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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的万军长队,浩浩荡荡,停停走走的,真要走到帝都不走个几个月还真到不了。
凌霁这一路都是护送在身侧的,并没有先行回帝都,直到在到达帝都的前三晚,凌霁才和她分道,先回了宫里,去安排迎接事宜。
莫知言一直不解,他这皇帝还是闲散的?这几个月都不用上朝吗?登基大典那日又是谁替的他去?这一切凌霁没有说,她更懒得问,她相信他一切都能安排好。
冷轻然没有跟着凌霁先回去,是跟着莫知言一同回的帝都,凌霁对外宣称那些日子冷轻然不在,是因为被派往南诏谈这和亲之事,一路接了公主来,这样自然没有什么人会多有异议,回来之后凌霁也将进升他的官职,也是因为他很好的完成了这次任务,凌霁如此器重,想必侍郎府日后将会迎来不少客人。
韩煜本就没有官职,闲散人一个,不过他倒是随凌霁先回了去,不是去干什么,而是去将军府将沫离接出来,让她陪着莫知言一同进宫,凌霁的意思是,让沫离当做南诏同来的侍女,她毕竟是从小伺候莫知言到大的,莫知言到了宫里,用着也习惯些。
莫知言那日又是没有打任何招呼便失踪,这沫离一来,少不了又是一阵久别的喜极而泣,莫知言拿她没有办法,保证了保证日后再不丢下她,劝了好久才安抚下她。
在赶了三日的路程后,整个迎亲队伍终于抵达帝都,莫知言才正式通往那九重宫门。
因为是南诏前来联姻的公主,不管是什么位份,接待的档次自然不会降低,凌霁派出的车驾不仅多,而且规模盛大,红妆绵延几里已计算不出,陪嫁伺候的奴仆更是比车马还多,若不是凌霁早就立了皇后,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南诏公主是来当皇后的。
这么大的动静,好多平民都好奇南诏公主长什么样,竟让新皇这么稀罕,全都出来一睹风姿。
隔着门帘,莫知言看着宽阔平整的街道与沿路两旁的平民,他们虽是跪着,但一个个孩童还是探长了脖颈,想看透车帘,看清里面坐着的人儿的面容。
他们虽然看不清莫知言的容貌,莫知言也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但是从每个人跪迎的神态上可以看出,大家还是欢迎她的。
这帝都的道路和沿路的商铺,她有哪样不熟悉,可如今,她以南诏公主的身份入宫,高高端坐在这皇辇内,却觉得这一切都与她莫名的有了疏离感,不再亲切,陌生的让她觉得自己真是从南诏而来。
越是接近宫门,人群越是稀少,渐渐远离熙熙攘攘的街道,高大的宫墙就在眼前,莫知言第一次生出了胆怯。
车帘本就是通透的,虽隔了一层,此生却看得最清晰的一次,九重宫门就在眼前,曾经不顾一切想远离,如今还是必须重回,命运就是这样,你越逃避,越避不开,还不如坦坦荡荡面对一回。
车继续前进,穿过第一道宫门,她能清楚看见侍卫手持金枪单膝跪地,面带恭敬肃穆,迎着她的马车缓缓进入。
此后,她不再是莫知言,不再是车骑将军之女,而是南诏公主,和亲而来,地位超然。
穿过第二道宫门,她想起了那个江淮之外绝辣男子与江淮圆月之下的醉酒男子,风姿卓然,却心思深沉。
穿过第三道宫门,她想起了那与她一同坠崖的洁癖男子,那生死与共扶持相伴的那几日,不是此生最好的日子,却是不再会有的经历。
入宫后的日子或许对她而言是凶险的,但他却不一定再会奋不顾身的帮她,一切只能靠她自己。
穿过第四道宫门,她始终望不到、听不到的都是那个隔着江山的权欲,那隐身与后的他那倾世的脸。
那垂于面前的白玉珠将是他的假面,她将再看不透他。
穿过第五道宫门,过了半的宫门,已经能听到身后一扇宫门关闭的声音。此刻再难回头,从此后世间便少了个自由的武知隐,多了个身处深宫等待老去的莫知言。
穿过第六道宫门,爱亦难,恨亦难,恩怨何时休?情深重,有缘共享江山。这是他说的,他曾经说过有一日当他坐上那高位,身旁伴着的只能有她,此刻他还是这样想的吗?
穿过第七道宫门,要是人类都没有记忆,没有相遇的记忆,若是没有从前,会不会活的更洒脱,更快活。
可惜,那都是若是,岁月知道,心里清楚,那都是最美好的过往,丢不掉抹不去的过往。
再穿过一道宫门,入宫的路清晰在前,可前路是否清明?不及思量,已要过最后一道宫门。
穿过第九道宫门,莫知言手心微烫,双拳紧握。
要是早知道结局是这样,能否一切重来?命中注定遇见,兜兜转转还会回到原地。我们只感激在最迷惘的岁月里相逢、相知,我们感激上苍让彼此能遇见。
最后一扇宫门已过,皇辇继续往前,不容她再想,不容她退却,她只能一路向前。
终于,皇辇停在了殿阶前,内侍早已静候一旁,准备了脚踏,撩了车帘迎她出来,抬头看天,再看看巍峨的宫殿,日光下,雄伟的主殿立于眼前,似要耸入云端。
眼里、心中都只有那一个身影,再难容得下其他人,只盼着早些到达他的身边,由内侍的带领下,莫知言踏出了她入宫的第一步,一步步向上,一步步离的他越来越近。
宫阶很高,也很多,她每踏出的一步就将自己往他推的越近,往内宫推的也越近,离她的海阔天空便更远,这样的每一步都踏的是那么的沉重,每一步,都似抽走了她的生气,她的灵魂。
踏完最后一节宫阶,莫知言忍不住微微抬头,檀木宫灯的映照下,终于看到他端身而坐的身影,却不是惯常的锦衣华裳,而是一身灿金冕服,漆黑的发丝束在纯色的冕冠之中,额前垂下九旒的冕帘,投下的阴影微微挡住脸上逆光的表情。
莫知言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样打扮,这样高高在上不近人情,但却觉得他这样也很好看。
他是否还是当初那个他,还是那个她认识的他。
她不知道。
迎着高堂之上的他,莫知言眼中也只剩下了他一人,缓步入内,所有目光,所有流光便都集聚了她一身,许多不友善的探究目光中,她只感受到了冷轻然那永远暖意融融的目光,那能给予温暖与力量的目光,那永远温柔含笑的目光。
她明白,当日丽湖宫宴,她那身“黑脸恶俗”装扮有不少重臣见过,那样的惊世骇俗,印象自然是深刻的,加上当日那样的抢亲闹剧,就是没有见过她的人,也会在她来之前便打听过她的容貌,对她的样貌自然不感兴趣。
可今日,华贵衣衫罩身的她,洗尽“黑妆”,眸黑如夜,唇红似莺,肌肤赛雪,英姿超然,气势无双,明艳不可方物,举手投足间,光华尽显,如何能是当日可比,如何能是棠倪燕那样的闺秀可比。
莫知言微微扬起脸庞,接受那些或冰冷或惊艳的注目,虽孤独却自豪,虽无依却骄傲。
冷轻然笑了,安心了。
莫啸堂忍了泪,安慰了。
可……惟独没有他。
莫知言只在乎高座之上那人的目光,可透过这不远的距离,透过那垂挂与前的冕帘,再不能看清他的表情,看不清他的眼,她再也无法知道他的想法,他已经变得无法一眼渗透,他终于成了孤高的帝王。
莫知言微勾了一下嘴角,缓缓跪下,嘴里说着叩见之类的话,却一句也言不由衷。
堂中有着轻微的议论声,莫知言都当做没有听见,只听到他语音不高不低却震慑四方的话“南诏礼节没有那么繁琐,可免。”
然后似乎看到了他微扬的唇角,也只那么一瞬便没了踪影,莫知言明白那是因为她虽跪下却没有低下头,正面直视着在他们眼中高高在上的帝王,有些官员有了意见,而他,在帮她解围。
热闹的朝堂因为他的一句话,即刻恢复了平静,内侍用尖利的声音再次宣读着旨意。
没有听到起身的旨意,便只那么僵硬的跪着,跪着那个愿和她平等相称的帝王,愿与她同等相待的夫君。
耳中听着侍者宣读的圣旨,却一句也不曾入耳,她的眼中只有他,心中只有他,再看不到任何人,再听不到任何声音。
许久过去,久到殿上所有人都走了,她也感受不到,只是依旧跪着,却仰着不曾低垂的头,看着他。
等着他缓缓步下了高座,来到她眼前,扶起她时,她才开口说“什么名分?”
凌霁轻笑“贵妃。”
“除了皇后,最大了吧?”莫知言看着他,问。
“是。”
“好。”莫知言心怀一开,上下瞧了瞧他,有点揶揄道“你穿这身挺好看。”
凌霁顺着她的话,也瞧了瞧自己“你满意就好。”
“真给我面子。”
两人相看一眼,凌霁一直笑着,莫知言也是一笑,不知接下去该如何做。
凌霁看出她的心思,温言道“有人会带你下去。”
莫知言看着他,不解的问“去哪里?”
“我们的家。”
莫知言一惊,颤声问。
“温暖吗?”
这个家会温暖吗?会值得吗?
凌霁看着她,郑重地承诺“尽我所能。”
“我该好好打扮下的,毕竟是新婚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