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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条被分成数十块，每一张上面都写着一行字。
“我真不想这么做的，那样有可能坑了他。”双手交叉，周默盯着还在忙碌的小乌，默默想到。
这时，门口的喇叭又发出沉重阴森的声音。
听到上课铃响起，小乌急忙忙的跑回座位。
他知道这节课是体育，苍白的脸色与慌张的神情表明他似乎很怕体育老师。
不对，准确点说他是惧怕所有老师，而体育老师更甚。
斜眼盯着他，待到男孩把气息喘匀，周默问道：“怎么样，你说服他们了吗？”
“没，没有……”小乌低下头，摆弄手指，连上写满了“辜负期待”四个大字。
尽管早有预料，但听到消息后周默还是难免感到低落。
“一个都没有么？”他随口又问。
“不，不是的。”小乌连忙摆手，磕磕绊绊道：“阿阳，佑佑，还有小军，他们都答应我了。只是其他同学……”
三个人？还不错，这才十分钟，比预估的要好很多了。
“不要轻言放弃。”周默安慰道：“哪怕多一个人，也是一份力量。”
“嗯。”小乌抿着嘴，眼神里还是有些许不甘：“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同学们不愿意听我的话。”
“可能他们有自己的打算吧。”
“我已经很努力了，但是他们好像根本不想找到自己的爸爸妈妈，这是为什么？”
“这……”
周默不知道该如何对眼前的男孩解释这个问题。
确切地说，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具体原因。
这群本该天真的孩子，此刻却宛如一头头被驯化的动物，乖巧呆滞的被关在笼子里。没有目标，没有方向，夜以继日的重复着千篇一律的动作，没有人了解他们的过去，更没有人知道他们最后的归属。
就算知道，谁会在意呢？
或是被加工成罐头售卖；或是被当做实验白鼠被解剖；或是倒了，病了，扔到垃圾处理厂；或是死了，埋了，变成一堆枯骨。
哀叹一声，周默闭嘴不言。
凑巧的是，教室门刚好在这时开了。走进来的是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
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装，裤腰带累的很紧，外面披着一件滑稽的长衫，把自己包裹的十分圆润。
刚一进门，男人立马注意到了最后一排的周默二人，气场十足道：“是谁允许你们私自串座的？”
“王，王老师，我……”小乌被吓得浑身哆嗦，说不出话。
周默学着上节课应付女教师一般，辩解道：“老师，我没有课本，所以小乌才坐过来的。”
男人头顶微秃，全靠着两侧头发才能勉强盖住。他推了推搭在软踏踏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厉声怒喝道：“没有课本？呵，上课连书都不带，你就是这么学习的？”
“等会儿，我怎么感觉从来没见过你呢？”
“老师，我是刚入学的新生。”
“哦，原来是新生啊……”王老师拉着长音，陡然间脸色变得更加严厉了：“既然你是新生为什么没有去办公室找我汇报！？”
“汇报？”
周默愣了一下，只听到底下小乌小声告诉他道：“韩同学，王，王老师是我们的班主任。”
班主任？怪不得说话这么横！
不仅是脾气，更是这种有主见的态度，明显要高于教生物的女老师。
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算作这个班级的最高领导者了。
莫非体育老师都是班主任不成？或是说眼前的王老师只是个例外，实则各科老师都有机会，而当上班主任的教师，才能够获得更多权力，知晓更多内幕？
周默心中了然，尽量放低些姿态，说道：“王老师，是孙主任让我来这个班级的。”
“孙主任？”
这个名头果然好使，王老师听到后态度瞬间缓和许多。他清了清嗓，问道：“学生证给我看一下。”
“哪张？”周默脱口而出道。
“嗯！？你有两张卡？”
王老师神色大变，周默立马改口道：“我的意思是，我还有一张录取通知书，老师你要不要看？”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传达室老人后给到的红色学生卡和折起来的录取通知书，一起递过去。
因为周默早就把两张卡分别放在了左右两侧口袋，所以根本不怕弄混。
“通知书就不用了。”王老师接过学生卡看了看，眉头渐渐舒展，说道：“既然是新生，还是孙主任介绍来的，那这次就先饶了你。不过……”
他转头看向一旁的小乌，脸上堆起的横肉颤了颤，恶狠狠道：“这个小家伙，私自调换座位，就必须要罚一罚他了！”
说着，他一把抓住小乌细嫩的手臂，用力的往外面拉扯。
小乌毕竟只是个读初一的孩子，而且长时间营养不良导致他的身体相对弱小，力气肯定要比眼前的胖男人要小很多。对方一用力，他重心不稳，滑到在地。
“哐当！”
桌子应声倒下，小乌摔了个踉跄，脑袋磕在桌角上，渗出血迹。
“王，王老师，我……我错了，别罚我，别……”小乌爬不起来，娇小的身躯躺在地上，任凭男人拖拽着，一路滚到讲台前面。
可即使这样，王老师仍然没有停手。他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一眼，只是自顾自的往教室外走去。
事发太突然了，周默都没有反应过来，小乌就已经拖行了好几米远。
这时刻，教室的温度直达冰点，所有学生当做看不见一般，低头看书。
冷眼旁观这种事都不存在，他们已然达到一种病态的程度！
周默突然回忆起，小乌不是说有三名同学同意加入他们的阵营了吗？阿阳，佑佑，小军……他们人呢？这个时候为什么不站出来？
呵，果然是个麻木的班级。
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破了事先计划好的所有一切，周默的思维瞬间凝固。
怎么办？该怎么办？
坐视不理么？
望着臃肿的身躯后面那个可怜无助的小男孩，周默再也忍不住了。
半小时前构思的狗屁计划通通被他抛在脑后，他起身左右晃动两下脖颈，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紧接着，周默扭动手腕，单手抓起身下的椅子。就在王老师即将把小乌拽出教室前，他悄无声息的走到他们身后，抡起椅子对准那扇肥胖的脑袋，猛地砸过去。
只听“嘭！”的一声，劣质木椅四分五裂，碎了一地。
“嘶啊！”
木屑四溅，有的还沾着血迹。王老师大喊一声，双手抱住脑袋，弯腰瘫倒在地。
“谁，他妈的，是谁敢打我？！”
他刚准备回头，可迎面而来的却是一张漆黑的鞋底。
带着脏兮兮的泥土，周默狠狠的踩在他脸上。
“妈的！你……唔，咳咳咳……”
窒息疼痛的感觉迫使王老师向后倒去，整个横躺在冰凉的水泥地上，像一座山堆在门口。
趁此机会，周默赶紧拉起满脸惊讶的小乌，抱着他大步跨过高高的“门槛儿”，向走廊左侧跑去。
临离开前，他还特意瞅了一眼教室。
学生们视若无物，仍旧没有动作，低头认真的学习。
“嗯，真是一群敏而好学的好学生。”
周默冷笑着，留下一副悲哀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