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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夏的皇城呈长方形,位于宫城以南,城内有东西向街道七条,南北向五条,道路之间分布着中央官署和太庙、社稷等祭祀建筑。而兰台则位于皇城西南最旮旯的一个角落,因着里面的官吏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如若无必要,大家都不愿往这里来,又因兰台紧挨着大理寺,所以用门可罗雀来形容兰台的受欢迎程度亦不为过。
此时正值浓浓春意,兰台内的杏树都从墙角探出了枝头,露出几抹亮眼的绿意,给清冷的兰台平添了些许勃勃生机。
越顷刚从皇宫里出来,车夫将马车停在两座饕餮石兽前。饕餮是贪婪的象征,兰台门口原本是没有这两尊石像的,越顷上任后叫工匠打造了这两尊石兽,他把兰台比做了吃人不吐骨头的饕餮,但凡是被兰台盯上的大臣,最后必会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
这是越顷打算替朔雪肃清朝纲的决心。
蹬着车櫈下了马车,越顷对那车夫道:“老李,今日不用等我了,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置,就不出门了。”
众人皆知,自从怀熙帝将越顷提拔为兰台令之后,这兰台就成了越顷驻扎的窝,连越府都很少回去。朔雪于是在兰台专门辟了一间单独的小院给越顷住,也算是格外的恩宠了。
老李得了指示,驾着马车调头离开。
兰台的杨御史一直在等越顷从朝堂中回来,听说怀熙帝留下越顷议事时,已做好久等的打算,谁知杨御史前脚回了兰台,越顷后脚就到了。这惯不符合怀熙帝的议事作风。
越顷也不清楚朔雪那边发生了何事,问灵珰,她只是板着一张姣好的脸,活像谁都欠她几百两黄金似的。他只能跟中书令和工部尚书一块儿打道回府,原本要议论的事情暂且搁下来。
杨御史深知有些事情打听不得,也乐得装作糊涂人,只挑他该说的说:“我们在光华楼蛰伏了十几日,可算从清倌的贴身小厮口中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大人有所不知,梁右丞在京郊的一座别院里养着四位年轻貌美的男宠,若不是那小厮泄露了口风,只怕大理寺丞都不一定找得到那处别院。”
越顷本来没指望杨御史能查出什么,毕竟梁右丞老谋深算,经历三代帝王,是大夏朝堂的常青树,要不是时宰相辞官退隐,云游四方,这右丞之位还论不到她来坐。
朔雪当时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担任宰相,因此将宰相之位一份为二,设了左丞相和右丞相,为的就是彼此制衡,防着宰相以权谋私。
不料日防夜防,还是出了这么个贪官污吏。弹劾梁右丞的两位御史都被梁右丞暗中派人杀害了,越顷的心气本就高,有了朔雪撑腰更是不把其他人放眼里。梁右丞动了越顷手下的人,显然是触到了越顷的虎须,因此越顷视梁右丞为眼中钉,肉中刺,无时无刻不想扳倒这只老狐狸。
但梁右丞能坐到丞相之位,手段自然不容小觑,越顷他们查了两个月都抓不住梁右丞的把柄,被贪掉的银子好像凭空消失那般,毫无踪迹可循。
要不是后来的殿中侍建议去梁右丞常去的光华楼探听消息,只怕梁右丞的狐狸尾巴还没那么快露出来呢。
苦等两个多月,终于看到了一丝希望,越顷舒眉道:“既然如此,就派几个得力的人盯着,切莫打草惊蛇,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出手。”
杨御史自然明白其中要害,点头称是。要是这唯一的线索断了,再想要弹劾梁右丞只怕要难于登天了。
“对了,新来的殿中侍叫什么来着,他没跟你一道儿回来?”越顷近日忙得脚不沾地,对于朔雪忽然给他塞人的举动十分不解,但也没时间去细究。恰好兰台人手紧缺,杨御史调查梁右丞需要人手,越顷就把新来的殿中侍指派给杨御史用,想不到此人表现得尚可。
杨御史对新来的殿中侍是十二分的满意,任劳任怨不说,办事干净利落,脑子灵光好用,又有一副面如美玉的好皮囊,跟那些惯会养尊处优的世家子弟很是不同。
杨御史报了一个名字,又道:“小屈刚回来就钻进了殿院查看弹劾梁右丞的资料。”
越顷隐约记得灵珰提到过这个名字,此人似乎是从延福宫里出来的,具体是何缘由越顷也没过问。
“我去看看他。”身为兰台的头,手底下来了新人总不能熟视无睹,免得朔雪又责怪他不给面子。
春雨不知何时下的,迷迷蒙蒙的,将整个兰台笼罩起来,回廊屋檐处处浸润着一股潮湿的气息。越顷很不喜欢春天,那种潮湿的感觉总是无法让人提起精神,这也会让他想起在春末去世的双亲,因着这层缘由,凡是带春的字眼,都为越顷所不喜。
兰台的殿院是大夏的中央档案典籍库所在地,这里存储了皇帝诏令、臣僚章奏、国家重要率律令、地图和郡县计簿等档案,殿院全部用坚硬的大理石砌成,并从禁卫军中调出精锐把守,没有兰台令颁发的出入玉符,即使是兰台的官员也不得轻易入内。
越顷曾戏言这殿院就跟大理寺的天牢没什么分别,严严密密地,进出都要被搜身一番,要不是查案需要,他轻易不进入殿院。
一排排的架子上,分门别类的按年代摆放着多不胜数的典籍,有的典籍已经旧得泛黄,有的边沿都被磨破了,显然经常被翻阅。
越顷是在最后一排书架那儿找到屈隐的,当时他正拿着一卷厚厚的案卷专注的看着,身上的浅绯官服被浆洗的干干净净平平整整,一丝褶皱也没有,他的眼睛沉静如湖泊,泛着清幽的冷意,大概是看得太入迷的缘故,竟然连越顷来了也没觉察。
越顷怔怔的看着屈隐,似有些难以置信,在屈隐把案卷放回木架上时,越顷终究忍不住一拳将他打倒在地。
刚进来的杨御史恰好目睹了这一过程,趁越顷还没使出第二拳之前急忙拉住了越顷:“大人您这是怎么了,有事好好说,何必出手打人呢!”止住了越顷,又去把地上的屈隐扶了起来,“小屈你没事吧,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越顷那一拳是下了狠劲的,不偏不倚正好打在屈隐的右脸上,直把屈隐的嘴角都打破了,白皙的脸上赫然多了一块乌紫色,杨御史瞧着都觉得疼。
屈隐被莫名其妙地打了之后一声不吭,兰台令怪癖的性子他早有耳闻,传言越顷连越老太君的话都敢忤逆,却唯独对怀熙帝的话唯命是从。
坊间都在传越顷只怕早已跟怀熙帝暗通款曲,但终归是传闻,没人亲眼见着。
默默打量一眼越顷,屈隐很快否定那些传言,越顷的仪表固然俊朗不凡,很有几分世家子弟的矜持孤高,除此之外,也无甚特别之处了,又怎么能入得了怀熙帝的眼。
杨御史送屈隐去包扎上药后又回来找越顷。
越顷已喝了三杯菊花茶冷静了下来,不等杨御史问,他自顾说道:“老杨,你早看出来了吧。”
杨御史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他们兰台看似很得圣宠,文武百官莫不怕兰台,却没人知道兰台的穷,坐班的官吏只能喝得起干菊花泡的茶,其中滋味,不足为外人道。
“说实话,下官第一眼见到小屈时,的确以为他就是孟之玉。”
孟之玉,人如其名,就像一块绝世美玉,是京城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郎夫,私下里在闺阁中被赞为与时悠齐名的美男。当年的八王之乱过去后,孟氏一族被满门抄斩,孟之玉也命丧黄泉,不知碎了多少女子的芳心。
越顷冷哼一声,心道还好屈隐没继续待在延福宫,但他还是得找一个机会好好问问灵珰。
“只是可惜了孟之玉。”杨御史惋惜道。
那孟之玉要是真死倒还好,偏偏越顷知道他还没死,不仅没死,还苟活得好好的,平白让朔雪为他错付一颗真心。
所以越顷那口气堵了几年,看到神似孟之玉的屈隐,如何忍得下来,没把屈隐打残已是越顷手下留情了。
“此事你也别跟小屈说。”越顷一丝愧疚之意也没有,打了就是打了,愧疚如何能当饭来吃。
“大人放心,下官知道的。”杨御史惯爱打听一些小道消息,这是做御史的后遗症,京城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得掌握,一丝风吹草动也不能错漏,因前面提到了孟之玉,杨御史索性把刚听来的消息一并说了,“下官得到消息,说是恩威将军不日就会启程回京,给安亲王祝寿。”
然后觉得这个消息越顷大概已经从皇宫里知晓了,又补充道:“但又有人说恩威将军已怀有身孕,此次回京,边塞那边的任职恐怕要有一些变动。知晓此事的都在揣测谁是恩威将军的枕边人,下官得到确切消息,那人是军中一位不起眼的文官,叫莫珩,没家世没背景,也不知前世修了几辈子的福气,竟得了恩威将军的青睐……”
杨御史正说到兴奋之处,就被越顷打断了:“行了,这种艳史太无聊了,我先回去了。”
“大人,您要回哪儿去?”杨御史唯恐哪里说错话惹到了越顷,赶紧起身相送。
“还能回哪儿,自然是回越府。”
惊得杨御史下巴都要掉下来。
据他所知,越顷已有大半年没回去了,今日既不过年也不过节,他回去做甚?
要是杨御史有幸看到越顷那几欲喷火的眼神,或许能揣测一二。
越顷刚踏出兰台,一辆印有双莲映月族徽标志的马车缓缓驶来。
双莲映月是越家的族徽,凡见此马车,除女帝和亲王,都得无条件让路。
马车在饕餮石兽中间停下,越府的管事李伯从马车上下来,对越顷恭敬道:“三少爷,老太君请您回府用膳。”
之前几次李伯都吃了闭门羹,因此他已准备好一套劝说词,保证能让越顷乖乖跟他回去。
越顷立即接口道:“那就回去吧。”上马车放帘子一气呵成。
李伯惊呆,他的话都来不及说呢,越顷如何就答应了?
“李伯,你要是想自个儿走着回去那我就先行一步了。”越顷催促车夫赶路,李伯慌慌张张的上了马车。
天空闪过一道闪电,倾盆大雨忽然泼天盖地的撒了下来。
越顷莫名地就想起了朔雪因为孟之玉隐忍而啜泣的样子,烦躁地一拳砸破了镂空雕花的车窗,外头的风雨争先恐后的灌了进来。
李伯哎哟一声,看看越顷那满是鲜血的拳头,再看看名贵的车窗,心里不知该心疼那车窗还是心疼越顷的手。
双莲映月的马车驾驶至朱雀和玄武大街交汇的十字街口时,与另一辆饰有紫色菖蒲的华盖马车相遇。
紫色是皇室贵族才能使用的颜色,菖蒲是代表皇室的花卉,当今朝堂中,能使用紫色菖蒲做为装饰的,除怀熙帝之外,只剩下安亲王府。
越府的车夫很有眼色,当即拉住缰绳,在十字路口的交汇处停了下来,让安亲王府的马车先行。
平日里,安亲王府的马车是很难遇到的,不为别的,只因为这马车是专门用来接送赵玉洁和赵武到崇文馆念书的。
正当安亲王府的马车即将驶过这个路口,马车停了下来,恰好挡住了越府的马车的去路。
安亲王府的车夫对越府的车夫道:“敢问马车里面坐着的可是兰台令史大人?”
李伯打开车窗:“不知贵府有何指教?”
那车窗的车帘便被掀开一角,露出一张玉雪可爱的小脸来:“李伯,是我。”
李伯跟越顷解释道:“本想先接少爷您回府,再去接妍哥儿放学的,大约是下雨的缘故,少傅下了早课。”
越顷拿出车厢角落的伞具给李伯,那厢越琰妍自己撑了一把大伞径自下了马车。
雨水溅湿了越琰妍的缎面绣鞋和裙面,看到李伯出来,反而更快上了越府的马车,省了李伯下来一趟。
尽管有点被那破了一个洞的车窗和越顷受伤的手吓到,越琰妍很快收起惊讶,主动坐到越顷故意留给她的那个干净的角落,不多问也不多看。
与赵玉洁姐弟告别后,两架马车朝着不同方向行驶而去。
崇文馆位于皇城以北,靠近宫城的正阳门,此处是大夏王孙贵族子弟上学念书的地方,由女帝任命学识渊博的学士为少傅,分门别类的教导他们学习四书五经,书法,六艺等内容。
怀熙帝没登基之前,崇文馆的少傅如走马灯一般换个不停,大家都知道这个差事不好当,宁愿做官外放去那穷乡僻壤的山沟沟做知县,也不愿意进崇文馆被那群王子侯孙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怀熙帝登基后,重整朝纲,三顾司马家,把素有“鬼才”之称的司马朝给请进了崇文馆,从此,凡是进入崇文馆的王子侯孙,每天都被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一颗心只好老老实实扑在做学问上,半点花样都玩不了。
崇文馆有了司马朝,变得太平起来。
要不是今日的雨来得突然来得迅猛,按照往日的情形,司马少傅定然要布置功课让学生们拿回家完成,而不会像今日提早下课,直接回家。
崇文馆外头早早停满了各家各户派来的马车,直将门口围得水泄不通。但这里还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马车须按照身份高低依次离开。
当赵氏兄妹和越琰妍率先走后,大伙儿的视线停留在王家的马车上。
祝左丞的孙子祝戎是崇文馆第二个小霸王,做事最是风风火火,不等靖忠侯府的人去寻王瑶瑶,他就熟门熟路的摸到司马少傅的书房,把王瑶瑶一路拽了出来。
王瑶瑶力气小,生得粗壮的祝戎很轻易的就将王瑶瑶拖走了。
“祝戎,快放开我,你再不放手,我就让我表姐罚你祖父的俸禄。”王瑶瑶气恼极了,她跟祝戎向来不对盘,奈何个子小,处处落下风。她口中的表姐,正是怀熙帝朔雪。
“罚就罚,反正小爷我家银子多,你想去告状就尽管去。”
王瑶瑶恼羞成怒,在众目睽睽之下狠狠咬了祝戎的手,趁祝戎吃痛放开她之际,一溜烟钻进了王家马车。
王瑶瑶掀开车帘就看到了里面坐着的二人,几乎惊出声,其中一人对她摇摇头,她乖觉地噤声。
靖忠侯府的马车离去后,祝戎恶狠狠地道:“不就仗着自己是陛下的表妹嘛,摆谱给谁看呐。明日看谁告谁的状。”转身对看热闹的学子说,“散了散了,都回去回去。”
崇文馆门前的马车很快尽然有序的朝不同方向离去。
待马车驶入朱雀大街,王瑶瑶才对马车里的人说道:“表姐,方才你可都瞧见了,那祝戎欺人太甚,他的尾巴简直快翘上天了。“
朔雪和灵珰掩嘴而笑,王瑶瑶有些不好意思,她刚才似乎还咬了祝戎一下,那也算是两厢扯平了吧,心中遂不再纠结此事。
结果不知是不是巧合,三辆马车同时在朱雀玄武大街交汇处相遇,朔雪她们乘坐的马车稍稍落在安亲王府的马车后头,越琰琰下马车的那一幕被朔雪瞧得一清二楚。
安亲王府的马车驶远后,王家的马车与越府的马车擦身而过,坐窗边的朔雪和越顷猝不及防的打了一个照面,两人只来得及对视一眼,马车便各自朝相反方向行驶而去。
灵珰赶紧拉好车帘,却见朔雪的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起来,心里思量着也不知朔雪方才瞧见了什么。
大约是早已得了消息,靖忠侯府门前站了两长排的仆役,个个撑着油纸伞列队恭迎朔雪。
灵珰扶朔雪下了马车,王瑶瑶紧随其后,因此次出宫是为了探望抱恙的靖忠侯,不宜张扬,所以两队仆役只是弯腰低头静候朔雪入府。
靖忠侯府前半部是富丽堂皇的府邸,后半部为幽深秀丽的园林,占地之广连安亲王府都不能及,概因王家出过三代凤君,百年来盛宠不衰。其府邸建筑庄重肃穆,尚朴去华,明廊通脊,气宇轩昂,仅次于女帝居住的宫室。府后的萃锦园则衔水环山,古树参天葱茏遮天蔽日,曲廊亭榭错落有致,富丽天然;其间景致之变化无常,开合有致,恐怕连皇宫的御花园都无法与之比拟。
王家除了靖忠侯与王瞻,几乎都聚集在前花厅了。
王家长女王睦与郎夫齐辉一家四口、王瞰与媳妇云柔一家四口皆面带喜色,团团将朔雪围住,嘘寒问暖,亲热得不行。
短暂的寒暄之后,朔雪在王睦和王瞰的陪同下来到了逸香居。
靖忠侯今年已年过花甲,一张布满皱纹的脸慈眉善目,虽面带病容,仍不难看出她依然精神矍铄。
打量朔雪,见她穿着云白软绸阔袖滚回字纹兰花长袍,玉冠束发,俨然一副男子装扮,偏偏她生得芳泽无加、铅华弗御,即使是一身的男儿行头也盖不住那灼灼绽放的绝美姿容,看得靖忠侯连连叹气。
众人关切询问,只得一句:“陛下容光之盛,尽得王家真传,实乃王家之福。”
此话倒不是靖忠侯托大,王家能连出三位凤君,王瞻又曾有第一美男的美誉,可见王家后代的容貌占尽了天时地利。
众人偷笑,只有朔雪闹了个大红脸,她今日来可不是为了被夸的。
许是太久没见,朔雪这位外祖母屏退了其他人,只留下朔雪,对着朔雪絮叨了许久。说到王瞻的时候,竟止不住的垂泪。
“……瞻儿都是被王家连累了,否则何至于被先帝冷落,连带着陛下一块儿遭罪。陛下有所不知,您的父君对先帝的思慕绝非其他侧君公子能比,谁曾想到造化弄人,偏生要拆散这一对佳偶。老身此番请陛下前来,不是让陛下来看望老身的。”靖忠侯用那双苍老枯瘦的手握住朔雪的,“陛下,去看看您的父君罢,他这两年已经够苦了,要是连您也对他不闻不问,老身真怕白发人送黑发人呐!”
朔雪从未想过,神武帝驾崩会对王瞻的打击如此之大。
仅仅两年,他就从那个温润如玉气质华贵的凤君变成了满脸沧桑、两鬓斑白的普通人,朔雪已经无法从他的眼底看到任何神采。
关于神武帝和时宰相的传闻,朔雪并非一无所知。神武帝原本就是一代风流的帝王,所以才会生出了九个女儿,要不是时宰相醉心于仕途,不愿被拘在延福宫,只怕王瞻都得给时宰相让出凤君之位。
父女二人相对无言,大概是因为朔雪跟神武帝有三分像的缘故,王瞻似乎很不想看到朔雪,于是朔雪只是陪王瞻静坐了一会儿就回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