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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下班还有50分钟的时间,区民政局婚姻登记处的办公柜台外面,宽敞的休息区里,坐着一对登记结婚的情侣,还有一对办理离婚的夫妻,气氛颇为微妙。
“哒哒哒”的杂乱脚步声从大门的方向传来,迫切的气息,引得休息区里的人纷纷好奇转头。随着脚步声的靠近,跑得满头大汗的贺子安和舒珮,出现在众人视线当中。
牵着手走到办公柜台,两双含情脉脉的眸子相视一笑,一起把办理结婚证需要的材料放上柜台。
手续办理的过程很快,签字拍照一通忙下来,只花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从楼里出来,舒珮迫不及待的要看,谁知贺子安大手一挥,直接把两人的结婚证都藏进外套的口袋。
舒珮不依,非要看一眼才肯罢休。正生着气,贺子安的手机递了过来,上面打出的内容是:我本人可比照片好看多了,一会去了荷塘你想怎么看,我就给你怎么看。
歪头做深思状思索一秒,舒珮一脸狡黠的笑起来:“我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贺子安饥肠辘辘的点头,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上车摁了新华小区的摁钮。舒珮啼笑皆非,越来越觉得他孩子气。
车子回到新华小区,两人下了车,不期然看到钱新荣尚未离去。舒珮目不斜视,假装看不见的越过去,不想钱新荣再次谩骂出声:“舒珮,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我儿子要不是为了给你买房,怎么可能会做违法的事!”
舒珮顿住脚步,眼看刚下班回来的邻居围拢过来看热闹,心里的火气怎么都压不住:“合着你儿子不管做错什么,都是被别人害的对吧?说到钱,阿姨我不怕告诉你,你儿子方亦然还欠我8万块呢,不信你可以去看守所问他。”
“不可能!我们家亦然从来不花女人钱!”钱新荣一脸骄傲,见围观的人多了忽然坐到地上掩面大哭:“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却让你害得判了15年,你让我们今后怎么活啊。”
舒珮冷哼一声:“那是你们的事与我无关,想要钱也简单,你拿得出借条我分分钟还你。拿不出,别怪我报警处理。”
钱新荣一听要报警,不免有些心虚的打感情牌:“男女朋友交往,怎么可能有借条。我们家亦然当初可是上你们家提过亲的,这街坊邻居都知道。”
“这位大姐,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人群中忽然传来一道爽朗的笑声,只见王慧拎着一副麻将,不屑的挤到钱新荣面前蹲下:“这小区里住的,谁不认识老舒家的闺女?人家三年前就跟男朋友分了,您该不会以为提了亲,就不会分手吧!结了婚的照样大把人离,您的理由找得忒薄弱。”
“就是!”
“就是!”
有人跟着附和,钱新荣见感情牌无效,索性耍起泼来。结果没等舒珮开口,王慧招呼一声,几个平时一起凑桌的牌搭子,二话不说就把钱新荣架到了小区外面。
舒珮客气道谢:“刚才多谢你帮忙。”
王慧晃了晃手里的麻将,笑道:“唉,你妈不在家,害得我天天得拎着麻将找人凑桌。”
“她过几天就能出院了,到时候欢迎你来家里陪她打。”舒珮笑着接话:“别赢我妈太多就行。”
王慧大笑,目光炯炯地打量贺子安一番,拎着麻将走了。
舒珮目送她走远,紧了紧手上的力道,拉着贺子安进电梯上楼。入户门一开,豉汁蒸排骨的浓郁香气立刻飘了过来。舒传德从厨房探出头,招呼他们洗手吃饭。
今天是女儿登记的日子,他特意烧了很多菜,又给贺子安炖了羊肉汤,还打起小边炉。
舒珮洗手给他们爷俩盛上饭,胃口不错的每个菜都试了一遍,边吃边问舒传德菜的烧法,还有炖汤的讲究。她真的就是随口问问,完全没想到舒传德会误会她要当家庭主妇,招来好一顿说教,搞得她哭笑不得。
吃完又去医院陪了下郭月瑶,两人回到荷塘已经下午。冬天里的荷塘比夏天多了丝萧瑟意味,不过养在池子里的鱼,却正是肥美好吃之时。
将军哼哧哼哧咬着尾巴穿过回廊,跑过来打了转,颠颠在前面带路。舒珮抬头望去,远远看见李叔拎着鱼篓子进了别墅门廊,赶紧三步并两步跑到前头将贺子安拦住,本能的咽了下口水:“晚上有没有烤鱼吃?”
贺子安故作深沉的摇了下头,满脸痛惜之色,比划道:“医生嘱咐服药期间,必须要忌口。”
舒珮的脸垮下去,转瞬不怀好意的逼近过来,飞快在他掌心写道:医生还说短期内最好不要同房……写完收回手,脚步轻快的去追将军。
贺子安站在原地仔细领会了一番,慢慢回过味来,无意识地挑了下眉:晚上非得让她见识一下自己真正的手段!
新挖出来的藕,还有茨菰炖了排骨汤,差不多三斤沉的鲤鱼让李叔做了烤鱼,三条一斤左右的黄蜂鱼清蒸,一盘子凉拌菜,半只白切鸡,舒珮看着全是自己喜欢的菜式,顿觉幸福满溢。
饭后贺子安支开李叔和陈姨,和舒珮一起上了楼。主卧收拾得相当干净,床品也换上了喜庆的正红色,关上房门彼此凝视片刻,情不自禁的吻到一处。
正是情意浓烈之时,房门被人拍的震天响,旖旎温馨的气氛全数被几位不速之客打破。绯红着脸一起来到客厅,一向冷清的荷塘热闹得简直有些过分。
陆一飞和向晨自然是不能少的,阎素素和穆文哲夫妻俩同样是座上宾,陈瑶、陈恺这对堂兄妹就更不用说了。舒珮唯一没想通,杭栩宁她来干嘛。
恭贺自己大难不死?抑或是想看看自己到底有没有变痴呆,好寻着机会叙旧情撬墙角?心思电转间,她望向杭栩宁的眼神,不免多了一丝审视的意味。
“梳子,人家都挑衅上门了,你千万别忍。”阎素素皮笑肉不笑的瞥一眼对面沙发上的杭栩宁,目光落在别处,压低嗓音小声劝道:“要不你让子安立个保证书,旧情人相见,这暧昧一旦过界就会引发大火。”
“我同意素素姐的观点。”陈瑶嬉皮笑脸的插话:“心机女一听说我哥说要来,马上要求跟着,我觉得她肯定没安好心。”
舒珮揉揉太阳穴,一手一个把身边的两个女人搂住:“既来之则安之,谢谢姐妹们关心,我相信子安的人品。”
“哎呦,这肉麻的。刚才在楼上,该不会是着急造人吧……”阎素素打趣一句,当真拉着陈瑶去参观别墅了。
已婚妇女说话果然没遮没拦,舒珮摇头,不想视线却跟杭栩宁撞了个正着。沉默对望了一两秒,杭栩宁优雅起身,意味深长的娇笑出声:“舒珮,我们可以谈一谈吗?”
舒珮抬了抬眼皮,没动:“谈?杭小姐你的用词搞错了吧?”
杭栩宁似乎没料到舒珮会扣字眼,迅速掩去眼底的不屑,换上更加温柔的表情,再次开腔:“有几句话想和你私下聊聊,不知你是否愿意赏这个脸。”
她说话的声音有些大,引得偏厅里的男人纷纷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看。舒珮皱着眉点了下头,起身往外走。将军就趴在门厅外的立柱下,见有人出来,随即屁颠屁颠的围在脚边转着圈圈。
杭栩宁有些惧怕黑乎乎的将军,纤细的脖子转了一圈,及时打消进门时那个疯狂的念头。清了清嗓子,冷静开口:“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请你帮个忙,只要你肯帮我,我保证立刻从新港消失。”
舒珮把她的话琢磨了一遍,不疾不徐的反问:“你走不走跟我有什么关系?”
杭栩宁咬牙,回头望一眼客厅见没人出来,胆子倏然变大:“有关系,你大概不知道,我是子安的初恋吧。”
“初恋?”舒珮忍不住笑了:“能当饭吃还是能当信用卡刷?你这么有自信,不如直接去找我的爱人,看看他愿不愿意帮你这个初恋的忙。”
嘲讽的话说完,舒珮的声线挑高,变得有些尖细的冷笑:“我一直以为杭栩宁你很聪明,原来智商如此捉急。”
“不愿帮忙就算了,何必这么尖酸刻薄。”杭栩宁没沉住气:“子安的小腹有一块拇指大小的褐色疤痕,当然如果你们没有同房,你肯定不知道。”
舒珮眸光微闪,面上依旧波澜不兴:“那又如何?难不成睡了你就得一辈子负责,开什么国际玩笑。”
说罢恶作剧的把将军叫过来,指着杭栩宁打了三个响指,悠哉悠哉的推门进了客厅。大门关闭的那一刻,杭栩宁来不及多想,也迈步跟上去。
只踏出一步,将军的身子已经敏捷蹿到门前,呲着牙瞪她。
杭栩宁吓得魂飞魄散,顾不上形象尖声惊叫起来。舒珮进门的工夫,已经顺便开启了隔音系统,所以就算她喊破喉咙,里面的人都不能听见一丝动静。
若不是后来几个男人聊完,陈恺出去透气,杭栩宁估计一整晚都得在外边站着。贺子安慵懒抬起眼皮,扫一眼满脸狼狈的杭栩宁,视线落在舒珮脸上,心里霎时升腾起某种念头,恨不得把一屋子闲杂人等都丢出去。
偏偏这些人好似故意一般,吃完了烤鱼,又吵着要打麻将,闹到大半夜才醉意朦胧的离开。贺子安抱着累极了的舒珮回到楼上,暗想领证都这般闹腾,到了婚礼那天可怎么办。
舒珮自手术后就比较贪睡,通常晚上10点前就困了,亏得她坚持了一晚上。小心将她放上床,他转身去开了衣柜,找出一套性感撩人的睡裙给她换上。
小心帮她盖好被子,贺子安站在床边凝视她片刻,拿起自己的睡袍去了浴室。
荷塘的夜很静,浴室里不断传出的“哗哗”水声,听在耳中格外清晰。舒珮迷蒙睁开眼,回味着杭栩宁说贺子安小腹上有疤痕的事,心里极端的不舒服,冷静下来一想那女人八成是气疯了,竟会觉得这样就能挑拨自己的婚姻。
别说小腹上了,这会就是有人告诉她小子安头上有痣,她也不带眨下眼。正想得起劲,身边的床垫忽然陷了下去,贺子安还残留着水珠的手,敏捷伸进睡衣。
舒珮睁大双眼,双手圈着他的脖子,贼兮兮的笑出声:“你要听医生的话。”
贺子安眨着眼,偏头吻了下她的手臂,笑意沉沉的覆身下去,用行动表示强烈抗议……
元旦过完,接下来马上就是农历春节。舒珮休息了两天,换上新的假发,精神抖擞的回风范上班。工作的内容照旧不多,不过公司里的八卦可不少。
去水房打水时,听同事说上次自己合成音效的短片,放到网络后点击疯了一样,一天就好几百万。打好水回来,舒珮见上司的办公室门还是紧闭,遂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搜到那部微电影——致最亲爱的你,我的爱人。
文艺到蛋疼的片名,怎么会有这么多点击。舒珮抿唇,带上耳机开了视频。清新怀旧的画面,配上她特意挑选的背影音乐,不论视觉还是听觉,都很让人很期待后面的内容。
正片开始,上海会展中心出现在画面中。一名年轻的男孩与女孩擦肩而过,身上的毛衣被女孩背包上挂着的风铃勾住,男孩趁着女孩解开风铃的瞬间,注意到风铃上有女孩的名字。
跟着画面切到另外一个场景,女孩费力的从三轮车上将装修用的材料搬下来,红扑扑的脸蛋上满是自信而开朗的笑。男孩躲在街角,既兴奋又失落……
这个故事说的不就是自己跟贺子安吗?舒珮握着鼠标的手僵住,温热的液体从眼眶里止不住的往下落,目光渐渐聚焦在字幕上:我不会说动听的情话,但是请相信,我会一直牵着你的手不放。
舒珮伏在办公桌上情绪复杂的哭了一阵,收起眼泪,急切的给贺子安发短信:谢谢你的礼物。
手机寂静了两秒,短信铃音随即响起,舒珮点开内容,瞬间弯起眉眼。他说:再和我说谢谢,晚上你自己一个人睡。
下午下班后,舒珮去B座等贺子安忙完,一起回了贺家吃饭。她原想都领证了,贺子安真让她改口,她也不会反对。结果一晚上嘴巴都跟被糖糊住了一般,就是喊不出口。
吃完出了大门,公公婆婆眼巴巴的上演十八相送,舒珮攥紧贺子安的手,憋足了勇气开口:“爸妈,不用送了,你们也早些休息。”
“乖孩子……”陈君萍笑中带泪的跟上来,从身后给拿了个利是包,还有一只珠宝盒:“这是妈给你的一点心意。”
舒珮侧头望一眼贺子安,没敢接:“子安给我的已经太多,我不能要。”
“他给的跟我可没关系。”陈君萍佯装不悦:“快收下,不然妈可生气了。”
贺子安笑着拍拍她的肩,示意她收下。舒珮默了下,受之有愧的接过来:“谢谢妈。”
“哎……”陈君萍喜笑颜开的打量他们片刻,催促道:“快回去吧,时间不早了。”
才晚上8点半,也没多晚啊。舒珮刚想回话,贺子安的手机举到眼皮底下,上面写着:我妈着急抱孙子,所以你任务艰巨。
舒珮耳热心跳的窥他一眼,佯装不懂的跟陈君萍还有贺元坤亲热告辞。
转过天中午下班,贺子安来信息说还有工作没忙完,让她中午自己回家吃饭。舒珮想起上司发来的挑错邮件,带上自己的笔电,又电话定好了饭,下楼搭电梯去找他。
其实也不是太严重的错误,不过上司措辞严厉,多少让她觉得丢脸。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没被当面斥责。走出33层电梯,在包里翻了一阵找到他给自己的门禁卡,刷开密码锁进去。
贺子安没在工作,而是带着副眼镜一脸闲适的趴在吧台,视线落在酒吧中央。
舒珮顿住脚步,透过吧台的玻璃反射,隐约看见一些疑似电视剧的画面。清了清嗓子,顺手摁下墙上的提示按钮,一脸郁闷地走到吧台外:“我也要加班不能回去。”
贺子安眸光闪了闪,想起自己发给她的邮件,故作不解的比划:“什么工作这么急,需要你加班。”
“不急啊,不过出了点纰漏,被上司严厉纠正。”舒珮略略自嘲的放下自己的笔电,正巧定的饭也送到了门外,出去把酒店的服务生迎进来,顺便付钱给小费。
贺子安从吧台后方出来,顺手关了液晶屏上的电影半成品。简单吃完午饭,舒珮收拾了下,打开自己的笔记本开始忙碌。
屋里静悄悄的,只有键盘的敲击声哒哒响着。舒珮重新弄了一遍音效,顺便把画面上穿帮的地方修掉,但依然不是很满意。
从她进门,贺子安的心思没法安定,这会见她一会皱眉,一会咬笔帽忍不住带上平板走过去,好笑的打出一行字:遇到难题你可以找我的。
舒珮回头望他一眼,不太信任的表情:你都听不见,怎么知道音效好坏?
贺子安沉了沉眸子,动手把她的笔电挪过来,在局域网找了个文件点开,再把她处理过的文件放进去,不消5分钟的时间,音效评分出现:4分。
“太扯了,我不信你这个。”舒珮倍受打击,拿过耳机自己听了一遍,又对照软件给出的修改意见,顿时无话可说。
贺子安大笑,伸手搭到她的肩上,另一只手覆到她握着鼠标的手,先开了软件修整画面,跟着调整音效。舒珮惊得目瞪口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停手回头看他:“子安,你真是全才。”
颇为受用的贺子安干咳两声,黑眸得意的闪了闪,手上的力道骤然收紧。低下头温柔在她额上亲了下,另一只手也没闲着,迅速在平板上打字:你本科的专业不是这个吧。
舒珮难为情的扯了扯唇角,脑袋渐渐垂下去。又羞又窘的模样,看得贺子安心神微荡,下意识的再次圈紧她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