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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人可带来。这是老爷夫人,还不速速见礼?!”吴嬷嬷对旁边一耸着肩恭着背低着头的少女斥道。
“奴婢杏儿给老爷夫人请安。”少女被嬷嬷慌慌张张地拉了进来,差点一个趔趄。
亦是始终低着头,头脑一片空白。听了嬷嬷话后砰一声下跪磕头道。
话说这杏儿当时正做着针线活儿。吴嬷嬷突然间地冲进来,拉了她就往外奔,只道是老爷和夫人有要事相见。
杏儿可被唬了一大跳。
只道平日里她只埋头在针线房,本本份份地做着全府的针线活儿。除在全府下人听训时露上一面儿,从来都一房不出二房不迈,结识的人甚少了去,更甭说得罪人尤其是老爷夫人了。这老爷夫人干啥要见了她去?
自个儿倒是真心满足现儿个这样的安静日子。虽说是辛苦,可不挨饿不受冻,比以前那日子可好了去了!难不成要被赶了出去?
杏儿现儿个这心里头,可真真是七上八下的来,头脑里亦是飘过无数的最坏的可能性。
“头抬起我瞧瞧!”田氏令道。
杏儿战战兢兢地把头慢慢抬了起来,眼睛始终盯着地面,不敢跟着抬。
田氏和沈如海顿时被震住了。
像!果然像!那眉眼,那脸廓,果然如嬷嬷所述。虽是亦有三四分的不同,毕竟碧若身上自小养成的书香气儿不是一个丫环可比拟的,但糊弄过已存在内务府的小像儿必是问题不大。
“你就是杏儿?”田氏声音略有激动。
“回.....回夫人,奴婢贱名杏儿。”杏儿抖抖嗦嗦道。
“家里可还有何人?”沈如海接着问道。
“回老爷,奴婢幼时爹娘双亡,家中本有老祖母和一个弟弟,他们于前年那场瘟疫去了。奴婢现儿个孤苦伶仃,无依无靠,还请老爷夫人垂怜!奴婢若有做错了的,求老爷夫人饶恕了奴婢,千万别打发了奴婢,奴婢只求能继续留在沈府做牛做马以报万一!”杏儿带着哭音跪求道。
“自然不会将你打发了出去!”田氏一个上前把杏儿猛得拉起,心花怒放道。
家无亲人,背景凄空,性子好拿捏,这些的种种让田氏仿佛看到了那几乎飞逝而去的泼天的荣华又逆转了回来。
田氏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又转,便在杏儿的耳边轻声问道:“你,且想过,那荣华富贵,凤鸣九天的日子?”
杏儿一听,愣住了。
向来只求温饱和一栖安身之地的她,被这突如其来地诱惑错愕地头脑一阵轰鸣,怀疑自个儿的耳朵出了问题,竟不知如何作答是好......
就在沈府已然乱成了一锅粥时,那厢的碧若和问桃始终马不停蹄地狂奔着。
说道人的潜能在极度压力下能得到无限的释放。此话此时放在她二位身上得到了绝对的印证。
笔者就不在这儿赘述她们跑得有多麻溜儿了,大家只需想象一番那正被猎人追赶的兔子或者小鹿,没有最快,只有更快。
也幸亏了曾经教导碧若的女先生,因为自己颇为传奇的不为人知的经历会一些武功,想到乖巧聪颖的小碧若蛮合自己的眼缘,加之体弱,便悄悄传授了几招用于防身健体的拳脚功夫。
且碧若日后亦有勤练。否则你让这么个娇养的小姐在短时间内有如此爆发力是不现实的。
问桃自不必说了,打小儿便在体力活中长大,身子骨早就练就出来了。
不得不再赞一下问桃的细心,居然还悄悄缝制了耐穿的男丁粗布鞋夹于自己的前后左右的腰间。
她们脱逃后寻了个地儿速速地换了脚上的绣花鞋,使得奔跑更为顺利。
所以说道,成功是给有准备的人的,这话儿古今皆宜!
她们一个脑袋瓜儿的向前飞奔,不吃不喝不停地过了三个山头,终于来到了一条浅溪边,停下了。
“这....这是哪....咱们要去...去哪个方向?”碧若气喘吁吁道,并捧上几口溪水猛喝。
“不....不知...奴婢凭着记忆...只...熟悉前一个山头前的路,现在....也不知打哪个方向去的好。”
问桃同样气喘,亦喝上几口溪水,然说话总算不费力了,又道:“小姐,可要歇息一下?”
碧若往来的方向细细的遥望上几眼,道:“怕后头有人追来,可又不知往哪个方向,怕又给绕回了君都可就糟了。”
“那有个樵夫,奴婢去问上一问可好?”说罢问桃便要起身。
“不可!现并未离开君都许远,不可贸然与人搭话。透露了行踪的话,那前头的功夫可都白费了去。况且咱们现儿个的装束不似出远门,贸然问路必惹人怀疑!”碧若谨慎道。
“那可是走哪个方向好?”问桃担忧道。
“我有个法子,既是不让那樵夫怀疑上,亦可探知方向。”碧若对问桃耳语了数句。
问桃听后甚觉妙计,拍手称好,便忙向樵夫跑去。
“这位老人家,您可看见一只奶羊?我们兄弟俩丢了只奶羊,寻了好几个时辰,跑了几个山头。家里大嫂坐月子等喝羊奶下奶,这丢了可怎么地好?”问桃装着男音问道。
这说得还是和府上交好的小姐妹学的家乡土话。心道幸好和小姐妹学了这手,这回子功夫可真真是派上大用场了。
“俺并没见着啥奶羊,帮不了你们,”樵夫摆摆手道。
“那您老可知这前头是通向哪儿?可有路?咱兄弟两寻思着要否继续寻了去,可不认得路,实在不行只得弃了去!”问桃故作垂足惋惜道。
“过了这溪,穿过前头的林子,花上个一天,即到吴江码头。这左边穿过林子过个山头又是个密林,唯一的一条折道通回君都,这右边是山路,三个山头后是锦州,山头不好爬。这些路都不好走来着,估计这找羊也没戏。你们这是打哪儿来?”樵夫道。
“得了,继续寻了去罢,嫂子那可误不得哎!多谢老大爷了!”问桃作揖道。
回来后,问桃把套得的话和路线告知了碧若。碧若坚决道:“锦州不成。听闻田氏一表亲好似在那附近。”
接着思了一思,又道:“吴江码头....恩!那必是江河,江河边儿定有船只,咱们乘船过江直下,可远离了君都,这路线最为稳妥!咱们连夜赶往吴江码头!你可能撑住?”
“小姐甭小看了奴婢!小姐这般娇贵且能撑住,奴婢又有何撑不住的?”问桃自信抖擞道。
“咱们逃难,你甭自称奴婢了,咱们也要换个称呼。我跟母家姓,改姓朱,朱...恩...朱若隐,若然静谧,隐隐于市!你呢?你本姓啥?记得你说过你祖家姓陶?可要为你自个儿想个名儿?”碧若问道。
“好似是姓陶,奴婢打小就被送到小姐这儿,家里头也没音讯了。小姐赐我个名儿吧。”问桃期待道。
“那好,你回了祖姓,叫陶顺安,自由福顺,一世安乐。你卖身契我已烧了去,你不再为奴为婢了!这样咱俩的名字宜男宜女,不惹人怀疑。以后我唤你小安,你唤我若隐,可好?”碧若拉着问桃的手道,不,应该是若隐拉着顺安的手道。
本想给问桃取名世安,但世字乃世家大字,不宜身份,用了怕招来事端。
“谢小姐赐这么好的名儿!唤小姐的名儿万万不可!以后奴婢唤小姐作少爷!一日小姐,终生是我的小姐!”小安跪地感动到。
亦叹小姐这么一瞬间的时辰便想出了这么好的两个名儿,当真是才华横溢啊!
“好了!不是让你不要再自称奴婢了吗?时辰不容耽搁,咱们继续赶路!越早到码头乘船越好,怕晚了那田氏寻人会寻到吴江去!”碧若拉起问桃穿过溪水,直冲向通向吴江的林子。
接着连夜就着月光穿过了整片林子,中途无视各种豹吼狼嚎且不带歇息。于她们来讲,这些豹狼远不及沈府的冷漠无情和宫廷的水深火热可怖,遂亦不觉着害怕。
且好在现儿个不是那冰天雪地天寒地冻的时分。恩!幸亏了这朝廷每届选秀都在夏日,这季节宜躲宜逃,总算是有那么一丁点儿的业界良心了!
终在次日五更到了吴江。
此时天已泛白,只见码头停靠了三三两两的捕鱼船只,不见载人,便上前问了一问。得知最早船只晌午过后才载人启程,只得找了个地儿歇上了一歇,亦觉肚饿,想想已然整两天滴食未进,便寻思找个馆子买些吃食。
江边倒是有各种摊位小吃,包子馒头散发的香气让两人更是饿得头晕。
却更让人头晕的是,问桃把所有碎银小袋都缝到了贴身小衣里,轻易地掏不出来!
若隐强忍了把小安踢下吴江的冲动后,思量着找寻个客栈的房儿把小衣里的一些财物给整理出来。好在不是在船上闹这个尴尬,否则真没地儿说理去!
客栈倒是寻上了几家,找了想换身衣服的理儿问了几家后就给轰了出来,除非她们肯按整夜的费用付账,可把她们气了个够呛。
环顾了四周,发现码头右端折弯处隐隐约约有个龙角,貌似是一大船舫的船头,两人走进了一瞧,便是傻了。
这船舫好一个“宏华”二字了得,还有两层,二楼的观望台被黄幔折围。
“快走!”若隐拉着小安便要走,惊慌道:“此船舫乃天家所有,勿惹上是非!”
但半个时辰后,因饿得已无气力,只得没志气的又折了回来。
“无奴从与侍卫警戒,船舫主人应是不在,咱们暂且问上一问,希望能遇上善人,”若隐无奈道。
悄悄走进了画舫,轻轻慢慢地走过渡板踏上侧甲,便隐约听见一阵清扫的声儿。再往里一瞧,只见一穿着装扮颇为体面的中年仆妇正在甲板上清扫,忽地听见了啥,便朝她们望了来。
“大胆何人?敢私自上这船舫?可知这船舫何人所有?”仆妇见这灰头土面满身破烂的两人不声不响地上了船,怒斥道。
“这位大嫂,咱们实属无奈,请行行好,咱们两兄弟赶路,这衣裳已脏乱不堪,汗臭难忍,可否借此地让我两人稍作收拾,绝无耽搁!”小安低声下气地讨求道。
“方圆不出几里便多得是客栈!你们且去那问问,甭在这呆留了,快走快走!”仆妇不耐地撵人道。
“咱们身上包袱财物在赶路时被山匪劫了去,身无分文,客栈便硬是撵了咱们。只求借此地儿整装下自个儿,好去找些正经活儿干干,赚些路费银子,请大嫂行行好,行个方便,您大恩大德,小弟们定当报答!”若隐上前作揖道。
“这....”
看她们此时确一副可怜邋遢样儿,仆妇有所心软道:“此处不是你们所能停留之处,船舫主人乃天家贵人,你们且赶紧整理了去,快些离开!若冲撞了啥,不是你我能担待的!船中亦有其他奴仆,切勿惊动他人!”
说罢,便把她们引入了一个下人换洗房,没理会两人的千恩万谢,便出去了。
若隐的小衣里缝得是银票和金裸子,为紧急所用,便不必脱了衣物,只帮了小安匆匆忙忙的脱下小衣取出碎银袋子。
算了算,足够两顿吃食和乘船了,便又帮了她速速穿了回去。
这才刚把外衣扣了上,便听到外面轰轰隆隆得一阵有节奏的奔跑声,还有人喊“回避回避”,船舫厅一阵喧闹。
门猛得被推开,仆妇冲进来惊慌道:“坏了坏了!主子忽地提早儿乘船,这可怎么好?被发现私留你们的话怕是要难逃罪责了!你们先呆这儿甭出来!我倒是有个法子,到时候说啥你们就跟着应着!否则你我保不齐都吃不了兜着走!”
说罢便匆匆出去了。
还没等若隐她们反应了过来,便听见鼓号响起,一个尖锐的嗓子喊道:“恭迎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