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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两个位高权重的大人物,骆老大任然能够不卑不亢,坦然陈述自以为合理的请求,并能把语言语气、火候尺度把握的恰到好处,这一点在康石和陈杰自忖,他俩很难做到,更别说对‘只看结果不问过程’,回敬‘我只管出钱,不问去处’这样随机应变经典绝伦的机智桥段,两人就更加望尘莫及了。
这时赵判官笑呵呵说道:“骆义士,如果没有其他问题,老夫就失陪了,具体事宜你们与李都尉接洽商谈,老夫就不参合了。”
“赵先生,恭维的话就不多说了,我有一事还要向您和李都尉请教,期盼能指点迷津。”
骆老大神态躬谦,完全化身为一个虚心求教的学生。
“说来听听,只要不涉及军机要务,我们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赵判官和风细雨一派祥和。
“俗话说隔行如隔山,先前因为不熟悉官府和军中的运行规则,想让安西军或者陇西郡郡府给我们背书,的确是小的思虑不周孟浪了,先生刚才的一番话使我茅塞顿开,有所启发。”
骆老大不疾不徐,依然坚守自己开局的固执。
“不妥善解决这个问题,它始终是压在我们身上一个沉重的包袱。解铃还须系铃人,还请二位大人指点迷津,让我们放下包袱轻装上阵。”
“哈哈哈哈!”
赵判官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刚才‘我只管出钱不问去处’,现在又是‘放下包袱轻装上阵’,年轻人,今天你已经第二次让老夫感到眼前一亮了。说句题外话,敢问骆义士可是书香门第出身。”
“赵先生所言不虚,在下祖上乃是大秦国县府的一名吏员,对后辈学问礼仪的教导一直未曾放松。可惜我辈才疏学浅,在大汉朝一直未能入仕,现在竟然弃文经商,着实愧对祖宗令人汗颜。”
骆老大秋风萧索神色默然,‘士农工商’,这年头商人的地位低下,在高贵的‘士’面前不免有些自惭形秽腰杆子不硬。
赵判官心下了然:“骆义士何必妄自菲薄,在经商一道,你做的同样出类拔萃令人惊艳,足以说明只要是块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
至于你说的这个问题的确有点难办,但也不是束手无策,此事就交给李都尉答复吧。”
机遇并不是可遇不可求,很多时候,开拓性的人才都会创造机会知难而上,于逆境中求得一线生机,骆老大显然就是这类人。
李阎王目光灼灼充满自信与坚毅:“既然骆帮主愿与我们合作,那么为你解除后顾之忧是本都尉的职责所在。
任何事情都是相对的,安西军不便插手地方郡县的政务,同样,地方郡县也无权插手安西军的军务。
骆帮主,现在你明白其中的道理了吗?!”
骆老大一时脑子没转过弯来,陷入了沉思。
可身边的陈杰却看出了其中的蹊跷开口说道:“李将军,您的意思是把我们双方的马匹交易转化为军务,将来陇西郡郡县就无权过问此事,我们马帮的后顾之忧自然而然也就消弭于无形?!”
“哈哈,看来骆帮主手下能人不少嘛。”
李阎王面向大海春暖花开。
一语惊醒梦中人,骆老大和九尾狐康石望着陈杰满脸欣慰。
坐地虎陈杰的脸上活泛起来盛满了盈盈笑意:“李将军,此事如何操作,请您给我们详细说说。”
“陈掌柜,叫我都尉吧,李某虽然想做将军但现在还是都尉。”
李阎王笑道:“本都尉掌管安西军斥候,可自主发展暗探方便行事,具体人员只有本都尉一人掌握,届时只需在军中高层报备即可。”
李阎王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大伙再听不明白岂不是傻子。
骆老大望了两个兄弟一眼就已经做出决断:“请都尉大人明示,只要能护我马帮周全,我等愿意听从都尉差遣。”
“痛快!”
李阎王快刀斩乱麻毫不拖泥带水:“只有你们成为安西军的斥候暗探,才会一劳永逸消除被官府追究禁运物资的麻烦,因为这些都是战事所需,地方郡县不得干涉。
陇西马帮十三个头领全部纳入我麾下,单独成立马帮分队,骆帮主出任百夫长,全权负责马匹采购事宜,秩千石;其余十二人任小队长,秩五百石。最少五年服役期,期间马帮照常开展除经营马匹外的其他生意,收益自行支配,以便维持马帮的正常运行,军中概不过问。
另,如遇战事,马帮还要肩负其他侦探事宜,不得有丝毫推诿,否则军法从事。
本都尉派员进驻马帮,你们十三人最少要进行为期三个月的斥候培训,考核过关后正式入职,发放身份令牌。
此事需严格保密,不得对任何人泄露从而招致祸端。
事已至此,我也不妨明说,假如你们不愿受此束缚,要及早做好其他打算,因为你们已经知道了安西军的机密军务,以后恐怕无法继续从事马帮生意乃至受到军中监管,期限不定。
是否参与需尽快定夺,或有其他疑虑,本都尉准许你们隔壁房间商议,半个时辰后回复。”
“多谢都尉大人体恤。”
…………
三人组在另外一个房间的八仙桌就坐,大眼瞪小眼相互凝视着对方,绝对能看到春夏秋冬五彩缤纷的绚丽景色。
“百夫长大人,感觉如何?”
“秩千石,妥妥县太爷的待遇,感觉不错!你俩秩五百石,与县尉一个级别,况且是军职待遇,比地方官更是天壤地别,牛掰!。”
“哈哈,丫鬟变姨娘,晕乎乎感觉有点不真实!”
“哎哟,你掐老子干吗?”
“真的疼啊,太好了,我看看是不是做梦!”
“卧槽,你特么咋不在自己的胳膊上试试?”
“怕疼!”
“好了,你俩别闹腾了,我们还要正经事商议。”
还有啥可商议的,这样打着灯笼也难碰到的好事哪里去找?!
不怕一日遇贼,就怕千日防贼,那种看到官府吏员身影就提心吊胆两股战战,生怕被请去喝茶,这还是人过的日子吗!
现在华丽转身成了安西军的名正言顺的斥候,而且是百夫长小队长级别的军官!日奶奶滴,以后你再来骚扰试试看,看看老子咋样敲断你狗日滴的骨拐,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也该轮到老子阔气一把。
再说安西军派员进驻马帮一事,本来李阎王就在马帮安插了无数钉子,现在只不过又在明面上多了一颗而已,还多了一条便捷的沟通渠道,何乐而不为之。
至于拒绝李阎王,为无拘无束自由自在而放弃合作,你想多了。
肥羊要有肥羊的思想觉悟,被人家看上反而是一种荣耀,最起码说明自身还存在被人家利用的价值;
迟早要成为别人的一盘菜,那还不如放手一搏,说不定还能寻得一线生机,即便是死也会死而无憾,反正老子已经拼搏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是谁也没办法的事情。
…………
“恭喜都尉再添生力军!”
“先生过誉了,不过几个马贩子而已,哈哈!”
“一手好算盘,只付出十三人的军饷,就获得了一支四五百人的精干队伍,况且人家还要上缴四成的贩马利润,好买卖!
这些都是枝梢末节,关键是安西军的触角可以由此延伸到西羌诸部族、河西走廊休屠境内乃至更加遥远的西域三十六国,估计将军听了这个喜讯都会从梦中笑醒。”
“多谢先生前期谆谆教导,才有现在的水到渠成。”
“这帮家伙不错,用好了能派大用场。记得要恩威并施,拿捏好分寸,切不可操之过急。”
“先生放心,训马熬鹰可是我的强项,哈哈!”
…………
就这样,陇西马帮的十三首领,秘密加入了安西军,摇身一变成了身份更加隐秘的斥候暗探,再也不用时刻提心吊胆唯恐官府的衙役上门。
李阎王派来的家伙叫马季,马帮的老熟人,是陇西郡十分活跃,那个经常领着一个小丫头片子出没马市的马经纪,有赛伯乐的名号,马帮多年贩马,大都是由他经手交易。
赛伯乐大约四十出头,中等身材,能说会道,最传神的是他那双锐利的眼睛,瞬间会变幻出风霜雨雪的景色。
这家伙来自乌鞘岭下的西大滩马场,自称不仅能在马背上吃饭睡觉,而且还懂马语能与之交流,深谙【伯乐相马经】,有一手极其高明的兽医针灸术,就连赛师皇都自叹不如甘拜下风。
熟人好说话,赛伯乐也不矫情,每天就在骆家大院给新入伙者传授大汉军规和作为特种兵斥候的注意事项,可每次开讲说着说着就扯到了关于马的话题上,似乎这才是他要宣讲的主题。只见他手舞足蹈意气风发,极富煽情和引人入胜的演讲与后世的网红考研培训师张雪峰有得一比,深受这些马贩子的喜爱。
春秋时期随着生产力的发展和军事的需要,马的作用已十分凸显。当时人们已将马分为六类,即——
种马(繁殖用)、
戎马(军用)、
齐马(仪仗用)、
道马(驿用)、
田马(狩猎用)、
驽马(杂役用)。
相辅相成,养马、相马也成为一门重要学问。
…………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赛师皇很快就与赛伯乐成了形影不离的莫逆之交。
闲暇之余,两人经常在一起探讨相马、医马,有时为一个疑难杂症往往会各执己见争论到天亮;有时也会住到马厩,点灯熬油,就近记录观察病马的临床表现。
再高明的兽医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如果遇到死亡病例,两人就会现场解剖,分析病灶,整理完善前人留下的兽医著作,开创了兽医解刨学之先河。他俩还根据【黄帝内经】提供的人体经络图,在马匹身体上找出一一的对应穴位。
两个痴迷的家伙准备筹集资金购买青铜,请手艺高超的工匠铸造青铜马,用镶嵌金银之法标注出对应的穴位流传后世。
赛伯乐和赛师皇都有几个跟随多年求学的家族子弟,负责日常收集病例、整理医案、篆刻书简等繁杂的工作,两人计划将来编纂一本关于兽医学方面的解刨书籍,弥补前人这部分的空白。
马季之子马安,何平之子何鸿,无疑是这些子弟中的佼佼者,可令人无语的是,赛伯乐马季年方十四的掌上明珠马赛花,也喜欢与马匹打交道,小时候赛伯乐出门相马医马总喜欢带着她,现在整日与这些哥哥们形影不离,天长日久竟然脱颖而出,在各方面都力压哥哥们一头,找谁说理去!
小姑娘聪慧伶俐,俨然就是一个快乐的小天使,深得师兄弟们的喜爱,只是整日行走在马场马厩,皮肤被高原的紫外线照射的有点黑红,于是乎,马赛花便成了人人喜爱的‘黑牡丹’。
黑牡丹就黑牡丹吧,只要小姑娘乐意就好,这并不妨碍她时常展示百灵鸟般的歌喉,围着篝火像蝴蝶一样翩翩起舞。
…………
在研究医治马病方面古人也不懈追求,春秋时期有《伯乐针经》、《伯乐疗马经》、《疗马方》、《伯乐治马杂病经》等传世,赛伯乐和赛师皇都把这些来之不易的兽医医典奉为传家宝,相互交流研讨不提。
春秋战国,古人已经开始使用狂犬病、疥癣、牛猪寄生虫的人兽共用药物。秦穆公时的孙阳,擅长相马,精通兽医,其第一部针灸书《伯乐针经》,为民间兽医用针灸之重要依据。
进入马帮没多久,洮河上游马帮临时周转的小型马场里,赛伯乐不知从哪里弄来几只母猴子,在专门饲养怀驹母马的马厩豢养。
这些泼猴安家于马槽上方的撑杆,时常把尿液粪便洒落在马槽里面的草料上,赛伯乐和赛师皇也不让养马人清理,就让怀孕的母马吞食那些被污染的草料,还美其名曰驱邪保健。
《马经》记载:马厩畜母猴辟马瘟疫,逐月有天癸流草上,马食之永无疾病矣。
至于有何科学依据,无人知晓,总要验证一番才知道吧,哈哈。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