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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家的万千期盼之中,叶霎终于在第三天下午醒了过来。一开始她像刚出生的小猫,轻轻的动了动眼睑,然后慢慢睁开眼睛。耳畔传来了规律的“滴滴”声,身上好像被绑了些什么东西,浑身只觉得酸软疼痛。叶霎轻轻哼了一声,模模糊糊的视线也逐渐清晰了起来。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炫目的白色,她发现自己在一个狭小的房间里,这个认知让她浑身的束缚感变得强烈了起来。
叶霎心里咯噔一声,难道我被关押了起来?
“来人啊!”叶霎喊了一声,感觉嗓子干哑,像火烧一样疼痛。叶霎拼命想站起来,但是双腿麻木,一点力气都没有。倒是手动了动,手上和身上的线很轻松就挣脱掉了。绑的也不紧呀!
“叶霎,不要乱动。”
叶霎突然听见了魏辄安的声音,心里稍微安定了下来。扭头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看,魏辄安黑着脸站在一块大玻璃外,手里持着一个黑色的小盒子。叶霎看了看他那张写满了不悦的脸,感觉很快就会被他劈头盖脑的臭骂一顿了。
好在护士立马就冲了进来,一边指挥叶霎躺下,一边给叶霎重新连接仪器。叶霎见这人从头到脚包得严严实实还蒙着脸,正准备要挣扎,又听见了魏辄安不算温柔的声音。
他耐着性子跟她解释:“叶霎,你受伤了,要乖乖听医生和护士的话,有哪里不舒服就告诉他们,他们是会帮助你的。”
这番教育小朋友的话语让护士忍不住笑了起来,护士拿过床边的对讲机放在叶霎嘴边,示意她说话。
叶霎警惕地看了看只露了一双眼睛出来的护士,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轻咳了两声,叶霎说:“你是魏辄安吗?”
魏辄安说:“是。”
叶霎又说:“那你给我击掌三声。”
魏辄安莫名其妙地拍了拍手。
叶霎又说:“你原地再转两圈。”
魏辄安再次莫名其妙地转了两圈。
叶霎再说:“你再把右手伸出来抓一下左边的耳朵。”
魏辄安终于怒了:“你给我适可而止啊!”
叶霎终于笑了起来:“你果然是魏辄安啊。”
护士被叶霎逗乐了,见她精神不错的样子,就把对讲机放在叶霎手里,对她说:“你先躺着别动,我去叫医生来。”
等护士走了出去以后,叶霎有模有样的学护士那样摁住对讲机的小按钮,对魏辄安说:“我看她蒙着脸,不像好人。”
魏辄安哭笑不得:“他们都是这世上最好的人。”
叶霎点了点头,又说:“我怕你也是她们放给我看的电视。”
魏辄安满心安慰,叶霎虽然不懂这个世界的很多常识,但还是蛮聪明警觉的嘛。
“魏辄安,你能进来吗?”
“我不能进来,你受了伤,一定要住在特殊的病房里。我进来会影响你康复的。”
对一个宋朝的古人谈微生物学,这哪里是分分钟就能讲完的事,魏辄安只好说点叶霎能听懂的话。
“那她为什么能进来呢?
“她们穿了很特殊的无菌衣,戴了口罩帽子和手套,就可以进来了。”
“那你能穿吗?”
魏辄安知道叶霎在害怕。受了伤,身体不便行动,又置身于陌生的环境中,纵使是叶霎也会感到害怕的。这一刻,她不再是勇敢与歹徒搏斗的武艺高强侠女,而只是一个想撒撒娇的小姑娘。
魏辄安想了想,说:“那你现在躺着别动,我看能不能进来。”又怕叶霎不听话,补充道:“你要是敢乱动一下,就永远都不要回来了。”
无家可归的叶霎狠狠点了点头。
不一会,医生过来了。今天值班的医生又是肖枭,听完魏辄安的请求,他无比头疼地叹息了一声,“不行啊!主任知道了会骂死我去。”
魏辄安转身就走。
“我倒是无所谓。但是你信不信,你等会要去看她的伤口,我不进去的话,肯定要出大问题。主任还是要骂死你!”
肖枭知道魏辄安不是个爱信口开河的人,而且深深地相信叶霎一定会听魏辄安的话。开玩笑,那可是人民英雄叶霎啊,就这三天,记者都不知道来过几拨了。叶霎要是有点啥,媒体肯定拿他开刀。现在医患关系可不好呢,媒体也尽爱说瞎话,肖枭还真有点怕了。
肖枭一把拉住魏辄安:“辄安,算我求你陪我去查房!求你了!”
肖枭还记得年少时候。初中二年级他和魏辄安被分到了同桌,魏辄安不像别的男孩子一样好动,上课也好,下课休息的时候也好,他总是趴在桌子上不停地画啊画的。肖枭不经意瞥见他画的画,挺精致的漫画。偶尔有一次听成跃说魏辄安在帮一些小说家画插图挣钱,觉得魏辄安真的好厉害。肖枭很想和魏辄安说话,但对方总是一副不爱搭理人的样子,自视清高的样子也挺令人讨厌的。不久后,肖枭居然听说自己暗恋的女生居然喜欢的是魏辄安,对魏辄安更是看不顺眼了。
有一次上生物实验课,老师让大家解剖青蛙。爸爸妈妈都是厉害医生的肖枭,从小就拿着手术刀玩到大,解剖一只青蛙真是分分钟的事。把青蛙的腓肠肌分离出来,实验目标已经达成。肖枭突然看见魏辄安坐在椅子上深深地低着头,身体轻轻地颤抖着,好像很害怕的样子。肖枭突然就萌生了恶作剧的念头。肖枭把青蛙血淋淋的内脏放在手心里,小声地喊着“喂,魏辄安”,等魏辄安转过身来的时候,他突然举起手朝魏辄安脸上做了一副要扔过去的动作。没想到魏辄安吓得尖叫了一声,晕倒在地上,成跃赶紧跑过来和老师一起把魏辄安送去了医务室,接着魏辄安便有好几天没来上学。为此,肖枭挨了老师一顿骂,背地里还被成跃堵在学校后面的小巷子里揍了一顿。那时候,他从成跃那里听到了魏辄安的身世,对自己的行为感到非常内疚。
但魏辄安来上学以后,迅速换了位置和成跃同桌。肖枭好几次想和他道歉,但是魏辄安一看见肖枭便绕着走。最倒霉的是,肖枭暗恋的女孩也因此不再搭理肖枭。一直到高中毕业,肖枭都没和魏辄安搭上一句话。肖枭也有写信给他道歉,但魏辄安看都不看一眼就把信撕掉了。
此时看见魏辄安就在自己身旁,对着洗手池墙上的图示认真洗手消毒。肖枭忍不住在一旁啧啧赞叹:“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和你再说上话!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啊!”
“这不是爱情。”魏辄安纠正道。
魏辄安是真不想理肖枭,但想到自己是靠了谁的关系现在才能在这里洗手更衣的,不搭理他的话未免也太不礼貌了。
“咦?”肖枭惊叹了一声,“她不是你的女朋友吗?那你对她这么上心!”
魏辄安瞪了肖枭一眼,这么多年来,这个家伙依然只会惹人生气。
为什么会对叶霎这么在意呢?魏辄安在心里重复了这个问题。这绝对不是爱情,他敢肯定。但叶霎的小心翼翼和故作坚强却触动了他内心最柔软的那块地方。这样的她多么像曾经的他,内心惶恐着、害怕着,却不得不独自坚强着。他忍不住想去帮助她,好似回过头去拥抱曾经的自己。他对她,仅仅是一种过来人的惋惜与怜悯罢了。对,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