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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洛璃和沈思辰回到家后才想起来事情没说清楚,平白被诓了一箩筐的实话他却不知叶华年准备如何悄无声息的把这里的事揭过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走。
恍然大悟吃了个大闷亏,薛洛璃心情称不上好,洞察力退化直到第二日才察觉沈思辰有些不对劲。
早晨薛洛璃迷迷糊糊从被子里把脑袋探出来,闭着眼睛本能地去寻沈思辰的味道,才发现那一侧床榻温度冰凉,睁眼一看床边那一摞昨夜换下的衣服也不见了踪影。
一个激灵醒得透彻,从床上滚下来脑中闪过无数个念头,最清晰的就是难道沈思辰这么不声不响地走了?冲出院子,看到那人正把最后一件衣服从水里捞出,手法娴熟地拧干了晾上竹竿。
啧啧,大清早就受惊,对身体不太好。
沈思辰头也没回,语音带笑道:“醒了?”
薛洛璃撸顺头发,拖着鞋子跑过去问:道长今日不开摊,怎么这个时辰洗衣服。
沈思辰道:“难得天气好,去去阴气。”
天气好?薛洛璃抬头看了一眼滚滚翻云遮天蔽日,假装听不出他在说瞎话。
虽不是艳阳天,风清气爽倒是真的,没有烈日灼人连蝴蝶都飞了出来,一只黄蝶扑着惹眼的翅膀悄悄停在沈思辰肩上,和风吹起撩人的发丝都没能把它驱走。
薛洛璃看着不爽,伸出双手扑上去就要抓这只蝴蝶做成标本,蝴蝶敏捷地躲开不怀好意的手又飞向下一个目标,剩下薛洛璃结结实实和沈思辰扑个满怀。
“别闹。”
摸摸少年的头顶,沈思辰准备去把木盆搬回堂内,对方忽然把他拉回来在手心里挠:你有心事?
沈思辰道:“你从哪看出来的,嗯?”
薛洛璃得意:直觉。
沈思辰轻笑:“很厉害的直觉。倒称不上心事,不过有些奇怪罢了。”
原来昨日他和叶华年走后,沈思辰和留下的缥缈峰弟子还扯了许多废话。这群人并未刻意收敛仙门气息,沈思辰亦不是粗枝大叶早早便感觉到这群人来历非凡。
对方语气和善彬彬有礼,听声音就能猜到人品修为不俗,大家风范。问起最近修真界的大小事,也都条理清楚娓娓道来。
偏居一隅久了,再次遇到仙门俊秀,忍不住心生亲近感多聊了几句。
这才得知,这些年轻弟子们并非闲暇路过,而是身怀要事特意来到灵州,城内热闹喧嚣一行几十人不免入乡随俗,四处转悠了一阵才偶然撞见他的卦摊,看到沈思辰竟然也在灵州,耐不住好奇故而上前攀谈。
沈思辰当时心念一动,便问道:“我与阁下相识?”
那弟子道:“不适,我家主人倒是认识。”
沈思辰道:“阁下主人在何处?”
那弟子又道:“道长猜猜。”
沈思辰道:“那么阁下一行来灵州所为何事?”
那弟子温和道:“道长再猜。”
如此几个来回,除了关键问题避而不答,沈思辰的其余盘问,例如年龄地方衣食住行对方都老实作答。
虽然猜不透是何门何派,但大约还是为了前阵子薛洛璃做下的那几桩事不会有错。沈思辰当即忧思百转,原以为他们二人问题解决就算解决,此后看着他不准再闯祸就是,果然还是太天真。
沈思辰问道:“昨日你也看到他们,可认出是何家仙友?”
薛洛璃沉浸在巨大的冲击中不能自拔,甚至没听清沈思辰问他的话。
猜个屁猜!叶华年脑子不正常他早就知道,没想到当真是兵蠢蠢一个,将蠢蠢一窝,这叫瞒着他?这叫无声无息把事情解决?
除了没自报家门缥缈峰弟子还有什么没说的?!
久等不来回音,沈思辰有些着急又道:“你认识他们么?”
薛洛璃回道:不认识。
沈思辰道:“我猜他们若真为这事而来,应当不会只派年轻弟子。一会儿我再去城中寻他们,看看有何收获。”
他语气平缓,难掩一丝忧心,薛洛璃听得心里热乎乎的,恨不得再扒着沈思辰蹭蹭。笑嘻嘻地在手里写道:你不要担心,就算查到我也不怕。
还是一副轻狂无畏的模样,沈思辰忍不住捏捏脸,道:“你这模样迟早得摔个跟头才知道疼,确实是你做了错事若受罚也该认。不过你放心,无论何事何时何地,我都会陪你一起受,不要担心。”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跟头他摔的多了,以前是无所谓的。可是现在这人如此真切地替他担心烦忧,他忽然有些怕疼。
这么独树一帜的一群人,在城里找并不是难事。但叶华年早就吩咐清楚,无论沈思辰再怎么问也是没有结果。
虽然那弟子一再替叶华年重复道长请放心,不会多生事端,薛洛璃明白确实如此可沈思辰却觉得是搪塞之语,被吊着总不安心。
叶华年在这里溜达严重影响了他们的生活,一个不明所以忧思百转,一个心知肚明却不能言语,同在一个屋檐下各怀心思,薛洛璃气得想揍人。
好几次想单独去见叶华年和他说清楚,该做什么做什么,做完赶紧滚。可是他们平日里几乎形影不离,要想单独抽身着实不易。
自从发现城里来了这么一群人,沈思辰越发在意他的行踪。一是担心单独跑出去被人抓个正着,更重要的是担心他疯起来先下手为强把那群弟子给祸害了,那就真一发不可收拾。
这日出摊,薛洛璃猛地瞥见叶华年如高岭之花的姿态靠在街角墙上,一脸冷漠地朝他们这边看。
简直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薛洛璃心中咆哮着。
瞧见送上门的羔羊,薛洛璃喜出望外急忙用眼神示意,寻个地方有事详谈,叶华年明明一副看懂了的表情,却冷不丁回了一个欠揍的微笑,转身飘忽消失在人流中,气得他原地跺脚。
叶华年就像个抽了风的冤魂,一人时不时飘到房檐,梁柱后,对街茶馆里,不说话也不做事只与薛洛璃四目相对。
他到底在干什么?这样下去,迟早要出事。
自他被沈思辰抓个正着,幡然悔悟后,就把那让人昏睡的药收了起来。他曾誓言绝不再用,可如今,似乎唯有这老办法行得通。
双眸带着歉疚,薛洛璃看着沈思辰吃下那份他加了料的菜,心里不停地道歉,说不尽的对不起对不起才能稍微缓和他被愧疚束缚的心情。
抓起沈思辰的手轻轻吻着一根根手指,薛洛璃心道:真的,仅此一次,最后一次。
…………
寂夜灵州,上空飘过了一道熟悉的身影。趁夜出没薛洛璃已是轻车熟路,很快就找到了叶华年所在的客栈,房间。对方似乎是知道他要来似的,万家灯火湮灭时分,唯有这一处给他亮了引路灯。
这么一想就更气人了。
从房檐上倒挂下来一脚踹开窗户,稳稳落地,猝不及防被屋里浓郁的花香熏得咳嗽连天,仿佛嗓子都被封印了。
叶华年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地上咳成一团的人,默默把头转回去继续茶艺。薛洛璃好不容易才适应了这无与伦比的环境,爬起来一屁股坐在叶华年对面顺气。
第二道茶汤出汤,叶华年礼貌地给薛洛璃斟了第一杯,抬高下巴示意他尝尝。
薛洛璃道:“谢谢,不喝。”
叶华年道:“那就不要和我说话。”说完一副醉心茶艺的模样甚至眼皮都不再抬一下。
只能屈辱地端起杯子一骨碌闷过喉咙,仍免不了被苦涩之气侵袭满脸苦大仇深。
薛洛璃闷声道:“喝了。可以说了吧。”
叶华年道:“说的好像谁拦着你一样。”
薛洛璃忽然就顿悟了,凌澈那么海纳百川的性子都和叶华年处的普普通通,是有道理的。
“你每天阴魂不散的跟着我做什么,说好的等价交易我该说的都和你说的,你答应我的事呢?”
叶华年嗅了嗅茶香,淡然道:“事情已经交给我族弟子去办了,总不会把你拉出来。你说的也有些道理,恶人自有恶人磨。”
薛洛璃道:“你没事做?你没事做就在客栈喝茶焚香不好吗?跑出来捣什么乱!”
叶华年没绷住笑了:“不是告诉过你,我这人好奇。尤其好奇你们俩,平日里的相处之道。正事已经在办,用不着你操心。”
薛洛璃疑惑道:“莫非你和他很熟?”
叶华年仿佛被玷污一般:“那些人无趣的很,不认识不熟。我还是与你比较有交情。”
什么交情?打架的交情?
薛洛璃道:“听不懂,你快滚,他迟早会发现的。”
“如何?”叶华年像是听了一个笑话,眼神怪异,“你害怕?上一次你我见面之时,你不是非常自信吗?”
薛洛璃不屑道:“你说谁害怕?老子只是看不下他无谓的担心。”
纵情山水,乡野闲适之乐全被这家伙给破坏了。沈思辰时时为他担心,而他为沈思辰的担心而心疼,这叫什么日子!
“你这傻子可真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