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督军的烂桃花一朵朵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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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宝娴被扔进了猪圈。

    她滚了一身烂泥,受到了点惊吓,其他倒也没啥。

    不过,葛宝娴既是苏城数得上数的名媛,社交又练达,人人谈论。

    有人觉得葛宝娴运气好。

    “惹恼了盛长裕,居然只是滚一身泥巴了事!大帅还在的时候,盛长裕嚣张多了。现在做了督军,知道收敛。”

    “葛五小姐是个女的,督军才放过她,她真走运。她要是个男的,督军肯定要打她。上次吴宸也说话惹了督军,被打得好几个月下不了床,后来又被他爹扔回祖籍老家了。”

    “葛家这次算走运。听说葛宝娴是羞辱了督军,还骂督军夫人。到底是夫人,关乎督军颜面。”

    觉得葛宝娴走运的人,都深深庆幸葛家逃过一劫。

    当然,也有人不知死活,认为葛宝娴丢脸。

    “我要是她,都不想活了。她就说了督军夫人几句,也犯不着受如此折辱。她阿爸好歹是铁道局总长。”

    “她应该再无颜面出来走动了。还不如一头碰死。这件事,别人会永远记得。”

    谣言纷纷,都是关于葛宝娴的。毕竟丑事更有嚼头。

    葛宝娴颜面扫地。宁祯被拿出来和她做对比,赢得了不少夸奖。

    宁祯后来也听说了。

    葛家二少上次扣押宁祯大嫂娘家的货轮,然后这件事被孟昕良知道,还导致盛长裕发了脾气。

    是葛家犯贱在先。

    是葛家眼里看不上宁祯,不给她半分面子,故意刁难她家姻亲,妄图夺利而起的。

    宁祯很记仇,她一直记得这件事。

    她跟曹妈说:“但凡大嫂娘家也有点错,各打五十大板,我都不会这么生气。”

    大嫂娘家并没有错,规规矩矩开辟商道、做买卖。

    的确会结交些权贵,也会努力攀上好姻亲。可对于商户门第,这都是很正常的上进之路。

    大嫂和汤家从不给宁家惹事、抹黑。

    这些年大嫂当家,不知暗中贴补了多少。虽然大嫂总说她有钱、她的钱不值钱。

    钱就是钱,没有谁的钱更廉价。

    宁家等于受了汤家的惠泽,却没有帮上什么忙。

    曹妈安慰她几句。

    又过了几日,宁祯回家,听到祖母说起了葛家。

    祖母说:“葛太太亲自去了趟汤家,拿了好些礼品,向汤家赔罪。只说之前葛二少扣押汤家的船,实属小孩子胡闹,葛家不知情。”

    宁祯:“姿态这么低?”

    “葛五小姐被督军惩罚,传言说你也在场。葛家自负,觉得自家女儿怎么也不会惹恼了督军,肯定是夫人的事。

    再查一查,不就查到了自家儿子做的事?葛二少的行为,家里不知道也正常,孩子总会瞒着父母。”祖母说。

    葛家就这件事,拿出了态度,算是弥补。

    宁祯就说:“葛家能得督军和老夫人器重,是有点能耐的。”

    “门第兴旺,靠的不是一时运气。”祖母说。

    运气只是一阵风,刮得人高飞,上了更高的台阶。待风落,没本事的人很快跌下。

    能一直处于高位的门第,没有一家是糊涂蛋,总有过人之处。

    比如说葛家,家主葛明练达,事情办得督军满意,油水分配得其他同侪欣喜;葛太太聪慧、能言善道;葛家大少爷早年去世了,二少爷交友甚广,就连孟昕良也跟他私交不错。

    葛宝娴任性一点,说到底无伤大雅。她要不是撞到督军枪口上,旁人都会给葛家几分面子。

    宁祯又想起了江家。

    上次她见到了江澜的兄长,比起宁祯的大哥不遑多让,看得出能力出众,又深受督军器重。

    她觉得累。

    宁祯轻轻靠着祖母的肩膀。

    祖母摸了摸她的头发:“有了为难事?”

    “督军上次跟我说,他愿意跟阿爸和解,是因为我嫁给了他。”宁祯道。

    祖母:“你做得很好。”

    宁祯知道。

    她这么努力钻营,方法又得当,自然能笼络住盛长裕的心。

    可也意味着,她得一辈子做督军夫人,永远要这么优秀。

    这个倒下,那个会起来。

    日子漫长无涯。

    “别担心。”祖母又说,“没发生的事,不要烦恼。”

    宁祯嗯了声。

    她靠着祖母,又去母亲跟前坐了坐。

    她母亲从不说教,只跟她聊聊家中日常,宁祯与她聊天是最轻松——她之所以很喜欢金暖,可能是金暖的性格最像宁祯的母亲。

    八月上旬,宁祯的日子安逸多了。

    因为盛长裕又回了驻地。

    宁祯一直没回答他的问题,她也绝不打算回答。

    这个问题,就烂在盛长裕心里。

    “他真强势,好爱端着。哪怕是示好,都需要旁人先主动。”宁祯想。

    宁祯不想惯他这个毛病,又怕他目标转移,从此专门跟她作对,就像他在老夫人那里得不到疼爱就发疯一样。

    进退维谷,宁祯叹了口气。

    中秋节前夕,城里热闹,人人都在准备过节,商铺生意红火。

    宁家也没什么事。

    宁祯每日读报,发现报纸抨击孟昕良。因为洪门与山东军阀接触后,替那边与德国人牵线了一笔铁矿买卖。

    进步记者骂孟昕良“卖国”。

    盛长裕也会时常挨骂,宁祯没当回事。

    不成想却越演越烈,还有学生游行,都是骂孟昕良的,叫他拿出态度。

    “孟爷应该不会,他还是挺有眼界,不会落下千古骂名。”宁祯跟曹妈说。

    曹妈不太懂,只说:“又不是咱们这里的事,他们骂孟爷做什么?”

    “有了‘卖国贼’的名头,就可以毁掉这个人。”宁祯道。

    没人不怕这个骂名。

    宁祯相信孟昕良不会犯如此的蠢事,背后肯定有人推波助澜。

    “孟爷最近爬得太快,多少人等着他死。非要把这些虎视眈眈的人一个个打趴下,才能安稳。”宁祯说。

    这是她自己的话。

    然而,她却突然领悟。

    她做了督军夫人,何尝不是一种“得势”?

    对于刚得势的人,肯定会引来嫉妒、不满,以及轻视。

    唯有披荆斩棘,把这些全部收拾了,用他们的尸骸做了垫脚石,真正站稳了高位,才能得到安宁。

    所以,宁祯别指望收拾了姚文洛和姚安驰,就高枕无忧。

    她的路还长。

    她一瞬间涌起了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