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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大官人的诉状,最终具体经办,是由清苑县衙和南城巡检衙门共同办理。
这个附郭省城的县衙,县令一般都干不长,因为上头‘婆婆’太多,经常被夹在各势力之间受气,有了成绩上级领走,有了过错县衙承担。
今天,刚过辰时,就有人在县衙击鼓鸣冤,县令还没升堂,‘指导’他怎样经办的‘建议’,就由府衙来人‘悄悄’告知了。
另外,还有和总督府有关系的萧大官人,送来的二百两雪花银。
双重‘压力’下,王县令麻溜的升衙办案,迅速的定案批文,派出快班万捕头,带领一众捕快出城缉拿贼道。
万捕头带着捕快出城时,会和了南城的巡检兵丁,一起前往城外去捕人和追回赃物。
巡检兵丁能出动,也是萧大官人的手笔,四品的知府都推不了的事,九品的巡检哪敢不答应。
不过,胡巡检是府城本地的地头蛇,一般府城发生了什么事,往往不出一个时辰,他都能得知。
昨天府城内外的贼众要干一件‘大活’这样的大事,本就是缉贼的巡检衙门,哪能不探知消息,包括城内的刘头和打行的出城,都没瞒过胡巡检。
对于那道士的车队,胡巡检也是很‘意动’的,他也派出了人手打探消息。
最终,昨天夜里,手下回来汇报后,把胡巡检惊出了一身冷汗,庆幸自己没有头脑一热去参合。
今天萧大官人找来的时候,胡巡检虽然不敢推了此差遣,但他只是应付了事。
不但自己没有前去捕拿‘贼道’,连自己的亲信及巡检司的精干力量都没动用,只派出了十几名老弱和编外丁壮去应付差事。
古代的衙门,流水的官员、铁打的疍吏,能在衙门混饭吃的,都是当地的坐地户,几代疍吏做下来,能混成班头、捕头、六房书吏的,就没有傻子,傻子也吃不上这碗饭。
对于昨天城内的贼人出城去劫掠,万捕头也有所耳闻,但他没有具体的去打探,只想着等那些贼回来后,自己又能得一份‘孝敬’。
今天早上,没有等到那些贼回来,却等来了,出城缉拿抢夺粮车‘贼道’的命令。
文启东在府城内购买骡马和粮食,对这些地头蛇来说,多少都有耳闻,城内的贼子出城去干啥,目标是哪里,万捕头当然也知道。
早上没有等到来‘孝敬’的贼,再结合缉拿贼道人的命令,万捕头就知道城外出变故了。
在城门会合巡检兵丁时,万捕头看到那十几名老弱丁壮,越发感觉事情不妙。
“你们的胡巡检哪?,怎不见你们巡检大人?……”万捕头为了确定自己的猜测,向一名巡检老卒询问。
巡检老卒见万捕头询问,言语不畅的回答:“啊,这……,巡检大人今天身体有恙,在家休养。”
听了老卒的回答,看了看其表情,万捕头没有再问,心里却思量起来:“糊弄鬼呢!,身体有恙?,昨夜在翠香楼,看到胡巡检还龙精虎猛,陪酒女子都点了两个,今天就身体有恙了!。”
万捕头再看了看出城的巡检兵丁,连胡巡检的亲信都见不到,知道今天自己大意了,没有先了解清楚情况,就贸然出城缉贼,就怕贼没拿住,自己会回不了城啊。
“怎么办?”万捕头一边放慢了脚步,一边考虑着应对之策。
转身回城是不行的,交不了差,再说,身边还跟着苦主呢,不过这苦主怎么看都不像丢了价值一两万银子的主,更像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奴仆。
总共十里的距离,磨磨蹭蹭走了半个时辰,还没走完一半,派出去查看情况的探子,都带回两轮消息了,万捕头还没想出太好的办法。
两名探子带回来的消息,那支车队都还停在原地,不知是什么原因一直没走。
听到这样的消息,万捕头突然对那道士恼怒起来,杀了那么多人,出了那么大的事,你还不赶紧跑路,等在哪里干啥?
文启东不知道万捕头盼他赶紧跑路的心理,他没有立即走,是想等一等,看那三位成衣铺掌柜还来不来送成衣。
对于府城内的反应,文启东并不是太在意,自己灭杀的是劫匪,不是官兵,要是府城内官员真要颠倒黑白,文启东也不介意把来找茬的都灭了。
等了近一个时辰,除了一些看到那么多死尸惊惧而过的行人,那三个掌柜的并没有出现。
并且在看到路上,连着出现了两个探子后,文启东知道成衣铺的掌柜不会再来了。
文启东决定不再等了,就对站在身边神情不安的蔡老三说道:“走吧,出发,你带着车队前面先走,让老耿带着棒子队看着流民跟在后面。”
“哎!,好的,马上出发。”
一听文启东终于肯离开这了,蔡老三赶紧答应了一声,转身就跑向车队,离车队还有十几步远,就高声喊着“出发,马上出发……”
看着车队启动出发,流民跟着车队慢慢挪动,文启东没有急着走,他要在最后面压阵。
半刻钟后,车队和流民都走上了官道,渐渐远离杀戮现场,文启东也要转身离开时,府城的方向的官道上,冲过来一标人马。
这是一标近百人,马步混合的队伍,看穿着,人员打扮比较杂,显然不是同一个衙门的人。
冲在前面的是五十来名骑兵,身披甲衣,兵器齐全,像是正规营兵。
跟在骑兵后面的,看穿着是十几名捕快,还有近二十名的巡检兵丁。
文启东一看,来的这些兵丁捕快,明显是来处理昨夜冲突事件的,就停下脚步,等在路上。
不错,这些人是来处理盗匪抢劫事件的,只不过,除了那些躺在地上的盗匪,这些兵丁还要缉拿他这个‘贼道’,夺回被他这个贼道抢走的粮食物资车队。
本来一开始出城缉贼的只有万捕头和一二十名巡检兵丁,可在催促县衙和巡检司派人后,萧大官人觉的,没有自己的人直接控制车队不稳妥,就又跑到总督巡抚直属的标营里,打着总督的旗号和标营统领一说,标营派出了一名把总,带着五十骑兵出了城。
标营兵丁出动的名义,是协助地方衙门,追捕杀人如麻的悍匪,这样的借口,在明初,领兵的将领可能会直接被军法砍了脑袋,在明末,将领私自纵兵抢劫也是常事,派少量的兵丁出营也就不算啥事了。
五十名标营骑兵的到来,让一直磨磨蹭蹭不肯走快的万捕头,有了主心骨,并且立即把指挥权交了出去。
万捕头谦虚的说自己是民,上不得台面,丁把总是朝廷七品命官,这次缉贼,理应由丁把总做主。
武人出生的丁把总也是豪横惯了,哪里知道万捕头那些弯弯绕,很满意万捕头的识趣,哈哈一笑,接受了自己为主,捕快巡检兵丁为辅的意见。
丁把总的骑兵和万捕头会和的地方,其实离车队已经不太远了,几里地的距离,丁把总带着人一阵疾行,就到了文启东的面前。
看着车队在远去,一名道士却堵住了去路,丁把总顾不得先缉拿‘贼道’,大喝一声“贼道滚开”,一提马速,就要从文启东的身上踏过,去把车队先抢到手。
对于想用战马踏死自己的骑兵头领,文启东能惯着他吗?
不要说一名小小的骑兵头领,就是一名将领,敢直接用马踏过来,文启东也不会留手。
面对时速近三十码的奔马,文启东大喝一声,炁罡附体,肩头一晃,一记铁山靠,就撞了上去。
这样状况下的人体和奔马相撞,一般的情景,是人体被奔马撞的筋断骨碎,被撞的人内脏破碎,喷血而亡。
但今天,情况反过来了,文启东的一记铁山靠,直接把奔马撞的倒飞而起,砸在后面的来骑上,把随着丁把总前冲的骑兵,连人带马也撞翻在地。
不宽的官道突然到了两匹马,顿时堵塞了去路,前面几名骑兵被倒地的马匹绊倒后,连带的后面骑兵也纷纷勒马,道路上顿时马嘶人叫乱作一团。
纷乱过后,被文启东一记铁山靠撞倒了坐骑的丁把总,瘸着一条腿被手下扶了起来。
丁把总不但被摔断了一条腿,脸上也破了一块皮,鼻子也被撞的塌了下去,鼻血直流,样子很是凄惨。
丁把总的手下,赶紧一阵手忙脚乱的忙活后,才给丁把总堵住了鼻血,清理了脸上的伤口。
缓过了一些劲的丁把总,看了看倒在地上口鼻流血的马匹,又看了看衣服连个褶皱都没有,轻松站在哪里的道士。
平时也自诩硬汉的丁把总,张了张嘴,想说句硬话,最终却只是咽下了一口血沫,嘴里没有说出半个字。
回头左右看了看手下,一众手下兵丁,一见丁把总看过来,身边的几名赶紧又是帮丁把总整理衣服,又是忙着拿药找东西,显得很是关心忙碌的样子。
其他外围的兵丁,目光不是躲闪开来,就是装作整理兵器,没有一个兵丁自靠奋勇主动上前去給丁把总报仇。
在丁把总没有看到的后方,万捕头一见那道士只用身体就撞飞奔马,更是第一时间躲到了一众捕快和巡检兵丁的身后。
躲在队伍的最后,还感觉不保险,双腿还微颤着不断向后倒退着,尽量远离有可能夺命的‘危险’。
万捕头现在明白了,胡巡检为什么宁可得罪萧大官人也不出城了,那头消息灵通的‘老狐狸’,明显是知道了‘贼道’不可招惹,当了缩头乌龟。
看到不远处那一两百盗匪的尸体,万捕头后退的速度越发快了,最后干脆直接转身,头也不回的向来路飞奔而去。
没有人是傻子,一众捕快和巡检兵丁,本身也是在跟着万捕头后退,一见捕头都跑了,也立即跟着奔逃起来。
前面的标营骑兵,也想跟着跑路,可丁把总还在,怕丢下把总逃跑会受到惩罚,不敢跑啊!
至于拔刀上前去为丁把总报仇,别开玩笑了,在军中厮混的汉子,当然明白,能用肉身把奔马撞飞倒毙,代表着什么。
这只有在话本演义中才有的桥段,现在活生生的发生在面前,惊惧之余,再看看远处那一大片的尸体……
于是,自己的头被打伤,却没有一个兵丁敢拔刀和张弓搭箭,都关切的注视着自己的把总,连对面的道士都不敢直视。
这时,丁把总身边有一个机灵的兵丁说道:“大人,您伤势严重,兄弟们先送你回城医治,大人的伤耽搁不得啊……”
兵丁的话,也提醒了文启东,知道这些人已经胆寒,也不在纠结杀不杀对方了,看了众兵丁一眼,文启东转身而去。
看车队已经走远,文启东施展出流云飞步,身形一晃,人已远在几十步外,转眼就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看到这一幕,一众兵丁顿时鸦雀无声,都发呆的看着道士消失的方向。
如果说一开始,兵丁们还只是惊惧于文启东的武力,不敢搏命,现在,看到道士犹如神鬼般的离开速度,经不住的冒出了一身冷汗,纷纷庆幸没有进一步激怒那道士,要不然,自己这几十人哪里还有命在。
身受重伤的丁把总,本还想着怎样找回场子,看到那道士的手段,只想以后离那道士越远越好,心里没有了丁点的报复之念。
“都还愣着干啥,还不抬着老子赶快回城医治……”看一众手下还在那发呆,丁把总怒吼了一声。
兵丁被丁把总的一声怒吼惊醒,反应了过来,赶紧抬着丁把总回转府城,至于那片死尸和需要缉拿的‘贼道’,他们是不管了,爱谁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