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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接山阳镇的那片二万亩坡地,最终被道观以六万两银子买了下来。
这个价格不高也不低,道观需要土地愿意买,县衙需要银子愿意卖,算是一次皆大欢喜的交易。
唯一有损失的,可能就是郑王府,在王府不知情的情况下,名下多出的二万亩土地,又悄无声息的失去了。
有了这两万亩土地,山阳镇的范围向外扩了二三公里,而且这些土地,大部分都能改造成耕地,等把水利设施建好后,养活个几百户灾民没有一点问题。
崇祯元年腊月的京师,渐浓的年味喜庆也掩盖不住老大帝国的腐朽气息。
达官贵人为了准备过年,拉满了货物的马车,在车夫的吆喝声中,来往于住有官绅人家的大小街道上。
而与满载着各地土特产马车进京相对应的,是每天清晨板车拉出去的路倒,这些被饥饿寒冷夺去生命的路倒,不仅仅是进城的流民,还有一些家里已经断粮的贫穷市民。
接连两年的干旱,整个帝国北方,粮食收成大减,这造成了京城内粮食价格暴涨。
达官贵人们是不缺粮的,每年江南的漕运粮食,大部分都是为他们供应的,他们吃不完时,还能在这样的饥荒年景卖个高价。
每年那几百万石的漕粮,养活不了整个北方,京师以及周边府县的平民,想要吃饱肚子,主要还是靠北方土地出产的粮食。
崇祯皇帝朱由检入冬以来,心情很焦躁,继位一年来,就没听到几件好消息,每天送进宫内的折子,不是士兵闹响,就是饥民围攻县城,还有久乱不定的西南土司动乱。
没有好消息也就罢了,关键是朝廷的国库一年不到就空了,连带的,皇宫的内库也渐渐枯竭。
就是如此情况下,朝中的大臣们还在不停地请他发内帑,好像皇帝的小金库里,有用不完的钱似的。
皇城乾清宫中,看着手中漕运总督请求拨款修运河的折子,朱由检愤怒的把奏折摔到地上,冲着大殿门外咆哮着:“岂有此理,他漕运总督是干什么吃的,今年的夏收漕粮还没能完成,秋税的漕粮连一半都没有,还有脸问朕要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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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侍候的小太监,被皇帝的怒吼,吓得低垂着头,不敢稍动的身子微微打颤。
听到大殿内的动静,已经走到大殿门前的司礼监掌印太监王承恩,赶紧快走两步,保持着躬身的姿势走进了殿内。
王承恩轻手轻脚的路过被皇帝摔在地上的奏折时,把地上的奏折捡了起来,轻轻的放到皇帝的案头。
朱由检面前的案头上,堆满了奏折,已经批阅过的奏折和没有批阅的奏折,被分开放在宽大的御案上。
从这些奏折,就可以看出,这是一位勤奋的皇帝。
朱由检登基后,确实非常勤奋,他一改自己的爷爷万历和兄长天启,不上朝的懒政行为,每天风雨无阻的上朝听政。
在朝堂上和那些朝臣讨论完国事后,回到自己的寝宫,还要批阅奏折到深夜,奏折多时,经常是批阅到凌晨。
这样勤政的皇帝,整个大明朝,除了太祖朱元璋,就数他朱由检了。
只不过,令朱由检不解的是,他都如此勤政了,为何朝堂内外的状况不见好转,反而越来越不容乐观。
继位一年来,他连节假日都没休息过,一心想着中兴大明,做一位有为明君,可结果呢……。
王承恩捡起了奏折后,轻声的回禀道:“皇爷,周相、韩相已经在殿外等候了……。”
禀告完,王承恩就微微低头,用眼角余光关注着皇帝,不再说一句多余的话。
天启朝时,司礼监掌印那就是内相,平时最主要的工作就是和内阁对接,审阅内阁递入皇宫的奏折,可谓是位卑而权重,有内相之称。
朱由检即位后,由于他痛恨太监干政,收回了司礼监批阅奏章的权利,司礼监掌印没有了批红权,也就没有了影响朝堂的权力。
现在的王承恩,身为司礼监掌印,每天干的是跑腿的活,原先的皇帝内侍太监,工作就是端茶倒水。
而且朱由检规定,太监胆敢妄议朝政者杖毙。
这样一来,太监们都变得老老实实,朝臣们对崇祯皇帝的‘英明之举’,都是颂表不断。
没有了厂卫,太监们也都闭上了嘴,朝臣们又都是报喜不报忧,说的和做的完全是两回事,崇祯现在明面上看似大权在握,其实他已经逐渐失去了对朝堂的掌控。
听到自己的心腹太监王承恩的禀报,崇祯平复了一下心中的火气,语气不善的说道:“宣他们进来。”
值守太监领旨出殿,片刻后,太监迎着两位阁臣走了进来。
俩人一前一后走到御案前,领头的周道登首先向崇祯见礼:“臣,拜见皇上,皇上圣安。”
跟在后面的次辅韩爌,也赶紧向坐在御案后的崇祯行礼。
“周先生、韩先生,两位老先生免礼。”
让两位内阁大臣起身后,本来应该如以前一样赐座的,可今天朱由检却没有说给两人赐座的话,自顾看着手上的奏折。
皇帝不赐座,明显是有所不满,俩人相互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站在那里,和朱由检比起了耐性。
一炷香的时间后,小年轻的朱由检先沉不住气了,对着自己的首辅和次辅带着怒气说道:“九边几镇都在闹响,户部没有银子,河道总督却运不来粮,两位先生身为辅臣,说说吧,该怎么办……。”
首辅周道登是抓阄进入内阁的,是有名的周迷糊,听到皇帝的怒火,抬头看了看皇帝,头一低,回奏道:“请皇上圣裁。”
对这位自己选上来首辅,朱由检早就不满意了,当初要不是急于罢免阉党当政时的首辅黄立极,以及其他几名阉党大臣,他也不会用抓阄的方式选拔内阁成员。
由于做藩王时,不能结交大臣,朱由检对朝中的众臣是两眼一抹黑,当皇上一年来,都是大臣们说谁好,他就进行任用。
事实证明,朝中大臣的嘴里就没有实话,推荐出来的首辅周道登,简直就是无能的代名词。
首辅靠不住,朱由检把目光看向次辅韩爌,通过几个月的接触,朱由检知道自己的这位次辅还是有一点能力的。
天启年间就做过内阁首辅的韩爌,没有让朱由检失望,用平稳的语声向崇祯回奏道:“九边的军饷,到了地方后,被层层克扣,朝廷需要派一名大臣前去安抚。
现在当务之急是宁夏和延绥两镇,这两镇欠响日久,宁夏边镇已经有过兵乱,只有及时补足欠响,才能稳定两镇的局势。
连着两年大旱,运河苏北段水量不足,由于河道淤塞,大的漕船无法通行,今年的秋粮要是不能及时运抵京城,再过一个月,运河封冻后,京城的粮价还会上涨。
这些都是急务,等税赋到京再去办,怕是时间来不及了,请……,请皇上发内帑五十万两,以解当务之急。”
韩爌之所以不提辽东和宣府、大同等镇,急切的让皇帝先给宁夏、延绥两镇发军饷,是因为他知道,现在这两处边镇,已经处于兵乱和民乱的危险边缘。
但这些话不能明说,眼前的皇帝,可是个性子急躁爱面子的主,现在朝臣都是以歌功颂德来敷衍皇帝,自己要是在皇帝面前说,会爆发兵乱和民乱,岂不是在否定皇帝一年来的勤政……。
几经沉浮的韩次辅,已经没有了刚做官时,那种为生民立命的使命感,现在做事时,首先想到的就是明哲保身!。
朱由校没有听出韩次辅话中的危机,他只听到了请发内帑这几个字,这是几个现在让他很敏感的字。
半年前,他对请发内帑的请求还很爽快,半年后,他已经害怕朝臣们说请发内帑,只因内帑快空了。
天启皇帝费了好大的劲,才攒下的那点银子,未满一年的时间,就被他的继任者弟弟花光了。
最近,每次牵扯到银子的事,朝堂上都是吵成一片,要是朱由检不拨内帑,要做的事就会不了了之。
这次也不例外,由于要花内帑的银子,朱由检和自己的两位辅臣商讨了半天,也没定下可行的结果。
朱由检想让自己的首辅和次辅自己去搞银子,而俩人却盯着他的内帑不放,最后,朱由检只好挥手打发走了俩人。
人走了,事情还得解决,大量的奏折还得批阅。
心烦意乱的朱由检,强打精神,又拿起一本奏折,继续自己的勤政工作。
奏折看到一半,朱由检刚压下去的怒火又升腾了起来。
“岂有此理,这是怎么了,一个道士也能横行乡里无人可制,难道真的是仗着皇家的封号为所欲为?。还自己建了一座城,一个道士,他哪来的钱……?”
朱由检看到的奏折,正是修武史县令,揭发文启东是阉党余孽的奏本。
那天王县丞的话,史县令虽然当时嗤之以鼻,可事后,得到了大笔的卖地钱以后,史县令起了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