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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龙峪的谷口外设有占地颇大的火油场,调集大批的工匠役卒,制作专用木桶,封装好的油桶一层层有序码放,不过现在已经不多了,夏季马上就到了,这玩意不宜储存,夏天到来前要全部清空。
尽管天气还没到最炎热的时候,但黑龙峪的空气中依然弥漫着浓郁的油气分子,刺鼻的气味熏得人头疼。
黑龙峪的葫芦口就是火油池的枢纽工程——主体大坝,鲁班村就是该工程的营造方,每年都定期派员检查工程的安危与检修。
被父亲牵着手,一行人登上坝顶,视野便豁然开朗——
火油池大概一千多亩水面的样子,被分割成两三百个大小基本相同的条形网格,从东西两边延伸出许多条两丈宽的主堤坝,又像树叶的脉络左右生出无数小堤坝,上面堆放着一排排麻袋盖着苫布。
“里面装的都是沙土,用于雷雨失火时救灾灭火;这些沙土还需要定期捻晒保持松散,以免受潮结块,影响使用。”
火油司的官吏边走边介绍:“每日从峡谷深处黑龙嘴里面吐出的火油大概在万斤左右。
都尉大人,现在您看到的火油池油层很薄,下面都是水,大约有一丈深,最深处在堤坝附近,可达五六丈。
夏秋季节,就是火油池储油的季节,您看堤坝和周围残留的油线痕迹,就是储油的最高位置,一旦夏秋洪水注入太多,超出这条警戒线,就要开闸泄洪。
水重油轻,排水口都设计在底部,一旦泄洪后油面达到与下面的二级台阶持平,就要关闭阀门,不然火油就会流出,污染江河溪流,影响两岸百姓的饮水灌溉,罪莫大焉。”
甘延寿听得一愣一愣,马丹,原来这里面藏了一口日产五吨原油的自流井啊!
鲁班家族的名头也不是吹出来的,而是凝结了无数前人的智慧与心血。火油池网格化利于防火,堤坝设计巧妙,能及时泄洪又着眼于环保,虽说不能与都江堰相提并论,但得到一座‘鲁班设计奖’的奖杯十拿九稳,就是听着有点别扭,呵呵!
公输诺说道:“黑龙嘴上面,相隔百步,有两眼黑龙的鼻孔,日夜不息向外面喷气,遇火即燃,经久不息,我们想了许多办法才将其封印,上面雕刻了两尊玉龙永久镇压。每年都要在周边检视,看看是否有走漏现象,如有不妥,需及时处理;
还有堤坝的泄洪装置,要定期保养,磨损厉害锈蚀严重的部件要及时更换,确保万无一失。”
“公输大匠辛苦了,为国出力,造福乡梓,功莫大焉。”
都尉大人执手说谢情深感人。
“哪里哪里,都尉大人客气了,还是您督导有方,众火油司的上差勤于职守,日夜操劳,才有黑龙峪欣欣向荣的景象。我等所做皆为分内之事,理应小心谨慎,维护一方平安。”
众人说说笑笑,巡视油池堤坝,甘延寿的心思却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
天然气,可不就是天然气嘛!
你把大黑龙的鼻孔堵塞,万一那家伙憋不住来个地龙翻身放个响屁岂不糟糕!
堵不如疏啊,按现有的条件,开发利用天然气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可问题是自己体格太小,干出太多惊世骇俗的事情,不是妖孽也会成为妖孽,没法解释呀?头疼!
来日方长,慢慢筹划吧。
中午,火油司置办了一桌难得一见的佳肴,红腹锦鸡、马鹿幼仔、雪山狼肚、漠北驼掌等野味,佐以嫩芽苣菜、河西发菜、祁连鹿角菜、黄衣地参等山珍,宾主尽兴不提。
安排随行的官员回归马岭郡府,甘铖带着儿子回乡省亲,火油司的属下孝敬无数土特产自然不在话下,这是官员应有的福利嘛!
僧道俗三个老家伙轮番轰炸,德馨先生最终答应出山,执掌董事长一职,皆大欢喜。
可能中午多喝了几杯,甘延寿父子到家的时候,他们依然高谈阔论余兴未减。
甘铖回家,第一件事情自然是要拜见祖父大人,一同见过两位先生和公输大家,三个老头这才吃了一杯敬酒之后告辞,福伯派人驾车把他们送回三神殿。
“太君,收获如何?”
甘延寿急吼吼簇拥到老头的怀中仰头问道:“是不是有一种晕乎乎的感觉?!”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老头抚着胡须春风得意。
“祖父大人得此佳句,可喜可贺,孙儿敬您一杯!”
甘铖听闻眼前一亮,不免要恭维两句让老头高兴高兴。
甘延寿做了个鬼脸,老头心神领会。
“甘铖啊,公事要紧,不得有丝毫马虎与懈怠,但学问也不能放松,需精益求精,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倘若说刚才的佳句出自延寿之口,你作何感想?”
“爷爷,您别惯着他了,何须揠苗助长往他脸上贴金,这可背离了您老以往的谆谆教导。”
“哈哈,果然不出我所料,走咱们到书房详谈。”
…………
甘铖两眼发直,望着甘延寿疑窦丛生,不经意流露出一种高高在上坐堂问案的目光:这小家伙是我的种吗?
如果到了两千年以后,保准会滋生去做亲子鉴定的冲动。
父威难测,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想揍你就揍你,根本不需要理由,甘延寿吓得赶紧躲到了老太爷的身后。
“滚粗,你小子少拿官威吓唬我宝贝重孙。学无长幼,达者为先,去问问你媳妇,我麒麟重孙是何等的出类拔萃绝顶聪明。扪心自问,自从你出仕为官以后,这个家庭你关心过多少?延寿的学业你何曾上心?
铖儿,爷爷老了,将来为延寿遮风挡雨的担子就要落在你的肩上;再不好好努力,恐怕你连这个资格都没有,多大的人了,还不如孙媳妇婉儿明事理。”
甘铖头昏脑涨出了书房,感觉这个世界都特么变了模样,高一脚底一脚回到自己的小院,傅婉儿媚眼如丝扭动腰肢迎上前,一股令人蠢蠢欲动春的气息已经弥散开来:“郎君回来了!”
一把拉住小媳妇的柔荑,大踏步向房间走去。
“郎君,天还尚早……”
傅婉儿肤如凝脂,螓首蛾眉,脸蛋娇羞的就像熟透的蜜桃。
坐在书桌旁的椅子上,把小媳妇安置到腿上,甘铖调戏道:“别急,有你求饶的时候。你先告诉我寿哥儿咋回事,这小子是不是要成精了!”
“啪!”
一把拍掉咸猪手,傅婉儿娇嗔的说道:“别胡摸……”
小媳妇娇羞的躲闪,却被夫君牢牢摁在大腿上享受异样的按摩:“就在这儿说。”
小两口嘀嘀咕咕由说起了宝贝儿子的事情,甘铖才逐渐有了头绪。
“这小子不简单,能把爷爷拿捏的服服帖帖真有点让人始料不及,婉儿,你说爷爷是不是把他娇惯的上头了?”
“这有什么稀奇,都说老小孩隔代亲,原来把你捧上天,现在你长大去公干,十天半月不回家,正好寿儿补了这个缺;再说我的宝贝儿子多聪明啊,比你这个没正形的爹强多了。”
“这小子敢抢老子的风头!”
“咋回事?”
“风向变了,老爷子下决心要重点扶持寿儿……”
“哟,吃儿子的醋了,没出息!哎哟,你下面安分点好不好!”
“……”
“别胡闹,房门都大开着。”
…………
小两口正在打闹时,香儿姑娘端着茶汤不经意走进屋来,猛然一抬头,刹那间羞得红霞满天不知所措,傻兮兮俏生生站立在当地。
“香儿,把茶汤端过来。”
傅婉儿猫了一眼骚动不安的丈夫说道。
可怜的香儿姑娘扭扭捏捏不会走道了,怯生生来到近前。
“香儿,今晚给郎君暖床!”
傅婉儿风轻云淡波澜不惊。
“大小姐!”
香儿姑娘明显双腿一紧,跺着脚快要哭了:“香儿不理你了!”
“你姐夫牤牛一样,姐姐吃不消,你陪我一起来,就这样说定了,快去洗漱打扮。”
“嗯!”
香姑娘就像猫一样‘喵’了一声,甩着又粗又黑的大长辫,飞也似的急匆匆逃离。
“你不是厉害吗,今晚折腾死你!”
傅婉儿恶狠狠的说道。
甘铖邪火大盛:“游龙戏双凤,为夫所愿也!”
…………
每一个传承千年的家族,其掌舵人远比一个封建帝王要付出更多的心血。他不仅要在时局安稳的时候,急速发展壮大自己,于纷繁驳杂的利益博弈中,心狠手辣杀伐果断,立于不败之地;更要在危难来临之际,学会在多个鸡蛋上跳舞左右逢源,至少要确保一枚鸡蛋能继续孵化,繁衍生息,无穷尽焉。这样的角色,你说十八般武艺不样样精通能行吗?
几乎每一个王朝败落以后,继任者都会毫不留情的将前朝的皇室斩尽杀绝,寸草不留,生怕漏一线生机,使其死灰复燃卷土重来;
而相对于各地的世族门阀就宽松多了,往往还有求于他们,百般安抚既往不咎,借助他们的力量站稳脚跟。
老头子敏锐的从小家伙甘延寿的身上察觉到了令他感到战栗的东西——不畏权贵,人世间一切皆可借势而为;奇谋迭出,算无遗策,关键是对人性的拿捏精准到位,这一点尤为难得;最可怕的是小家伙一句‘宁教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尽显枭雄本色。
这样的家伙史官一般都归类于:乱世之枭雄,治世之能臣。佯或流芳百世,佯或遗臭万年。
德馨先生自忖,包括他先前看好的接班人甘铖,与这个小小的七龄童作比较,简直是燕雀鸿鹄之别。
老太爷不得不重新审视培养接班人的问题,甘铖也只能降格为过渡者的角色,重心还在于甘延寿身上。
这是必选题,而不是选择题,现在看来绝对是最佳答案,即便将来万劫不复,那也是老天爷的事情。
调整战略方向,就要牵扯到资源分配的问题,地主家积攒的余粮也不会太多,从来都是保障重点,其余撒胡椒面,这是谁也没办法的事情。
别看大家族一呼百应威风八面,私底下其实都特么是赤果果的利益交换,花花轿子众人抬,你好我好大家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嘛!
甘府还有另一个明白人,就是傅家大小姐傅婉儿,她从宝贝儿子的身上看得更远,急于想给他添几个可靠的帮手。
古人云: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于是乎,香儿姑娘被收房的事情由她主动提出来,就显得理通情顺皆大欢喜,各取所需,岂不快哉。
争宠吃醋是小事,纳妾生子才是大事。人多力量大,生孩子就快!况且俏郎君龙精虎猛,正是深耕细作,广种丰收的好时光,抓点紧才对嘛;再说谁家的官人不是三妻四妾,要不抽空到大户人家多走动走动,再寻摸两个?
可怜天下父母心,点灯拔蜡有谁知!
…………
自从四岁以后,寿哥儿就一直与太爷太奶一起睡,最近小乐乐哭闹着耍赖皮将就了一宿,结果画了一张大地图,尽管小丫头信誓旦旦一口咬定是哥哥干的,可老巫婆还是毫不留情把巴掌扇到了她的小屁屁上:“滚蛋,以后不许你到堂屋睡觉!”
通间大炕靠近窗户的地方是寿哥儿的地盘,谁也别想染指。
今天跑了一天有点累,小家伙早早就准备休息。
老太手脚麻溜三两下就把他剥的溜溜光,拍拍他的屁屁还在唠叨:“明天一定记得向道爷问问泡药酒的事情,老东西今个竟然忘球了,你说气人不!”
“知道了。”
小家伙钻进被窝露出脑瓜子说道:“一会造小人的时候动静小点,别吵醒我就好。”
“造个屁的小人,老太倒是想,可你问问老东西有那本事没,哈哈!”
老太爷甘仁犹如老僧入定一般坐在太师椅上想心事,对他俩的疯话充耳不闻。
老太婆叹了一口气,自个无聊的先睡了。
夜深沉。
堂屋炕上淅淅索索有了响动。
“钻到老夫被窝干啥?”
“天凉,暖和暖和。”
“安稳点,别闹。”
“德性!”
…………
清晨,憋了一夜的嘘嘘甩出一条银线,亮晶晶犹如一串透明的珍珠。
光屁股站在台沿上向下面的花坛浇灌雨露,抬望眼,晴空万里无云,甘延寿相信今个又是一个艳阳天。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