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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连越虚弱地靠在榻边,听到这句话,眉头微微一蹙。斗笠客出现得太突然,让他毫无心理准备,而那个古怪邪气的小男孩也是莫名熟悉。天下戴斗笠的人何其多,虽然他脑海中瞬间就冒出了乌云寨那两人的形象,但还是不敢妄下断言。
他抬抬下颌,示意本参继续说下去。
“那天夜里,我见师父许久未归,便提灯去找……”
本参回忆起月前的那一幕,神情复杂。他知道图澄平时常去天龙寺外的一处竹林散心,于是毫不犹豫地走进了竹林里。远远听见两个争执的声音,他凝神分辨,发现是图澄和法显在对话。两人谈过一阵,却又停下。
法显沉默许久,方才叹气道:“你这又是何苦?凡尘种种,犹如过眼云烟。你身份尊贵,又是独子,不能延续香火已为不孝,如今王妃病重,难道你竟不肯陪伴病榻吗?”
图澄哽咽道:“回家,说得容易。可我这一走,母亲势必以性命为要挟,求我还俗。我左右都已是个不肖子,倒不如狠心到底。”
法显道:“你既然有心红尘,何必非要落发出世?咱们一起长大,你的性子我再清楚不过。你贪吃贪玩,一帮兄弟里最是活泼好动,这青灯古佛、粗茶淡饭的日子,你难道真心愿意过吗?”
“呵,真心?师兄啊……我知道我心不诚,没有脸面侍奉佛祖,可我的心意,师兄当真不知吗?”图澄话间已带了哭腔,仿佛受伤的小兽,抽噎不止。本参明知不该,却忍不住探了探头,往深处瞥了一眼。只见图澄跪在地上,原本一尘不染的僧袍沾满了泥土,痛苦地抱住了头。
本参从未见过他师父如此伤心的样子。他总是没心没肺,成日乐呵呵的在寺院里转悠,刀子嘴豆腐心,好似从来没有忧愁。本参紧捏着灯笼的挑杆,一时间进退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贺连越问道:“那两人便是这时来的?”
本参点头,犹豫了片刻,又道:“出手的不是那个戴斗笠的男子,而是年轻的和尚。枯荣师伯和一众师叔祖猜测是少林弟子,大约确实如此。”这事他本该禀报枯荣师伯,可是师父与法显师伯……如果要交待那晚的细节,必定逃不过盘问。他嘴笨,生怕说漏了什么,怀揣这个秘密,每日坐立不安,都快憋死了。
贺连越道:“那两人长得什么样子?”本参摇头:“天太黑了,我没瞧清楚——戴斗笠的男子很高大,腰间别着一把剑。小和尚弱质纤纤,比我大不了多少,我粗看还以为是个姑娘。”
贺连越意味深长地出了一口气,“我大概猜到是谁了。”
和尚、少林武功、大力金刚指……贺连越回想自己在雨中看到的那张脸,漂亮得雌雄莫辩,小小年纪便有了几分邪恶的撩人风情。他抬头问道:“还有别的没有?”
本参思索了一会儿,紧张地说:“那夜确实天黑,我心里又害怕,后来总觉得自己梦游一般,虚虚实实,记不清楚。”他顿了一顿,声线微微发颤,“我好想看见……那个小和尚,打晕师父和师伯后,在、在吸他们的血!”
“吸血?”贺连越怔然。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里有个不起眼的血口,比起他小腹的大洞和胳膊上的剑伤来说,看似不大致命,却更加令他后怕。他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无数武功秘籍。
到底是什么武功,需要吸食人血?
人血、小孩、宿主、云南……贺连越嚯地睁开双目,恍然大悟,哑声道:“天山童姥!”天山童姥因为修炼八荒*唯我独尊功,每三十年就要返老还童一次,并且每逢正午就要吸食人血。虽然在细节上略有不同,但这两件事实在太过巧合,让人不得不产生联想。
毕竟天山童姥以女子之身修炼至刚至阳的功法,中间还被李秋水扰乱心神,走火入魔,才会变成那副模样。如果有个男人去修炼这门功法,最后究竟会成什么样,谁也不清楚。天山童姥因阳气不足,需要引元阳入体,所以在正午时分吸食人血,至于那个和尚两次都是夜间吸血,则更有可能是为了阴阳调和。
本参茫然道:“什么天山童姥?”
贺连越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仍旧沉浸在自己的推理中。本参忽然打断他的思绪,讷讷道:“还有一件事……我……”贺连越飞了个白眼,“你能不能一次性说完?”本参连忙道歉,双手合十,道:“对不住,小师叔。我也是突然想到的。”
“说。”
“那两人好像才杀过一个重要的人,刚从吐蕃回来。被他们杀的那人,叫什么……什么九智……”
贺连越激动地抢答道:“鸠摩智!”因为心绪波动太大,他猛地俯下身,剧烈咳嗽起来,憋得俊脸通红,险些咳断了气。睡在隔壁的赵许一骨碌坐起来,光着脚往外走,敲响了房门。本参给他开了门,讶然不已,“你怎么来了?”
赵许没理会他,径直攀上了贺连越的床榻,翻到内侧,替他顺气。
贺连越就差没有把心肝脾肺肾都咳出来,他受伤后视物不清,只能感觉大腿一沉,有什么东西凑过来,用小拳头一下一下敲着他的背。贺连越往旁边一摸,碰到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又捏到个软软的小肚子。
“啊,是你……咳咳咳……小屁孩……咳咳!”
贺连越半晌才止了咳,赵许也没走,就躺在他床榻内侧。贺连越感觉自己捡回了一条命似的,大口大口喘气,脑子也恢复了思考能力。之前他推断这个跟在宿主身边的小和尚,就是少室山不翼而飞的鸠摩智,并且已经有了八成把握。
虽然他不知道斗笠客是怎么做到的,但既然系统已经崩坏,那就要考虑到各种不可能的可能。将成年鸠摩智带回十年前,会遇到什么状况?首先可以确定的是,在这个混乱的时间轴中,必然会出现两个鸠摩智!
贺连越握紧右手拳头,垂在左手手心,自言自语道:“所以‘鸠摩智’杀了‘鸠摩智’。因为同一时空刻度里,只允许一个人存在。两者共存的话,其中一个就会消失。”妈蛋,怪不得鸠摩智变得更变态了,不但修炼神经病专属的逍遥派武功,还谋杀了童年的自己。
解出了谜题的他,脱力般摊开四肢倒下来,一瞬不瞬盯着头顶上的帷幔。
那么……悬心呢?
如果鸠摩智代替悬心成为了另一个宿主的徒弟,他的悬心会在哪里?
突然,眼前多了个圆圆的脑袋。贺连越使劲眨眼,对上了一双黑漆漆的眸子。小小的赵许趴在他身边,撑起脑袋望着他,小手小脚努力地往他身上爬,又小心翼翼不碰到他的伤口。小孩的动作像被放慢了的电影碟片,贺连越实在忍不住,一把将他拖过来,“小孩子这么晚睡,会长不高的。”
赵许小脸埋在他臂弯中,乖乖地合上了眼。
“小师叔。”本参压低声,忐忑不安地问道,“这个孩子怎么办?”
贺连越给赵许掖上被子,对本参做了个“嘘”的手势,良久才说:“他的亲人都不在了。等我养好伤,会给他找一户好人家的。”
本参点点头:“这样也好。最近他性子好多了,会说话还会照顾人,脑子也灵光。”怜悯地看着那张恬静乖巧的睡颜,“真是个可怜孩子,要是再早些时候遇上,咱们能把他带回寺里就好了。”
贺连越瞪他一眼:“别随随便便替人出家,谁稀罕做和尚了?”
本参莫名其妙被训了一通,摸摸后脑勺,“哦”了一声。他吹熄了灯,从贺连越房里退出来,替他们带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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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参天一亮就离开了。贺连越重伤未愈下不了床,也没去送他,倒是赵许醒得早,见了他一面。本参忧虑地看着这一对小弱伤残,千叮万嘱:“小师叔脾气不好,你多让着他一点,千万别惹他生气,免得伤口裂开。”
“钱我已经先支给大婶了,她每天会送饭过来,你要记得去拿。”
“外面的通缉令还没取下来,你们别到处乱走。”
……
赵许全部点头应下。
这户农家的主人姓胡,当家的在乡绅那里做马夫,早出晚归,多半时间不在家。胡大婶的几个儿子都出门闯荡了,膝下只有个文文静静的小丫头,才七岁大。贺连越借住的是她家偏屋,在厨房后边。胡大婶每日做了饭,也会给他们送过来,还亲自为贺连越煎药。
本参说他们是在外修行的和尚,救了一个孩子,反被土匪所伤,胡大婶也没有起疑心。
贺连越睁眼醒来,发现赵许不在身边,刚撑起一条胳膊要唤人,便见赵许端着一碗药,歪歪扭扭地推门进来,全神贯注地盯着药碗,生怕洒出一滴来。他抿着嘴唇坐到贺连越身旁,一本正经地说:“喝药。”
贺连越被他逗笑了,伸手想去掐他的脸,没想到视力不好,倏然抓了个空。两人都怔住了。赵许踌躇一会儿,默默地把脸凑了过来,捉起他的手腕,将他的手压在自己脸上,呆呆地说:“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