形的呀。
第三天上午运动会就结束了,下午开了个小小的闭幕会,无非是宣布总成绩、颁奖、领导讲话什么的,折腾了一下午,大家都想着快点回去,毕竟马上就是五一了。四班这次成绩很不错,跳远得了个第三,跳高是第四,扔铅球第一,接力赛第一,五千米第二,比料想的要好,张老师很高兴,就没怎么批评第二天溜走的同学了。
接着就是五一,郑宇问季斐要不要去他老家玩,被顾朗茳给拒绝了,徐斌约他俩去爬山,也被拒绝了。宿舍楼里大多人都收拾行李回家了,显得有些冷清,季斐边写作业边对顾朗茳道,“你五一去哪?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不用陪我。”
“可你得陪我。”顾朗茳已经在打包行李了,道,“季斐,我已经安排好了,劳逸结合嘛,咱们两个先玩个两三天,还剩四天就以学习为主,你看呢?”
“玩什么可以玩两三天?”
“咱们先回你家,然后带你们全家一起去武县泡温泉,你看怎么样?”
季斐写字的手滞了滞,“带他们一起去?”
“是呀”,顾朗茳道,“你都见过我爸了,我还没好好跟你爸妈聊一聊呢,趁着这次去看看他们,加加印象分。”
季斐笑了笑,继续写他的作业,声音淡淡的,“不用加了,你的分数已经很高了。”
顾朗茳瞧了瞧他的样子,亲他的侧脸,“不高兴了?”
季斐把身子偏了偏,“你别老......亲我,养成习惯就不好了。”最近顾朗茳时不时就要碰他一下,索幸也就碰一下,不像上次那样抓着他不放,而且一般都是亲亲脸呀眼睛什么的,不直接亲嘴巴,季斐慢慢习惯了,也就不那么排斥了。
顾朗茳干脆又朝着他侧脸啃了两下,说,“等郑宇回来你一定就不肯了,我得趁现在多要点福利”,又去摸季斐的脸,轻声道,“你这两个多月一次都没有回去过,是不是不想回去?”
季斐没作声,过了一会儿,嗯了一声。
“季斐,你有没有发现我隔三差五要请假出去?我有生意在做。”
季斐愣了愣,“你现在就做生意?做什么生意?”
“一些小生意,不过负担咱们以后的生活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加上你一家人,也完全没有问题,咱们都可以过的很好”,顾朗茳又去摸他的脸,“洛平是不发达的中部地区的三线城市,经济本来就不怎么样,榆阳乡下就更差了,你爸妈......他们对你不好,我本来是很介意的,不过你心里惦记他们,我就会对他们好。”
季斐沉默了一会儿,道,“谢谢你,不过不用了,我自己有打算。”他的背脊挺的直直的,抿着唇,显得有些清冷淡漠。
顾朗茳突然觉得有些心疼,这些日子好不容易将他宠出些活泼机灵的性子,平日跟同学在一起也显得开朗了许多,一提到家里就又跟原来一样了,顾朗茳心里将季家人骂了千儿八百遍。
他抱着季斐,用有些可怜的语气道,“什么打算?你又跟我见外,不打算告诉我了是不是?”
季斐顿了顿,终于又笑起来,眼睛亮晶晶的,“其实没什么,我就是觉得我欠多少就还多少,我算了算,不要多久就还完了,不用你帮忙”,他想了想,又道,“我不喜欢欠别人的,但也不喜欢无缘无故多给别人。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放心,我不会一直让自己吃亏的。”
顾朗茳仔细瞧了瞧他的样子,叹了口气,“我怕你吃了亏都不知道,被人家卖了还帮人家数钱,算了,你只要记着,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还有我呢,受委屈了一定要告诉我,知不知道?”
季斐乖乖地点头,“行,什么都告诉你,你可厉害了,在咱们村简直人见人怕,令人闻风丧胆。”
顾朗茳忍不住捏他的脸,“又欠教训了是不是?”话刚说完季斐就凑过去亲了他一下,顾朗茳愣了愣,有些反应不过来,怔怔看着他。
季斐得意地道,“不就是这个吗?谁不会呀,我不怕你。”他一说完就溜了,跑的飞快,连作业本都摊着没收。
顾朗茳又好气又好笑,在后面喊他,“你回来,不教训你。”可季斐不信他,执意站在外面等,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多安全呀!顾朗茳心下直摇头,心想这孩子真是越来越狡猾了。
顾朗茳把该收拾的都收拾好了,拉着个箱子出来,背上还背了个背包,里头装了两个人的作业,还有一些书。季斐要拉箱子,他不让,季斐就把书包抢过来背背上,好歹帮忙分担一下。顾朗茳看了看他,道,“回去把帽子带着。”
季斐于是回去拿了两顶帽子,小的自己戴,大的给顾朗茳戴。
平叔已经在外头等了,把行李装尾箱里,开着车子去榆阳。
平叔笑道,“少爷好久没回榆阳了,那边的阿姨是新雇的,要把林姨一起带下去吗?”
顾朗茳道,“不用了,那边那阿姨我见过了,挺老实,菜也还可以,林姨就不用去了,但熬药的师傅得接下去。”
平叔笑了,“知道季少爷每天得吃药,早让人送下去了。”原先那些中药都是阿姨熬的,顾朗茳试过一次,实在难以下咽,他听阿姨说,她姐姐有个女儿,为了让气色好点也曾经配过中药吃,但中药太难喝,她姐姐的女儿强忍着喝了几次,反倒饭都吃不下了,气色变的更差。顾朗茳怕季斐苦药灌多了,坏了味口,更麻烦。干脆找了专门的中药师傅过来,这样一方面煎药火侯什么的能掌握的更好,一方面可以放些冲淡药味的东西,顾朗茳的要求是,让药不要太难喝,稍稍冲掉点药效没关系,反正这病要慢慢养,他有的是耐心。
季斐有些不好意思,但又不好说什么客气话,说了顾朗茳肯定要反过来安慰他,这样更不好。他轻轻拉了拉顾朗茳的衣服,用口形道,“谢谢啊。”
顾朗茳揉他的脑袋,将他往怀里拉,让他靠着自己,“困吗?困就睡会儿。”
车子坐久了就容易犯困,季斐刚想说有点,就听平叔笑道,“季少爷睡着的样子还挺可爱,抱着少爷不肯撒手。”
季斐的脸一下子红了,想笑都笑不出来了,顾朗茳也不高兴,心想,谁让你说出来的?说出来他就不肯睡了。
果然,季斐一下子坐的端端正正,简直像坐在课堂上似的。顾朗茳于是帮他打开车窗,让他看外边的风景,给他介绍洛平的特色。
车子开到榆阳,却没有直接去顾朗茳家,也没有直接去季斐家,而是去了家具厂。
顾朗茳打开车门,季斐跳下来,看了看眼前的大厂子,听着里面传来锉木头的声音,季斐问,“怎么来这儿?”
这时候朱厂长带着几个工人出来了,态度十分恭敬,笑道,“小少爷好久没来了,还有平叔,今儿有什么事吗?”
顾朗茳皱了皱眉,没说话。
朱厂长心里顿时紧张起来,这小魔王他是打小看着长大的,这样子分明就是不高兴呀。可是一想,这才刚来呢,谁也没得罪他呀。
平叔看了顾朗茳一眼,对朱厂长道,“老朱,少爷跟季少爷放假了,闲着无聊,过来玩一玩。”
朱厂长怔了怔,瞧了旁边的季斐一眼,这才发现季斐跟以前很不一样,脸色红润了许多,也精神了许多,人虽然还是瘦瘦小小的,却没有以前那种营养不良的感觉,穿着个小黑短裤小白衬衫,脚上穿一双新式运动鞋,带着个棒球帽,背着个小背包,完全是一副城里孩子的打扮。刚刚平叔那称呼......朱厂长一早知道季定国是顾朗茳亲自介绍进来的人,可是......朱厂长一时觉得奇怪,这顾小少爷什么时候跟季家那可怜孩子交情这么好了?
季斐见朱厂长看着自己,就冲他笑了笑,喊了声,“朱伯伯。”又挨个将朱厂长身边那几个长辈喊了个遍,他完全没想到朱厂长跟其它人都被他如今的打扮惊呆了。其实他刚到章建的时候不是这样的,他都是穿自己带过去的衣服。那会儿天气冷,他怕冷,校服里头总要塞棉衣,不过塞了棉衣感觉就差不多了。但顾朗茳不觉得,他总担心他穿的不暖和,那鞋子都快露脚趾了,保个屁暖呀。但那会儿两个人刚好,顾朗茳顾忌多,不像现在这样肆无忌惮,逮着他就敢占便宜,那会儿顾朗茳也不太知道他怎样想,怕做多了他不高兴,因此让他加件衣服换双鞋子都是变着法儿来,借口想的是一套一套的,最后常常季斐暖和了他自己倒感冒了。这样的事出了两三次,季斐就察觉出来了,他也不说出来,只是在顾朗茳说,季斐,我买了件衣服小了,你试试能不能穿,能的话就将就着穿吧,放我这儿也浪费时,季斐很爽快地说,那我试试,试过后又说,穿着刚好。再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季斐穿啥吃啥就变成顾朗茳一手包办了,连郑宇有时候都看不下去了,说,顾朗茳你天生做保姆的吧?你是养男人还是养儿子呀?
朱厂长道,“阿斐回来了呀,几个月不见,长得比以前更好了,看着胖了一点。”
顾朗茳从旁边瞧了一眼,伸手就去捏季斐的脸,说,“胖了?我天天看着他,怎么没瞧出来?”
朱厂长愣了愣,旁边几个叔伯也愣了,从来只见过这位小少爷掐人脖子,哪有掐脸的呀,而且使那么点劲,能疼吗?
朱厂长咳了一声,说,“阿源,叫定国出来,说阿斐回来了,让他别做工了,出来见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