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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早朝各位大臣已经上奏,让韩铭哲立即将章季轩斩首示众,以儆效尤,但韩铭哲只是将此事压了下来并未当场听从大臣们的意见。
左云飞虽说对于韩铭哲的做法有些不理解,但也无可奈何,毕竟韩铭哲是一国之主,他的决定又岂能是别人可以劝说的。
其实左云飞也有他的私心,一来他希望章季轩能够被斩,当然是越快越好,他最怕夜长梦多的,毕竟若不是因为章季轩的缘故,他也不会跟秋锦瑟变成现在这样,但是一想到秋锦瑟他又有些于心不忍,章季轩对于秋锦瑟的重要性他不是不知道。
更何况今日午后,他又偶然得知秋锦瑟昏倒的消息。
虽然宫里传言说秋锦瑟之所以昏倒是因为太过于担忧韩铭哲的安危,但只有左云飞知道她是因谁而病。
他心中虽说对秋锦瑟放心不下,但也无可奈何,毕竟今非昔比,他和秋锦瑟的身份悬殊实在是大,就算他有心想去看她,又岂能说去就去,如今在宫里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秋锦瑟,他又怎么好在这个时间去找她,当该避嫌才是,更何况苏敏瑶和李翔寿的事情传的宫里人尽皆知,虽说此事随着两人的相继离去已经被众人淡忘,但是终归还是妥当些好。
他可不想因为一己私欲,致秋锦瑟于水火之中,就算是他心有挂念,也只有暗中托人打听罢了。知道她现在仍在昏迷,不省人事,他再也按耐不住,只要她好好的,他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因此他暗自庆幸韩铭哲没有将章季轩立即斩首,只是将他关押在天牢。
直到今日他才明白若非是情到深处,秋锦瑟又怎会为了章季轩的生死急火攻心,肝肠寸断。
他说过这一生都要护她周全,可他却未能让她如愿以偿。反而害的她差点失去了她今生最重要的人。
他明知道章季轩会有这么一天却没有提醒她,是他的私心害了她,是他辜负了她对他的信任,若是章季轩真的有什么不测的话,他又有何颜面再去见她。
有很多时候他都在问他自己,秋锦瑟喜欢的到底是怎样的男子,章季轩这般让她不省心,她还对他死心塌地的喜欢着,他实在是想不明白,章季轩身上到底有什么魔力值得秋锦瑟为了他甘愿放弃所有。
左云飞抬头望了望‘晁正殿’三个金光闪闪的字。长长的叹了口气。迈着沉重的步子朝里面走去。
韩铭哲身穿龙袍。金光闪闪的正襟危坐在案桌前翻看着奏折。
他听见响动,抬眼看着左云飞道:“你还是来了,看来是朕低估了你对她的情意。”
左云飞听到韩铭哲的问话,心底一颤。他师傅当年说的不错,韩铭哲果然是英杰才俊,看来这世间当真也唯有韩铭哲最懂得他的心思。
他身子前倾,很是恭谦的望着韩铭哲说道:“不知陛下打算如何处置他?”
韩铭哲望着一脸紧张的左云飞,嘴角上扬,露出嘲讽的笑容,慢条斯理的回答道:“你觉得朕该怎么处置他为好?”
左云飞身子微微一晃,旋即目光低垂,是啊。他到底想让韩铭哲如何处置章季轩呢,若论私心他当然是希望韩铭哲能够能够下旨将章季轩斩首,但是一想到秋锦瑟那面色苍白,泪眼婆娑的样子,他又实在是狠不下心来。
他只得站直身子道:“臣不敢妄自揣摩圣意。”
韩铭哲听罢。放下手里的奏折,起身站在左云飞的身边,意味深长的对他说道:“云飞,你的心思朕都懂,这件事虽说是朕有意为之,但你知道江山社稷又岂是儿女情长可以比拟的,朕之所以没有当场杀了他就是希望听听你的意思,今日看来你也是拿不定主意,既如此那朕就替你做主,把他发配边疆,从此不准再踏入晋绥城半步。”
韩铭哲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朕知道这些年是朕委屈了你,害的你和锦瑟姑娘分开,只是人活在世,处处都是身不由己,朕希望你不要怪朕,今日朕就让她随你而去,虽说朕舍不得你这员大将,但朕今生欠你的实在是太多了,你走吧,过你自己想过的生活,千万不要像朕……”
左云飞抬眼见韩铭哲泪珠闪烁,心里也跟着酸酸的,是啊,人活在世,处处身不由己,说到底还是因为顾念的东西太多。
等了好一阵,左云飞平复了一下情绪,问道:“那上官青云一族,陛下打算如何处置?”
韩铭哲道:“冯毅已将搜集了上官青云不少的死证,上官一族只怕到这里是要断了……”
上官王府。
上官晨月端坐在闺房内,冷眼旁观的看着院内闹哄哄的,看着宫内的侍卫把府里翻得不成样子,心有戚戚,但也唯有凄婉一笑。
自从她知道章季轩的消息后已经不愿再苟活人世,只是今日杏花已落,而结出的杏子却又是极其的苦涩,青梅竹马,与她不过是梅子酸涩,竹马难捱罢了。
白绢一抛,挽个结,站在梨花凳子上,两行清泪滴落。
上官晨月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那年的夏天。
那年她坐在凉亭下低眉徐徐弹奏着古筝,一脸儒雅的章季轩就站在她的面前,那年杏花微雨落满了他的肩头,他就站在那静静的朝着她微笑……
若有来世,但愿青梅不涩,竹马只属她一人。
晋绥城外。
左云飞换了一身灰白色的长衫坐在马车的前面,而秋锦瑟也早已脱下了满身的华服和珠翠,像是一个乡野村妇一般坐在马车内。
外面的景色和城墙像是被风吹过的湖面,渐渐的远去,看不真切。
秋锦瑟从怀里掏出一个尚未绣玩的彼岸花丝绢,手指触摸到那些细密的针脚,有些微微的凸起,眼眶干涩,再也流不出一滴泪。
这丝绢原是翠竹当年留下的遗物,后来被她葬在了章府后山,但因着要离开晋绥城便又去取了回来。
她只是希望不管她身在何方,翠竹都会始终和她在一起。
这些年翠竹已经成了她的家人。只要她在的地方又怎么能舍得让翠竹一个人在那里孤苦无依。
马车缓缓的前行着,左云飞的心思和她一样,毕竟在这里有她们太多的回忆。
左云飞因怕从章府门前经过会触及到秋锦瑟的心事,便有意要绕远道行驶。
但还是被秋锦瑟发现了他的企图,她敛起清澈的眸子,目光如流水般在那再不如从前般奢侈的楼阁匆匆一瞥,然后淡淡的说道:“就从这里过去吧……”
坐在马车前面的左云飞闷声“嗯”了一声,便扬起鞭子抽打了一下马儿。
就算那里藏匿了太多的故事,但毕竟她曾在那里生活过,更何况那里始终都有她放心不下的人。
掀开马车的帘子。探出头朝后面张望。
只看见围墙上面长出的荒草。不过是一年未见。章府竟然破败的如此不堪。
胸口涌动,眼眶温热,她唤左云飞道:“停一下。”
马车稳稳的停在那,秋锦瑟掀开帘子见左云飞垂着头一声不吭。便也不答话,径自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她暗暗说道:“云飞,请原谅我的自私,我只是想去看看我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今日我将离开此地,不知今生还能否会回来,就让我再看一眼也好,至少……至少心里再也不会放心不下……”
左云飞望着秋锦瑟离去的背影,暗叹一声:“她终是放心不下……”
他坐在马车上并没有起身。既然她执意要再回去看看也好,看过总比在心里一直挂念着好……
秋锦瑟觉得自己的脚步并未像她所预想到的一样,脚步随着从马车上跳下来的那一刻便变得异常的沉重,踩着凌乱的步子,心里也像是慌了神一样一点一点向前面挪去。
她开始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这里跟她早已经没有任何的瓜葛了,更何况人都已经不在了,再看一眼又能如何呢?
步子缓慢,心里纠结着可还是朝前面走着。
门前的石狮子已经被挪走了,只留下两块干净的地面,原本大红色的木门也变得破旧不堪,木门上的红漆已经剥落的不成样子了,若不是门最上面还残留着一片完好的红漆,只怕往来的人都不会知道这门原本的模样。
悬挂着“章府”字样的门匾上面已经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上面的字也变得模糊不清,真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原本这块牌匾还是当年太上皇在世时所写的,章崧对此块牌匾更是异常的珍视,每天都会有人专门打扫。
可如今谁又曾想到会落到这般田地。
木门从外面贴了官府的封条,自此这章府只怕是再也不会复苏了。
“二少奶奶?”
一声试探性的呼唤,让沉溺在回忆中的秋锦瑟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她抬起衣袖微微擦了擦眼角便转身朝着身旁看去,这一看不要紧,心里顿时是五味杂陈。
那人见面前的人真的是秋锦瑟显然一时间有些不适应,她又惊又喜的说道:“真的是二少奶奶,奴婢还以为是眼花看错了呢?”
秋锦瑟自嘲的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服饰,略显尴尬的回道:“没想到还能遇见你,春花,你们……你还好吗?”
春花听了秋锦瑟的问话,耸了耸肩,咂了咂嘴道:“能有什么好的,自打你走了之后,府里上上下下像是锅里滚一样,没有一天好日子过,你走过没多久,大少奶奶也回了娘家,后来少爷从大牢里出来之后,老爷原本是让他去请大少奶奶回来的,但是也不知少爷是怎么了,死活不愿意去,听别人说后来去了,到了王府也没说什么好话,便被上官少爷给赶了出来。”
是了,章季轩入狱,是乘了上官青云的情,老爷让他去王府赔不是也正常。
春花见秋锦瑟不说话,便又继续说道:“自从你走后,少爷便整日里待在初晓堂。”
春花说完这话,偷偷的看了秋锦瑟一眼。
秋锦瑟眉眼间闪过一丝落寞,随后便很淡然的说道:“春花,你照顾好自己,我有事先行一步。”
说完不等春花反应过来便转身急急的离去。
春花在后面大声的说道:“二少奶奶,你不要责怪少爷,少爷他是真的很喜欢你。”
春花最后一句话让正在急急行走的秋锦瑟身子一震,停顿了一下便又朝前走去。
若是真的喜欢,当初又何必这般彼此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