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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万树处在官府与村民之间的夹缝中,左右为难。
一方面,他不想得罪官府;另一方面,他又不能不承贾员外的情。
面对他人的疑惑,他只能无奈地装作一无所知,避而不谈。在这样的情况下,很多事情无法说清楚,也只能这样保全自己,以免惹上麻烦。
苏笑笑本不想跟着来凑这个热闹,又没有她的地,也知道自己未必能帮上什么忙。
但林世嘉没在家,几个半大的孩子急吼吼地。宋冉和古阿婆也对这项新规定感到困惑,于是把苏笑笑一起拉上。
宋荔摸摸鼻子,在末世时回想起在末世之时,她的阿姐曾教导她学习识字,然而直至阿姐离她而去,她的识字量仍然有限。
后来,她渴望了解小说的内容,只得请队友帮忙阅读她再牢记于心。
然而,可供她喘息的时间并不多,大部分时候她都在奔波之中。
她觉得自己识字和算数的能力,恐怕与阿姐相仿。
阿姐识得菜谱,字要挪位置,就认得吃力。她能读通全本小说,但单独把字拎出来,她或许难以认出。
苏笑笑仔细阅读了告示,她对周围的人解释道:“告示上写得明明白白呢,按照一户口总人丁计算土地面积,一人最多可以拥有十亩地。”
她说得可大白话多了。
告示上的字儿官方得很,那些手里握着镰刀、围着告示唉声叹气的人们,有几个能真正看懂呢?
“苏姑娘,这是啥意思?给我们解释解释呗。”村里的人都知道,这个外来媳不仅和城里寻珍楼做起了生意,还识字、会算数,他们纷纷对苏笑笑产生了敬意
“你家户口上几口人?”苏笑笑问道。
“七个。”
苏笑笑继续解释:“好嘞,那我给你举个例子,你家七口人,全家土地总面积不超过七十亩吧?”
“那没有。”
“那你家的田地如果重新核算后的税赋比原来更高,那仍然按照原来的税额缴纳。如果更低,那就按新法执行。”
苏笑笑又补充了一句:“记住啊,近三年来新开垦的土地这次不计入。”
听了苏笑笑的解释,大家心里算是轻松了。
“那我家就没超过,要是能算出来交更少的税粮,那就更好了!”
其他人心里也估算了一下自家的地,多数人发现自家的田地亩数是超不过这个数的。
整个村子估计也找不出两家超过这个规定。
当然宋冉家是例外。
宋冉听着大家的谈论,心里却没谱。她忍不住开口问道:“我们家到时候是不是要交更多的粮食呢?”她想到自家户口上只有她和妹妹两个人,这样一来,她们最多只能算二十亩地吧?
看到宋冉担忧的表情,苏笑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别这么想,上等、中等地、下等地该交多少还是多少。只有之前上等地按照中等地交赋税,才可能会比之前多交。”
她心里嘀咕道:这好地能有几块真正落到老百姓手里?这新规,恐怕针对的都得那些地主佬。
一个县的税负报上去是个总数,总数没变,乡绅地主想少交点,那之前差额岂不是要咱们老百姓来补?
告示上提及的“每户每人丁按十亩地核算……”能出这条规定,这县令怕是走访了周遭的村落,得出了一个大致的平均数。这规定倒是挺照顾咱们老百姓的,能稳定民心,推动实施。
只要有一家打头,发现能少交点税,那大家心里就踏实了,民心就能回归。
果然不出苏笑笑所料,有一家尝到了甜头,大家就都跟着积极响应了。
梨花村摆烂村长不惹事,所以最先核查完。
这风吹到邻村,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就算是邻村的村长们再想使绊子,也挡不住人们的热情。
“哎呀,这新县令看来是真心实意地为咱们老百姓着想啊!”
这个想法像春风拂面,飘进了每个人的心里,大家几乎都忘了当初抱怨进城要交铜板的事儿了。
各家各户都忙着修理镰刀,磨刀霍霍。天一麻麻亮,就早早地起床,穿上粗布衣服,戴上草帽,手持镰刀,走进稻田。一行行地割下稻子,再把割下的稻子捆扎成束,整齐地放在田边。
随着时间的推移,田里逐渐堆满了金黄的稻捆,就像一座座小山,让人看了就心生欢喜。
贾员外一行人,目光锐利地扫过这热火朝天的场景,心中不禁冷笑一声:“看来这新县令的脑袋确实是铁做的,顽固不化。瞧着吧,这些贱民,也就乐呵今年,明年让他们加倍吐出来。”
他们太低估杨一鹤,以为各方施压,这毛头小子便会知难而退。结果这小子做事雷厉风行,还派兵下来镇压,把他们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
“杨县令,民父母。减赋税,乐田叟”
一首赞美杨一鹤的歌谣在街头巷尾流传,还飘进田野之间。
杨县令在秋收之后,并没有松懈下来,相反,他开始夜以继日地审批之前积压的案件。
宋冉赶着毛驴,带着苏笑笑和古阿婆,早早地来到了府衙门口等待。
李庭言作为这起案件的讼师,昨儿得知了开庭的消息,便立刻告知了苏笑笑。
巳时,开庭。
堂上跪有五人,已能下地的李满彭,其妻吴银红。
涉嫌伤人已被羁押一月有余的李宝麦,其外婆周慧心,外公李培山。
杨一鹤记得这个案子,一月之前,他在走访各个村子时,那一群小娃娃曾经向他提起过这个事件。
昨儿晚上,他仔细看过两方递过来的诉状。
被伤者一方主张持物伤人,且这主张经由村上审理,多数同意。
可这伤人者,为痴儿,这一点,守狱房的差官可证实。
案发地点为李宝麦家中,夜无故入家中,单凭这一点便可治罪。
“堂下李满鹏,为何夜无故入人家?”
“草民我……”李满彭顿时满头大汗。
“县令大人,您要明察秋毫啊,李宝麦她脑子不清楚,难免做些出格的举动!”
吴银红哭天抢地,她不是为了李满彭讨回公道,只是家里人伤着了,自己还要不回那赔偿款,那她亏大了。
“我见证词,这李宝麦在村子里从未有过伤人一事。”
“青天大老爷,这好端端的人也会出手打人,这痴儿难免会疯症。况且伤人物器为磨锋利的蚌壳,这……这是痴儿所为?怕是家人看管不严,或另有所图!”
“啪!”一声惊堂木。
“李满彭你可知妇人可拒奸杀人!”
“这……这谈何说起,我家相公老实本分,怎么会做此等事!”
吴银红慌了,这事虽然在村子里有谣传,可却没有证实。难道真从这傻子口中问出来了点啥?
“那我再问一遍,为何夜无故入人家?”
“我……是给了钱。”李满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