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乐阳历险

香烟煨石头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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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丫鬟把温热的酒壶和牛奶送到书房门口,老管家福伯接手端进房中。

    “咣!”

    老头的酒杯和小先生的奶瓶碰撞在一起发出脆响。

    老头老当益壮一饮而尽,翻转酒杯示意颗粒归仓;

    甘延寿毫不示弱大口吸吮,没想到喝多了,只好分两口下咽,差点呛着。

    “哈哈哈哈!”

    祖孙俩相视哈哈大笑。

    “太君,这路数对头吧,三百千三本启蒙教材,合计还不到三千言(字),况且着眼点主要在完善补充《三字经》上面,是不是感觉比以前轻松多了?”

    “善哉,《百家姓》、《千字文》浑然天成,几乎无需改动;寿哥儿,《三字经》可是重头戏,尚需精挑细选历代传诵家喻户晓的典故镶嵌其中,方可达到承前启后行云流水的效果。为此,老夫多耗费点光**雕细琢,肯定会大放异彩成为不朽。

    小先生,老夫与你打个商量,适当宽限几个月如何?你看啊,三神殿青云馆开课,先可以让孩子们学习《百家姓》、《千字文》,不影响教学进度;再者,《三字经》乃是成功与否的基石,来不得半点马虎和疏漏,稍有瑕疵老夫都会忐忑不安抱憾终身。

    我想初步修订后,走一趟长安城,老夫还有些薄面,邀约京城的大儒广泛征求意见加以完善,再决定是否广而告之大白天下。”

    “这是一步好棋,肯定瞒不过官家老儿的耳目,直达天庭是应有之意。哈哈,老太君,您老又不会动了入仕的念头吧?”

    老天爷,这到底是何方神圣,丝毫没把当今圣上放在眼里,头疼啊!先顺毛捋,来日方长慢慢调教吧。

    “兴云致雨,借水行舟,你有河洛图,我有张良筹,有这么好的筹码在手,何愁不能与诸子百家一争短长!出仕?自从你小子呱呱落地那日起,老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至于这步棋是否走对了,那还需要你亲自验证,别让祖宗失望哟!”

    “哈哈,或许失策了,您老就没想过将来在朝堂上给重孙多一份助力?”

    “笑话,你小子还需助力,少几分掣肘才能施展拳脚嘛,小滑头!”

    “直挂云帆济沧海,长风破浪会有时!”

    甘延寿风骚的装了一回逼,惬意的喝了一口牛奶。

    牛奶加了霜糖,喝起来甜甜的,就是不知道相比娃哈哈、王老吉、可口可乐哪个更好喝。

    至于蒙牛伊利纯牛奶之类就不要想了,这年头哪来的奶牛,但抵不住小家伙的强烈要求,寻找几头带牛犊的母牛也不是什么难事。

    于是乎,开天辟地,甘府老幼开始饮用牛奶,成了每天早餐必不可少饮品,慢慢已经养成了习惯。

    只是苦了那些可怜的牛犊,不免饿的嗷嗷叫,老管家安顿牛户给母牛多加点精饲料补偿,才算没闹出虐待耕牛事件。

    为啥一定要喝牛奶?难道说用羊奶、马奶、骆驼奶替代不行吗?

    不行!

    甘延寿一言而决,没有丝毫通融的余地。

    随他去吧,不过一杯牛奶而已。

    老太爷甘普没想到小家伙其中却大有深意,咱们后文再说不迟。

    老头不动声色的在他的《金蝉子语录》上增添了一笔——

    直挂云帆济沧海,长风破浪会有时。

    甘延寿会意的笑了,孺子可教也!咳!咳!应该是老学童可教也。

    小家伙的动静哪能瞒得过老狐狸的眼睛,便乘机出言试探道:“延寿,三百千启蒙三部曲肯定会享誉神州光耀千秋,你真不想挂个名,全部让老夫独享其成?”

    “肥水不流外人田,咱爷俩谁跟谁呀!不是早就说好了,在我弱冠以前,所有在世人眼里惊世骇俗不应该在一个小屁孩身上发生的事情,都由您老当背锅侠吗,重孙可不想锋芒毕露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初九曰:‘潜龙勿用。’何谓也?

    子曰:‘龙德而隐者也。不易乎世,不成乎名;遯世无闷,不见是而无闷;乐则行之,忧则违之,确乎其不可拔,潜龙也。’”

    (在潜伏时期还不能发挥作用,必须坚定信念,隐忍待机,不可轻举妄动;时机未到,如龙潜深渊,应藏锋守拙,待机而动。勿用不等于不用,而是该用的时候才用。所以要掌握合理时机,用的恰到好处。)

    再一次得到确认,老头乐了,如同老来得子。

    “干!”

    “咣!”

    “太君,想不想听听今日趣闻,小子从天窗吊一束苜蓿草,和尚道士老木匠差点都乐疯了。”

    “那感情好,慢慢诉说。”老头眉开眼笑:“他福伯,把晚餐送到书房来,加一道手抓羊肉,再烫一壶桑葚酒。”

    谁说老头不八卦我跟谁急!

    书房里不时传出祖孙俩爽朗欢快的笑声,甘府上下都喜气洋洋就像过节。

    …………

    疯老太和小乐阳就像一对拆不散的冤家,一会儿吵得不可开交水火不容;一会儿交头接耳显得亲密无间。

    今天下午,俩疯子合作了一把,带着几个丫鬟,把花园扫荡了一遍,大呼小叫捉了一罐底大大小小的各色蚂蚁,相互纠缠在一起开战,鼓茸茸不停耸动看着就让人揪心。

    “盖好盖子,一只也不要放跑!”

    甘府童姥、无畏小魔头趾高气扬,率领一帮莺莺燕燕得胜还朝。

    老管家福伯把小魔头拦在书房门前,还没开口,小家伙立马撇着嘴拿出一副你敢拦我,我就哭给你看的架势,可怜的福伯不战而退,阵地失守。

    “咣!咣!咣!咣!”

    “哥哥,快开门,好多多蚂蚁!”

    老太爷甘普看着甘延寿幸灾乐祸:“麻烦来了,你去料理。”

    刚一开门,小丫头就扑进了甘延寿的怀中:“哥,我和老太捉了好多好多蚂蚁!”

    “你是不是用手捉蚂蚁了?快让我看看,让蚂蚁咬了没有!”

    “嗯!咬了,疼!”

    小魔头转眼变为楚楚可怜的小白兔,泫然欲涕。

    伸出两只小爪子,果不其然,粉嫩的小手上被可恶的蚂蚁留下了几个醒目的小红斑。

    “乐乐乖,哥哥舔一舔就不疼了。”

    甘延寿就像小狗一样把小姑娘的爪子添了个遍,最后把有点红肿的小手指含在了口中。

    哥哥的唾沫就是灵丹妙药,小丫头忘了疼痛破涕为笑。

    “打开罐子。”

    甘延寿这才有空搭理老太婆。

    老妖婆得意洋洋的说道:“寿哥儿,捉了老多,你看够不够泡药酒,不够明天老生带着小丫头再捉。”

    说着话老太婆掀开盖子,甘延寿探首一瞧,脸色突变:“臭老太,咬乐乐的是不是红蚂蚁?”

    “不是!”

    老太婆坚定无比信誓旦旦地说道:“是黑蚂蚁,老生知道红蚂蚁歹毒,用筷子夹的。”

    甘延寿这才心下稍安:“臭老太,你自个看看,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罐底的蚂蚁大战已经接近尾声,断臂残肢中,只剩下一群红火蚁与一群大黑蚁张牙舞爪对峙鏖战为一团,其它蚂蚁早就被这两帮凶残的家伙大卸八块,消灭的干干净净。

    “额滴个娘哎,太吓人了!”

    老巫婆的尖叫有点夸张。

    “我的亲老太,这玩意泡酒,毒死人毒不死我不知道,但我保证喝下去会浑身溃烂,像麻风病人一样变成丑八怪指定没问题。”

    “嗷!”

    老巫婆一声尖叫就把盖子甩向半空,只见福伯身形一动跟随而去,在盖子下坠时稳稳抄在手中,一招平沙落雁安然落地。

    高手啊,没想到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福伯身手如此矫健,令人叹为观止,啥宝贝值得他展露身手呢?

    甘延寿这才注意到眼前的青瓷罐,直口、短颈、溜肩、鼓腹、平底,胎质灰白细腻,釉色青绿泽润,看着就十分的养眼温润。

    福伯平静的说道:“这是老爷前年走了一趟越州带回来的青瓷四系罐,宝贝着呢。”

    “福伯,赶紧派人仔细把花园里的这种红蚂蚁全部清理,一窝也不许留下,不然会闹出人命;还有把府上的青瓷全部收集起来,小心打包入库存放,我留着娶媳妇用,不然被臭老太霍霍了没地去哭啊!”

    老天爷,这可是秦始皇一样的‘瓷霸’,窑变之王——钧瓷!

    “不行!”

    老太婆急眼了:“你小子许我养颜祛皱的药酒咋办?不给我泡药酒,老娘把这破罐子全砸了,你也别娶媳妇,打光棍!”

    “好老太!”

    甘延寿差点要哭了:“这蚂蚁就像山里的蘑菇一样千奇百怪,大多数有毒,您老人家总不能为了返老还童连命都不要了吧!”

    “你小子说对了,你太爷现在都懒得多瞅我一眼,老娘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早死早脱孽。想当年老太我也是董志源的一枝花呀,我想再年轻一回火一把,给你太爷戴顶绿帽子,气死那个老东西!”

    马丹,活脱脱一个白发魔女,有本事你学野猪皮向天再借五百年啊!

    “老太,您瞧瞧,万一让红火蚁咬了妹妹,神仙来了没搭救呀,您惹祸了,惹大祸了知道吗!”

    小家伙眼睛一立翻脸了:“要么让小乐乐打屁屁认错,我让道爷想法给您配药酒;要么……”

    “小祖宗,我认罚,快让小丫头打屁屁!”

    说话间老太婆已经主动认罚爬到了竹塌上撅起了屁股。

    小丫头已经急不可耐跳着本子就要动手。

    “慢着!”

    甘延寿顺手从香姨的头上拔下一根簪子握在手中,在老太的屁股上试探了两下,威胁道:“老实挨揍,不准放屁,否则锥子伺候!”

    “真没劲,老生运气憋了一枚轰天雷浪费了,算你走运!”

    “哈哈哈哈!”

    大家伙都开心的笑了起来,小乐乐舞动小拳头擂了起来。

    “哎哟!哎哟!”

    老戏骨配合的十分到位,小丫头片子反而吓得停下了惩罚。

    “赶紧让香姨抱你回去洗手吃饭,小心老太君给他媳妇报仇揍你!”

    乐阳姑娘飞也似的扑到香姨的怀中,‘咯咯咯’洒下一路银铃般的笑声不见了踪影。

    老太也起身拍拍屁股,给甘延寿一个‘你懂得’的眼神潇洒闪人。

    添酒回灯重开宴,书房里又热闹起来了。

    足足坐了几回心灵的过山车,老头也逐渐麻木了。

    《金蝉子语录》又增添了不少新鲜内容,但却被甘延寿以保密意识不强为由,批了个狗血喷头;一番激烈的争论之后,老头败下阵来,不得不承认改名为《朝花夕拾》高大上不少。

    人比人要死,货比货得扔啊!

    不过老头更关心的是小祖宗的这条‘苜蓿计’,太歹毒了,杀人于无形,还特么要感恩戴德,恐有违天和啊!

    “延寿啊,你真要这么做,是不是有点不地道呀?不说老木匠,和尚道士可是你孔圣人牌位前拜师敬茶的先生!”

    “太君,这世道讲‘仁义道德’恐怕被人虐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那个世族大家不是阳奉阴违,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这个世道有两套逻辑在运行,一套是浮在水面上,围绕‘道德’展开,他们只说不做;

    另一套是潜在水下,往往围绕‘利益’展开,他们只做不说

    而大多数人偏偏把把道德逻辑当真了,而世家只拿道德逻辑做幌子。

    所以说讲‘道德逻辑’的普通人和讲‘利益逻辑’的世家子弟打交道,其结果就是世家子弟永远是高高在上的富贵之人,讲‘道德逻辑’的普通人,绝大多数依旧是在温饱线上挣扎的穷人。”

    此刻的甘延寿已经把狼外婆的伎俩模仿的惟妙惟肖——

    “宁可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

    虽然这季节已经没了倒春寒,但老太爷甘普却依旧感到四肢发麻脊背发凉,望着眼前的《朝花夕拾》出神发愣。

    “老太君,有些事情只能言传,不能笔述。”

    一语惊醒梦中人,老头咬咬牙说道:“你小子可够黑的。”

    “太君,话不能这么说嘛!”

    甘延寿笑的有点猥琐:“人人都有一个高大上的梦想,缺乏的就是指路人,我们充当这个光荣的角色不好吗?他们顶在前边冲锋陷阵浴血厮杀,我们在后面擂战鼓吹号角,保障后勤就已经很不错了,顺便过手丰厚的战利品使其瘦身一二,谁还在乎这些身外之物!”

    马丹,那个战队没有捡洋落的家伙,你在前边爆装备,他在后面摘桃子,爽的不要不要的……

    “狼崽子,你不会对老夫也咬一口吧?”

    “老太君,您真是个好人!”

    甘延寿叹了一口气,恶狠狠的撕咬一块手把肉。

    “也许我心太软!”

    “噗嗤!”

    小家伙忍不住把到嘴的肥肉喷到了地上:“老太君,您老以前是不是经常独自一人流泪到天亮,把所有问题都自己扛?”

    “去球,老子才不会那么没骨气;以前不会,现在有你就更不会了!”

    “太君威武,干!”

    “咣!”

    “太君,华阴老腔!”

    老头须发皆张,中气十足:“他福伯,中院掌灯,招呼伙计们,抄家伙!”

    老夫卿发少年狂,在老票友的率领下,老甘家全体上阵,能响动的家什都叫唤起来了;老太爷略带沙哑的男中音高亢激越,老太婆更是亮出了一嗓子女高音绝活震撼全场,就连小乐阳姑娘都舞动迷你小嚓钵,绕着圈满场跳奔子——

    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

    高桌子低板凳都是木头,

    太阳圆月亮弯都在天上,

    男人笑女人哭都在炕上,

    男人下了塬,女人做了饭,

    男人下了种,女人生了产,

    娃娃一片片都在塬上转,

    ……

    女娲娘娘补了天,

    剩块石头成华山,

    鸟儿背着太阳飞,

    东边飞到西那边,

    天黑了又亮了,

    人醒了又睡了;

    太上老君犁了地,

    豁出条沟成黄河,

    风儿吹月亮转,

    东岸转到西岸边,

    麦青了又黄了,

    人兴了又张了,

    ……

    这场两千年前自娱自乐的民俗家庭音乐会,宛若一道划破时空的流星,开家庭音乐会之先河,催人奋进,吼出了三秦大地的精气神!

    世人皆醉我独醒,唯有老管家福伯感知到,老甘家要出事了,而且是惊天动地的大事情!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