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摇摆不定

蚩尤骑熊猫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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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来到茶室坐下。

    韩信开口就说:“子房兄,你上次可答应过我,要把你从圯上老人那儿得来的《太公兵法》借我一看,这么久了,还没兑现。我对《太公兵法》可好奇得很,你可别想着藏私啊。”

    张良笑道:“还别说,我这次正好带来了。”

    韩信大喜:“这么巧,我想看你就带了,看来咱们真是心有灵犀啊。”

    张良也不多说,取出一只竹简递给韩信。

    韩信对这传说中的兵法神往已久,如饥似渴,十分猴急地打开来看。

    不料上面却是一片空白,一个字也没见着。

    韩信眨巴眼睛问:“拿错了吧?”

    张良淡淡摇头,似笑非笑,说道:“大将军聪明过人,一定悟得出来。”

    韩信心想,这又不是武侠剧,我也不是‘功夫熊猫’,你给我一本无字天书是干啥?大呼:“子房,你别舍不得,快给我瞧瞧啊,我都梦见这书好几次了,真想看啊。”

    张良品着茶,仍只淡淡一笑:“大将军自己也擅长这一手,怎么会猜不出来?”

    韩信再一思索,恍然大悟,大笑出声:“原来如此,子房,你可骗得我好苦,你可把所有人都骗过了啊,真是瞒天过海,瞒天过海。”

    张良也笑说:“大将军不也一样,你那一块石头,不也把所有人都骗过了?”

    韩信就知道石头的事瞒不住他,大笑说道:“子房兄果然眼睛雪亮,我不弄一个孙武子转世,今后的事情不好办嘛。子房的《太公兵法》想来也是如此了?”

    张良笑道:“我当初想要反秦,却也没有足够的力量,所以给自己编造了这么一个传说,就是为了聚人气,只可惜后面还是没有成事。如果我真有什么《太公兵法》,当初跟随韩王四处打仗的时候,又怎么会总是吃败仗呢?”

    两人相对大笑。

    韩信才明白,怪不得《太公兵法》没有传到后世,原来是子虚乌有,自己不过是糊弄了当世人,张良却骗了世人几千年。又想,自己这个孙武子转世的故事没有记载在历史里面,大概是被杀之后,刘邦怕世人议论,损了他刘氏名声,不允许罢了。

    张良又奇道:“可是,你怎么知道汉王会在彭城战败的?”

    韩信回答说:“凡事本钱多的,创业反而容易失败。汉王带了那么多大军去,自以为胜利在握,就会骄傲轻敌了,可军队越多越不好带,说句不好听的,这不在汉王的能力范围之内,因此我料汉王必败。我曾苦劝过汉王,可汉王听不进去而已。”

    张良叹服道:“那么大将军沉石的时候,又是怎么料到咱们会连通黄河修筑甬道的?”

    韩信解释说:“彭城战败,荥阳是一道屏障,汉王自然就会退到这儿来的,这儿是一场持久战,因此自然需要修筑甬道运粮,在下侥幸料准了而已。”

    张良哪里知道他是看过剧本的,敬佩不已,说道:“大将军果然料事如神,我看就是真的孙武子在世,未必能够高明过大将军……可大将军又怎么知道将来项羽会兵败垓下的?”

    韩信只好故作深沉说:“这个就天机不可泄露了。”

    张良自己也是聪明绝顶,却猜不透韩信,又叹道:“大将军真乃神人,只是在下有一事不明,还请指教。”

    韩信问道:“何事也?”

    张良探身往前,说:“以大将军通天的本领,什么事情办不到,何必甘居人下,供汉王驱策也?上次我有意要推你当韩王,你还不愿意?”

    韩信不好解释,只答道:“这就叫各有各的缘法,我自有命数在此。再说了,汉王乃是明主,只有他能安定天下,我这也是顺势而为,这是为公也;汉王又对我恩深义重,我也要报汉王恩情,这是为私也。”

    张良忽意味深长说:“倘若汉王并非表面上的仁君呢?”

    韩信大吃一惊,确信外面不会有人偷听,才低声说:“子房,你怎说这话?”

    张良沉声道:“有些事情,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韩信心想你话头都挑起来了,还卖什么关子,就好奇问:“什么事?”

    张良就说道:“当初我从阳翟投奔汉王的时候,你知道的,汉王对我很亲热,晚上与我同榻而眠。那天晚上我起夜小解的时候,不小心将汉王的一卷书信撞掉在地上,我捡了起来,不经意看到了上面的内容……”

    韩信急问:“什么内容?”

    张良继续说:“那书信是陈平写来的,那时候他自然还跟着项羽,可他却一直在给汉王出主意,说汉王如果要讨伐项羽,一定要有一个最响亮的口号,才能纠集诸侯大军。信的后面部分,就在不断暗示,项羽把义帝赶往长沙了,实在大逆不道。还说义帝不肯赴长沙,在路上走走停停,拖延了好几个月。你说,那是什么意思?”

    韩信反应过来,更是惊愕万分,说道:“难不成是陈平怂恿汉王干掉义帝,栽赃给项羽,以便师出有名?”

    张良接着说下去:“后来汉王烧掉了那封信,再后来,义帝就被射死在河上。汉王刚好要东出函谷关,义帝就被杀了,死的时间真是恰到好处,这能是巧合么?”

    韩信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吸一口凉气,说道:“难不成这事真是汉王干的?子房,可不敢这么想啊。”

    张良只说道:“这也仅仅是我的猜测,毕竟汉王要这么做,也是冒天下之大不韪,风险极大。”

    韩信叹说道:“这样看来,倒是也有可能……陈平这家伙,果然一肚子坏主意……”

    张良点头道:“我并非迂腐之人,知道成王败寇的道理,可义帝曾经对汉王是诸多厚爱啊,要不然汉王哪有今日?汉王能够做出这种事来,将来又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呢?我毕竟是墨家弟子,想到这事,总有一股寒意。”

    韩信心想,这就是张良和诸如陈平之流的区别了,张良出的主意几乎都是阳谋,正因为他是墨家弟子,看重信义,讲究价值理性,先考虑这事是不是合乎情理正义,再考虑能不能达到目的。而陈平就完全是阴谋派,属于工具理性,为达目的不折手段。

    相比之下,还是张良更有人格魅力啊。

    如果真是刘邦干掉的义帝,这就有点阴暗了啊。

    张良就问道:“大将军,如果汉王真是这样表面和善、内心阴狠之人,你还甘心效忠吗?”

    韩信感觉这问题不好回答,就问:“那么子房你呢?”

    张良只好一笑置之,又说道:“其实,当初我有在汉王面前说,想让你做韩王。”

    韩信再吃一惊:“什么,你……说了?”

    张良点头说:“不错,当时我刚投奔汉王,汉王问我,将来把项羽立的韩王郑昌赶走了,韩国怎么办?我就说‘立韩信做韩王,因为韩信正是韩国王族后裔’,可是我只说了这么一句,就被人打岔了。第二天,汉王就派我去关中慰问大将军你,正是你被郭显捉了,咱们相见的那一次。结果我回去的时候,新的韩王已经立了,确实是韩信,却不是大将军你,而是另一个韩国王族韩信。我不得不怀疑,汉王当时是故意将我支开,玩了一手偷龙转凤,另令了一个韩信向我交差,先做成既定事实,叫我无话可说,是有意为之。”

    韩信大呼:“竟是如此!”

    张良再问道:“我看汉王是忌惮你啊,他明明知道我说的是你,却故意装糊涂,宁肯把韩王给别人也不给你,大将军你不会因此寒心么?”

    韩信内心毫无波澜,说道:“首先,得多谢子房你的美意了,你家五世相韩,你念念不忘恢复故国,我能理解,不过,我也说了,韩王不在我意下,汉王要封谁当韩王,我等臣子,也无权过问,更不敢妄求什么……”话头一转,又道,“我想问的是,子房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不过是想到一事说一事不了,我对大将军可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张良见他竟丝毫不在乎这事,淡定从容大出意料之外,忽又提一茬,“然则,大将军当初入墨家,所为何来?”

    韩信不料他提起这事,说道:“子房这话我就听不明白了。墨家纵有一剑定江山,平治天下的大志,可钜子缺位,弟子们早已散作满天星,又能如何呢?”

    张良目光灼灼说:“倘若能够选出钜子,聚是一团火呢?”

    韩信又感到难以回答,若是做选择题,不是背叛刘邦,就是背叛墨家,只好又含糊说道:“俗话说船到桥头自然直,有些问题是到了眼前才知道答案的。”

    张良听他全在装糊涂,所谓不回答,就是已经回答了,当下也不多说。

    韩信听他有循循善诱之意,感到后怕,说道:“子房,你对我推心置腹,什么话也肯说,我很承情,只是咱们今天的话过火已极,给人听去半句,就是杀头的大罪,今后万万不可再说。现在咱们的主子是汉王,当一天汉臣,尽一天忠,不可乱了心意啊。”

    他万万想不到,张良作为汉朝开国三杰之一,似乎竟在刘邦、韩国、墨家之间摇摆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