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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上午,彭克就坐着蒸汽机车,晃晃悠悠的来到了太平里。
穆府,就坐落在应天府太平里内。
太平里是紧挨着皇城的一片居民区,简单地说,能住在这一片的,非富即贵。
其实按照礼制,如果是谈亲事的话,肯定得彭破虏出面,彭克是不应该来拜访穆国礼的。
虽然此世儒家并没有一家独大,也没出现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才是好女孩之类的说法。
但是华夏人天性中的含蓄之情,还是在的,谈及婚姻大事,自然还是需要长辈出面,没有小辈自己就私定终身的道理。
平民们没有这些顾虑,倒是多有青梅竹马成婚,或者私下定情后求父母成全的事情。
不过在勋贵阶级,这种情况还是很少的,基本上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很传统。
就是彭克还是想要亲眼来看一看,这位相亲对象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原本他是可以让彭破虏来安排一个场合让他俩见一面的,之前几次相亲都是这样,要嘛是在某位勋贵的家宴,或者某某诗会之类的场合,安排一个“巧遇”。
这也是勋贵家相亲的标准流程了。
毕竟哪怕是勋贵家的小年轻,也接受不了面都没见过一次,就直接洞房的。
要是彭克前几次相亲连面都没见一次,光听彭破虏的忽悠,估计现在早就已经抱着胖媳妇欲哭无泪了。
不过,这次的情况不太一样。
彭克马上就要去苏州府公干了,哪有功夫等什么谢春宴、夏日诗会之类的活动再来安排巧遇。
所以,他便直接上门来拜访了。
彭克也不傻,并没有以“相亲”的名义来送的拜帖,而是以“锦衣卫公事”的名义送上的拜帖。
他除了是怀宁侯世子之外,还是锦衣卫的指挥使啊,人家有正儿八经公职的,和其他勋贵家那些只能靠长辈斡旋的二世祖不一样。
正要赴苏州府公干的彭克,找一位江南大商人了解当地情况,这很合理。
只不过,当彭克出现在穆府外的消息一传出去,满京权贵都以为皇帝是不是要朝穆府下刀了,不然怎么锦衣卫指挥使都亲自来了。
刚用一杯毒酒将宋国公送上路的彭克,现在几乎是阎王爷的代名词了!
大家都生怕在自家府邸外看到他的身影,这比无常索命还吓人...
还好彭府早已经收到了彭克的拜帖,而且彭破虏也是和穆国礼谈过姻亲之事的,穆国礼多少心里有点谱。
但是穆国礼还是做足了礼仪,带着家里的管家和夫人亲自迎出了门,并且大开中门,邀请彭克从正门而入,这已经算是最高规格的礼仪了。
“彭大人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啊。”穆国礼笑容满面的就迎了上来,作势请其入府。
这位可是彭克的预备岳父啊,他哪敢坦然受之,连忙歉笑着说道:“侄儿冒昧来访,让伯父费心了。”
“此次前来拜访伯父,实属有一事相询,还请伯父不吝赐教。”
彭克的这句伯父,算是定下了这次拜访的基调,是小辈前来拜访长辈。
这也让穆国礼脸上的笑容更盛三分,口中也立马换了称呼:“贤侄太客气了,有事且尽管问,只要伯父知道的,知无不言!”
“请!”
“请。”
彭克刻意落后了穆国礼半个身位,与他一同进了府,往前厅走去。
这也让穆国礼心情更加舒适了几分。
有可能成为自家快婿的彭克,非常让他满意。
现在的穆家,真的非常迫切需要与一个权贵阶级绑在一起,获得政治上的助力,才能保全穆家的财富,不然可能极盛的穆家,没几年就要成为摆上大明权贵阶级餐桌上的美餐了。
原本,穆国礼想要与怀宁侯联姻,看重的就是怀宁侯在过去的几场波及了整个权贵阶级的大案中都能够全身而退,表现出的稳重力。
怀宁侯这种能够远离政治风暴中心,保全家嗣传承的能力,正是穆家迫切需要的。
而彭克的权力,也正是能够帮助穆家发展的。
锦衣卫指挥使,洪武帝身边的贴心人,但凡洪武帝想要对商人下手,或者有什么风吹草动,彭克绝对是第一个知晓的,能够帮穆家争取斡旋的空间。
现在穆国礼亲自见到了彭克,见他身居高位却不骄不躁,守礼而知谦卑,更是满意的不得了!
原本只是想要尝试一下联姻的想法,在穆国礼的心中立马就坚定起来了。
这桩婚事可以促成!必须促成!
怀着这样一个心思,将彭克引入正堂落座后,穆国礼便笑着问道:“贤侄此次想要请教何事?”
彭克自然是早已经准备好了话题,开口便和穆国礼聊起了苏州府的风土人情,地头蛇势力,以及那些扎根江南的江湖宗派。
其实这些他都清楚的很,锦衣卫办事之前不先把资料查清楚了再动手,那还是锦衣卫吗?
他只是需要和穆国礼有这么一个聊天的话头而已。
前厅内,彭克与穆国礼正在寒暄着。
穆府的后院中,一个叫做翠云居的小院子里,却已经乱成了一团。
几个从前厅溜回来的侍女,一脸慌张的闯入了翠云居的书房里,喘着粗气便喊道:“小姐,不好了,那个刚把宋国公杀了的彭阎王来了!”
“听刘管家说,老爷要把你嫁给那个彭阎王呢!”
“听说那个彭阎王冷酷无情,杀人不眨眼,平生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折磨刑狱里的罪犯,每天都要杀一个人取乐!”
“这么可怕的一个人,老爷居然要把您嫁给他!”
“这可怎么办啊,小姐!”
扎着一个哪吒头,一张圆润的小脸颇为可爱的领班丫鬟圆儿一脸慌张失措的,向自家小姐传递着自己打听来的“机密情报”。
正拿着一只狼毫笔,伏案练着正楷字的穆家大小姐,全然不顾圆儿的惊慌,十分淡定的将手头的字写完后,才轻笑着说道:
“你个嘴上没把门的丫头,又在胡咧咧啥呢。”
“外界市井传闻,多为以讹传讹罢了,彭...彭家那位乃是怀宁侯世子,断然不是你口中那样的人。”
然而,在替彭克辩解了一句后,穆小姐却放下了手中的狼毫笔,扬起好看的脖颈,望向了窗外那支孤零零生长着的青竹。
“可是,我还是不想嫁啊...”
圆儿没听清楚自家小姐的呢喃,疑惑的走近了两步,正好看清了书桌上,那笔墨都还未干的字帖。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小姐,您的字写得越发出色了,就是这个母字,笔墨有些太浓,破坏了整体。”
“可惜了。”
穆小姐摇了摇头,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