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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树清走在前面给他们开门,每进去一个房间,于掌柜都一一给十一娘介绍:“这个房间主要放绫绸,这几个货架上放的是今年的产品,里面那几个货架放的是去年和前年的产品,”走到最后面,于掌柜掀开上面遮尘的东西,对十一娘道:“这个货架放着的是往年卖不出去的产品,大部分是残次品,大部分是有跳丝情况的,还有些则是在店铺里放太久颜色发黄了。”
十一娘道:“于掌柜,可以拿一匹跳丝的出来看看吗?”
于掌柜马上上前拿出一匹,于树清上前帮他一起展开,十一娘先是看看丝织情况,然后上手摸一摸,觉得还行,虽然有跳丝情况,做不了整衣,但拿来给衣服做装饰什么的还是可以的,她点点头,示意他们收起来,然后问道:“于掌柜,这些残次品也是在三千匹以内的吗?”
于掌柜把布匹放回去,又把遮尘的油布放下来,道:“没有,残次品有另外的账本,不过,这些残次品都是以前的织机织的,近几年我们店织的布,几乎没有跳丝的,是整个上元县质量最好的绸缎庄。”
她点点头,道:“于掌柜,待会把残次品的账本也一起交给我看看吧。”
“好!”
看完绫绸,他们又去看了其他的布匹,整个仓库巡视下来,不知不觉就到了午时了,十一娘和于掌柜也沾了一身尘。等李嬷嬷拍打完身上的尘,又帮她擦完脸后,十一娘转身对于掌柜道:“于掌柜,中午吃完午膳后,除了麻布外,你让人把各类布都送二十匹到府里,我有用。”
“是。”
十一娘又道:“还有,我未中二刻(中午两点半)的时候会再过来,到时你和铺子的人都在这里等我,下午看看能不能议个章程出来。”
于兴答应着,然后将十一娘一行送到门口,等人走远了,才回到仓库内,后面跟着的于树清和许大全连忙把门关上,然后追上于掌柜,急吼吼地问道:
“爹,刚刚那个不是十一小姐吗?怎么她会来巡查仓库的?”这个是于兴自己的儿子在问。
“于叔,府里现在是什么情况啊,平时大老爷都难得来我们这里一次,怎么今天来了个十一小姐啊?”这是许大全在问。
于兴停住脚步,后面紧跟的于树清停脚不及,差点撞了上去。
他用手拍打着儿子的后脑勺,道:“急什么急,想撞死你老子我啊!”
“爹,爹,你还没回答我们的问题呢!”于树清摸着头道。
“回答什么,主子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这个都不懂?”于兴没好气地回答这两个人的话。
“爹——”
“于叔——”
两个年轻人不满地喊道。
于兴背过身就走,边走还边说:“叫什么叫,没听到刚刚小姐说什么吗?还不快去把各类布都挑二十匹,待会送回府,你们两个还能在府里吃饭。”
“哦——”两人在后面答道。
走在前面的于兴,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其实今天他的内心一直很惊讶,原想十一小姐不过是个闺阁小姐,哪里会做生意,却没想到做事比大老爷还靠谱。
自四老爷去世后,太夫人就没什么心思打理生意,把店铺交给了大老爷管理,大老爷则一副甩手掌柜的作风,一年到店铺的次数屈指可数,更是从没到过仓库,对于货卖不出去,只会骂他们没用,让他们想办法赶快把货卖出去,却不想对方是李府,手段又那么下流,他哪里能想出办法。
但这个十一小姐,之前跟太夫人请安时见过几次,一直以为她只是个孩子,但今天与她相处下来,却发现人真的不能只看年纪。不说在店铺,就在仓库,十一小姐的表现就让他这个大掌柜佩服,那些货架那么尘,她都没有远远避开,而是上前认真地看着,对每一种布匹,每一种花色都问得详细,跟早期太夫人的作风简直一样,这个十一小姐,不简单哪!
于兴停下脚步,背着手,看着天,想道:看来许府真的要变天了!
回到府里,周嬷嬷已经在等着她了,看到她们两个人都灰尘仆仆地回来,忙吩咐小杏去烧洗澡水,叫小桃进内室去给十一娘找换洗衣服,让李嬷嬷先下去换洗一番。
十一娘看着周嬷嬷忙碌的样子,抚着肚子撒娇道:“嬷嬷,我好饿,先让我填饱肚子再洗澡吧!”跑了一上午,肚子都快要打鼓了。
周嬷嬷紧张地道:“饿了?小姐先等着,我马上去厨房看看有没有糕点可以先垫垫肚子。”说完就朝厨房走去。
等她们都走完后,十一娘坐在凳子上,左手食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子,这是她前世就有的习惯,做这个动作通常代表她的大脑在高速运转着。
她脑子里现在想着的是,存货那么多,起码要清掉一半,不然来年缫丝厂不能按时开工,工人们肯定以为许记要倒闭,但那么多货,短时间内是很难清得完的,幸好现在是腊月,还有一个月就过年了,大家都在为年节采购,看年前最后一个月能不能冲刺一下。
存货中,麻布就先放着不理,毕竟是过年,大家都忌讳着这东西。
葛布和绨只能走中下路线,这两样的残次品据她目测,应该只有二十来匹,到时以超低价挂出,来给店里吸引个人气。
许记制的几样丝绸质量不错,特别是绢绸和绫绸,但现在是冬天,绫更适合做夏衣,缎绸可能是因为支数不够,感觉有点粗糙,且都是素缎,以她的经验,这缎绸最多不超过5支,但听于掌柜说,这种缎绸是目前江宁府织造水平最高的缎子了,不知这里的织工能不能改进下,虽然前世40支的难度太高,但起码要达到8支吧。
当她还沉浸在思考中,李嬷嬷已经端了一碟包子进来,她拿起一个就塞进嘴里,边吃边道:“唔,芝麻馅的,太甜了。”
李嬷嬷在旁边着急地道:“小姐,慢点吃,待会还有正餐呢!”
十一娘口齿不清地答道:“唔,知道了。”
吃饱洗净后,已是午时一刻,许管家进来请示说于掌柜让仓库把布匹送到,问她怎么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