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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殷建铭很晚才回到家,不是有应酬,而是因为不想面对。人对不利于自己的事本性都是抗拒的,殷建铭也在抗拒这种令他两难的的事。他本想在公司好好的想一想,可越想越乱,最后依旧没有答案。
回到家,家里十分安静,客厅里只亮了一盏小灯,他走进门,也没有人出来。如果是往常,莫水云早就迎了出来,难道她没在家?
走到卧室,卧室门掩着一条缝,里面亮着微弱的光,他推开门,看到莫水云躺在床上,闭着眼,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怎么回事?
他刚想退出来给她关上门,她便突然睁开眼,细如蚊蝇的声音叫道:“建铭,你回来了?”
她的声音虚弱不堪,令他问道:“你怎么了?不舒服?”
“嗯,我难受!”莫水云可怜兮兮地说:“建铭,别再生我的气了好吗?是我错了!”这次她没有哭,然而却是委委屈屈、泫然欲泣的样子。
莫水云扮柔弱一流,一个白天她没想别的,就在床上躺着对镜子练习呢,如此刻意之下,自然功效倍增。殷建铭好歹与她生活了十几年,怎么可能没有感情,更何况莫水云一直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原本还冷硬的心,现在又稍稍缓和了一些,但是一想到她做的那些蠢事,如果早想到今日,她还敢胡来吗?于是他板着脸说:“我爸给出两个选择,一是让我与你离婚;二是我跟你一起离开殷家!你说我选哪个?”
这次没有了昨晚的暴吼,不是他不生气,而是没有力气再生气。毕竟这个岁数不算年轻了,折腾这么多年,就算是个年轻体壮的小伙子也吃不消,更何况是他一个年过半百的人呢?
莫水云顿时怔住了,哀伤滞在脸上,一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表情。
殷建铭见她那泪迅速缩了回去,听此刻后根本顾不得伤心的样子,顿时气恼,这女人在跟他装呢?他怎么不难过了?接着难过啊!但是他没有说话,经过昨晚的试探,他越发觉得试探好用,也越发有想要隐藏之心。
莫水云终于缓过神,不可置信地问:“建铭,爸他,爸怎么能这样?”
殷建铭瞥她一眼,平声问:“为什么不能这样?他对殷权的看重,你不是今天才知道。璇璇挑战殷权的行为,你应该懂得就会有这么一天。”
“可是、可是也不能把我们赶出去啊!我又有什么错?这么多年我对爸可是体贴入微,你们兄弟哪个媳妇能像我这样伺候的?怎么殷权一来,我们母女什么都不是了?”莫水云失声叫道。
“水云,过去的事你就不要再提了,我们原本过得好,如果不是你不跟我商量就领着孩子找上门,你说会发生以后那些事吗?哪怕你把儿子生出来,有了保障再这样做,到现在也不可能走的那个是你,偏偏你没有儿子,殷权又是我爸不能舍弃的,你说最后结果自然是你给他让路了!”殷建铭其实挺介意她以前那次自作主张,可以说打的他措手不及,一桩桩事接连发生,他对殷权的母亲也是有感情的,那次自杀而亡,他能不愧疚吗?只是殷权后来制造的惨剧让他从愧疚中转移到莫水云身上。这么多年,莫水云又温柔倍致,他也没多少机会想起殷权的妈妈。如今再想起,未免心里唏嘘一番。
这是什么男人啊?她也付出代价了,怎么出了事就会往她身上推呢?但是莫水云不能跟他争论,过去的事再吵个无休也没用,关键是现在。于是她问:“老公,要是我们被赶出殷家,过阵子殷权没事了,还能再回去吗?”
殷建铭心里冷笑,说道:“你知道什么叫赶出殷家吗?我手中的股份会收回,殷氏的工作也保不住了,只有我名下的房产与车,我们能带走!”
这次莫水云彻底呆若木鸡,殷建铭的话对于她来讲就是当头棒喝!因为她受过穷,在酒吧卖酒的时候,有钱人会对她呼来喝去、百般刁难。她自然对钱、对身份有一种发自本能的渴望,如今断了她的财,那跟要了她的命也没什么两样了。
“老公,这对我们不公平,你求爸了吗?哪怕工作不要了,股份你能带走也行啊!”莫水云呼道。
殷建铭还没有决定是跟她离婚还是就这样离开殷家,她已经替他做了决定。
殷建铭冷笑,“股份给我,那还叫把我赶走吗?”这个女人的大脑是不是跟一般人不同?如果是殷权的母亲,不用说也能明白这个道理。
不知为何,刚才提起了殷权的母亲,现在他又想到了殷权的母亲。当年,父亲只留他们一家住在殷宅,别人都赶走了。因为当时他的妻子大方、明事理,颇得老爷子的看重,儿子殷权聪明伶俐,最会讨老爷子欢心。当时他们一家,那是老爷子眼中最红的红人,别家都妒忌着。
可是自从出了那档子事之后,全都变了。殷权不再活泼,沉默而又寡言。老爷子也不留他们一家,是莫水云硬要住下伺候。如果不是她勾引他,生活还是原来那样,更不会遇到现在这样的为难。当时她说不用他负责的,可最后却逼的他妻子自尽……
其实夫妻几十年,怎么可能没有个过不去的结坎,尤其是这种经历颇多结合在一起的。很多事情就不能再回去想,越想,就越会解不开。殷建铭在这个时候想过去,那能有好结果吗?并且他将所有责任都推到莫水云身上,如果不是他禁不起诱惑,莫水云怎么可能成功?再说如果真是莫水云勾引你,一次成功,怎么后面还次次成功?两个孩子都生出来了!他从来没在这件事情上面自责过!
越是这样恶劣的想,他内心里的决定便更加坚定一些,但是他并没有说出自己要跟她离婚的选择,而是说道:“你好好想想怎么办吧!事情就是这样,你如果能想办法解决,那再好不过!”他说着,站起身。
“你要干什么去?”她欲哭无泪。
“今晚我先去书房睡!”他说着,大步走向门外,那步伐几乎是逃离,生怕她叫住一般。
呜咽声渐渐地放大,然后变成哭泣的声音,结果越来越大,变成了嚎啕大哭,这是真的伤心。
殷建铭在书房听到她响亮的哭声,墙壁都阻隔不住她的哭,他不由觉得心烦极了,翻个身把被子将头捂上,可是那响亮的哭声依旧透过被子传入他耳中。他气恼地用手指堵住耳朵,如此声音才小了些许。
殷晓璇在楼上都听到妈妈凄惨的哭声,她以为妈妈这是又跟爸爸扮柔弱呢,根本没有要出去看的意思。
于是莫水云哭了半天一个人都没过来,最后便成了干嚎,哭得累了,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想喝水爬不起来,最后只能渴着,然后慢慢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程一笙与殷权走出家门,钟石看到殷总拎着箱子,赶紧走过去将他手里的两只箱子拎过来,放到后备箱里,然后开车拉着两人去机场。
天气渐凉,程一笙穿着纯色深粉旗袍,外面套了件麻质小坎,看起来有几分贵妇的感觉,挽着殷权的手臂,款款地上了车。
车子驶进机场,行李由钟石拿,此次出行,钟石会跟在两人身边,目的也是为了保护兼拎东西。钟石的机票是殷权让刘志川安排的,并没有通过电视台。
程一笙现在也算是名人了,为避免在机场被人认出,刻意戴了顶粉色小礼帽,将帽沿压低,鼻梁架了一副粉色镜片的平镜,手挽殷权,走进机场大厅。
通常这里是记者云集的地方,记者一般也都先盯着黑超看,多半是明星的可能性比较大,所以程一笙没有戴个挡半边脸的大墨镜让人盯。
殷权心里暗喜,他以为到了机场她要与他分开上飞机,她不是说要保密自己已婚的身份?但是现在她挽着他亲亲热热的进机场,这分明就是对他的一种承认。真是可笑啊,傲然目空一切的殷少,如今竟为一个女人对他稍稍的承认,便窃喜不已,说出去真叫丢人。
但是这个女人不是别人,而是殷权最最爱、最最在意的女人!这就是爱情,爱情能让一个再骄傲自大的人变得卑微。
薜岐渊站在候机厅,一袭白色西装,分外显眼。他也是刚到不久,正在搜寻程一笙的身影。他温润的眸四处张望,在看到殷权的时候,稍怔了一怔,目光随即转到他身边那个窈窕、在殷权身高相比之下分外娇小的女子身上。
郎才女貌!
不知为何,他脑莫名中闪出这么一个词来,跟着心里就是一痛,然后一酸,不能自已!一双修长如玉的手也被自己握得青筋暴露。他已经想到殷权会来,可是没有想到两人会如此高调的出现,尽管程一笙将自己武装起来,但是她就不担心被人认出来吗?记者的眼睛可都是非常毒的!
其实,就算他做好心理准备,看到这样恩爱的一幕,他心中仍是会刺痛的。
殷权一向眼若鹰眸,一进大厅就看到穿得玉树林风扮白马的薜岐渊,但是他不动声色,一边和她低语一边往里走,将她逗得频频低笑,那浓浓的爱意,在不经意间流露,而她对他的依赖,在外人面前也展露无疑!
显然程一笙对这次的旅行,跟他一样期待!
同样是深陷在热恋中的人,谁不比谁爱得少!
程一笙的注意力都被殷权引去,堪堪都要走到薜岐渊面前时,才看到薜岐渊,她立刻礼貌地叫道:“薜台!”如以往一样恭敬。
这份恭敬,也是令薜岐渊不舒服的。但是薜岐渊已经恢复正常,点了点头说:“准备登机了!”然后便转身向里走。他的心情,没有流露出分毫!
程一笙不是自恋的人,她的心思也没在薜岐渊身上,自然不会以为他会对自己如何。本来以前她也没认为他对自己是认真的。
薜岐渊在前面走,程一笙与殷权并排在后面走,她还小声和殷权说着话。钟石在最后走,就这样,过了登机口,向里走登上飞机。
票是商务舱,薜岐渊看到殷权也在订票行列之内,自然得将程一笙与殷权安排到一起,纵然他心里有多么的不情愿。他倒想坐到她与殷权中间,但是那样,结果也是程一笙与他换位置,无用的事,他不会做!但是他也不想错过第一次与她外出的机会,所以他的位置在她另一侧!
虽然程一笙与殷权并排坐,但是两人之间隔了张桌子,拉个手还行,但是她若想靠在他肩上,就做不到了。看到这一幕,薜岐渊微微有些得意。
都落好座之后,殷权伸出手,放在小桌上,程一笙自然地将小手放在他手心中,他将大手收住,完全把她的小手包住。她斜斜地歪在躺椅上,头侧着,看他。他虽然坐靠,但也侧头,与她对望着。
两人就这样傻傻着对视而笑,如此都能令他们觉得幸福!
薜岐渊心中酸水直冒,闭上眼养神,不去看那刺眼的一幕。
飞机起飞后,面前的屏幕播着电影,她没有看自己的屏幕,而是歪头和他看一个屏幕,就像两人在家偎着看电视一般。
殷权的一只手也改为两只手握她一只小手,面上表情十分惬意。
昨晚本来想放过她的,但是他又没忍住,她实在太过美好,总是让他的自制力归零,折腾她许久,早晨又要赶飞机,她未免精神不济,看了没多一会儿,她便歪在座椅上睡着了。他让她躺好,给她盖了薄被,这才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薜岐渊的眼睛睁开了,温润的眸转了一转,落在她甜美的睡颜上,浮起苦涩之意。殷权的眼突然睁开,瞥了薜岐渊一眼,勾勾唇,又闭上。
薜岐渊竟然丝毫未察觉,又是涩又是痛的眸在她脸上盘旋许久,舍不得离开。
莫水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昨晚哭喊那么半天,头也痛、眼也又肿又涩,努力睁开,也勉强睁了一条缝。她看到太阳都照了进来,大惊,马上掀了被,跑出去。
客厅里只有殷晓璇悠闲地嗑瓜子,莫水云没有理她,跑到书房打开门,里面早就没人了,被子都没了。
殷晓璇懒洋洋的声音传了过来,“我爸大早就走了,妈,您昨晚哭那么半天,有用没用?”
莫水云看女儿这态度,不禁有点恼怒,一边向冰箱走去一边恨恨地说:“没用!你爷爷已经发话了,要么让他跟我离婚,要么他跟着咱娘俩一起滚出殷家!”
原本面色悠闲的殷晓璇,立刻把瓜子丢开,跳起来尖叫:“妈,你说什么?”
莫水云拿了冰袋,走到沙发边靠着敷眼,冷声说:“没听清么?还是不敢相信?就是要把我们赶出去,如果你爸不肯丢下我们,那他就一起走。殷家股份收回,工作也没了,有的就是他名下的房产,还有车,明白了么?”
“妈,我是爷爷亲孙女吗?”殷晓璇情绪激动地问。
“亲孙女也没用,比不过亲孙子,怪只怪你没生个男儿身!”莫水云声音沙哑,透着浓浓的无力与无奈!
“妈,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咱们得想个办法,不行打电话,找殷权谈谈!”殷晓璇说道。
“你敢找殷权?”莫水云是打心底里害怕殷权,她可不敢单独见殷权,只有殷建铭或是殷宗正在的时候,她才敢见。
“电话里,还怕他不成?”殷晓璇说着拿起自己的手机问她:“殷权电话是多少?”
莫水云没有多想,脱口而出,报出一串号码。
殷晓璇都想好了,就直接告诉殷权,是男人别用这一招,冤有头债有主,好歹她也是他血缘上的妹妹,他干什么跟她过不去?显然她心里已经将母亲给抛弃了。她觉得自己想法不错,能保住一个是一个,对吧!
殷晓璇拨了号,结果电话里传来关机的提示音,她不解地问:“妈您是不是弄错了?殷权那么一个大老板,怎么可能关机?”一般大老板都不会关机的,万一公司里出了急事可怎么办?
此时莫水云已经反应过来,立刻将她拦住说:“璇璇,你不能给殷权打电话,他要是能够妥协,当年也不会把你弟弟给踢没了,万一他兽性大发,把你也给灭了怎么办?你不知道,N市已经将他传得如魔般存在的人物,谁知道他会不会做这种事。就算做了,殷家也会力保他的,到时候你让妈可怎么办啊!”
殷晓璇听了,也忍不住打个哆嗦,不敢再拨电话,不由问道:“妈,那怎么办啊?我们总不能这么等着是不是?”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莫水云握着拳,睁开眼说:“我们不如去找老爷子,你看怎么样?”
“找爷爷?他能同意?”殷晓璇现在对爷爷意见大得很。
“咱们一起哭,我还就不信他能扛住!”莫水云说道。
“行,那就这样!”殷晓璇说着,去换衣服。
母女俩就这样跑到了殷宅门口,万万没想到,见了她的车,殷家大门竟然没有开。莫水云气得下了车,拍着门说:“管家、管家呢,没看到我来?开门!”
管家的脸出现在小窗口中,垂眸说道:“对不起,老太爷说了,不让您进门!”
“什么?”莫水云瞪大眼,不可置信地说。
殷晓璇气得冲到门前,叉腰叫道:“我可是殷家孩子,是有血缘关系的,让我进去!”此时的她,哪里还有往日的柔弱小姐模样?完全就是个小太妹,抬头极大,看起来就是个没教养的野丫头。
管家脸色未变,继续沉声说:“对不起,您也不能入内!”
说完,竟然还把小窗给关了,一副不再理会的样子。
“妈,你看看,连个下人都敢对咱们如此了!”殷晓璇气坏了,想好好修理一下对方,但是也要能进去才行。
莫水云也有点傻眼,万没想到殷家做的真绝,连门都不给她开了。
“怎么办?”她喃喃地说。
殷晓璇气道:“妈,咱就在这儿哭,要是爷爷觉得这样被外人看了好看,他就别开门!”
莫水云心想这样有损形象啊,不过只要能达到目的,没形象就没形象了。现在钱都要没了,形象有什么用?
殷宗正已经猜到莫水云会不甘心,肯定要到殷宅来找他。所以他便下令不让莫水云母女进门,决心也下了,命令也下了,反正也是绝情,果断些总比拖泥带水,最后两边都得罪了要强!
管家进来汇报,他靠在沙发上问:“怎么样?人走了吗?”
“已经将话说清楚,想来是要走了!”
管家声音刚落,门外便传来哭天抢地的声音,使得管家与殷宗正俱是一怔,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听得出来,这凄厉的哭声是莫水云与殷晓璇的。
殷宗正还没反应过来,电话便刺耳地响了,殷宗正接起来,里面传出损友的声音,“喂?你家谁死了?”
“靠,你家才死人了,呸!”殷宗正这么大岁数,被气得难免带出脏字。
“你们家门口哭得正欢,我以为哭丧!我还为你这老头担心,不会是你死了吧!你一接电话我以为诈尸,不过听你声音浑厚,中气十足,想来身体无碍,那我就放心了,我可是关心你啊,领情罢!”说着,也不等殷宗正开口,便将电话给挂了。
殷宗正气啊,那帮老头子们都在这儿住,一个知道了,个个都得知道,他家的事就透明了。
管家不安地说:“老太爷,您听她们还喊起来了,要不要让她们进来?”
殷宗正侧耳听,果真听外面哭喊,“爸,您不能这样啊!”
“爷爷,我有什么错,您不能把我赶走啊!”
“爸,我也伺候您这么多年,不看功劳也得看苦劳啊!”
“爷爷,我身上流着您的血,您就忍心看殷家血脉流落在外吗?”
……
殷宗正气得浑身发抖,这两个女人分明就是想逼他开门,让她们进来,否则就让别人看笑话。看谁没脸!好啊!好啊!越是这样,越是不能开门!
反正现在脸已经丢了,让她们进来也不能抹去她们如此大闹的事实,他拿手机给殷建铭打电话。
殷建铭躲到公司是想清静的,结果看到殷宅来电话,心里一哆嗦,心想还不到三天呢,爸给他打电话干什么?难道是事情有转机了?他有些期待地接听电话。结果殷宗正的咆哮声震得他耳朵都嗡嗡了。
“你赶紧过来,把你那俩祖宗领走,你听听她们都干什么呢!”殷宗正咆哮着把手机塞到管家手中,叫道:“拿出去让他听个清楚!”
殷建铭错愕的时候,电话里清晰地传出了妻子女儿的哭喊声,他这才明白,原来是她们去殷宅闹了。管家拿起电话说:“三老爷,她们就在门外大喊,引得邻居都听到了,您赶紧过来吧!”
殷建铭急得赶紧给莫水云打电话,没人接,又给殷晓璇打电话,还是没人接。两人下车急,手机都在车上,这会儿又哭天抢地,将任何声音都盖过了,哪里还能听到手机铃声?
没办法,殷建铭只好飞奔下楼,开车直接往殷宅赶。
殷宗正坐在客厅,铁青着脸,听外面哭喊凄厉,脸上一点松动的表情都没有。他知道今天殷权跟程一笙去外地了,还好殷权走了,否则万一看到这幕,岂不更加生气?
殷宗正已经认定了莫水云母女在闹,就算她们哭得再凄惨,在他心里也是闹得更厉害!只能坏事儿!
哭这么半天,莫水云与殷晓璇这哭声不但不见嘶哑,反倒越来越凄厉,听着比那办丧事的还要伤心。这两个人也是豁出来了,既然开了头,就一路走到黑,白天不给开门就哭到晚上,扰得四邻都不得安生,看门开不开?
殷建铭飞车开到殷宅,见妻女刺眼的跪在殷宅门口哭天抢地,搞得好像死人似的,再瞧她们这副模样,跟街头泼妇有什么区别?
伤心与撒泼还是有区别的。莫水云与殷晓璇豁出来了,顾不得两者之间的界定,所以难免看起来像在撒泼!
殷建铭狠踩刹车,然后飞奔下来,一把将莫水云的手臂抓住拎起来叫道:“胡闹什么?”
他太气了、也太急了!一般大户人家是很忌讳这种把家中丑事露给外人看的,尤其这丑事还是殷建铭的。所以他比任何人都生气!
他的声音太大了,震得莫水云与殷晓璇耳朵疼,也令两人同时一怔,那哭叫声突兀地停了下来。
“还不快跟我回去?丢人!”殷建铭眸中冒火。
“要是爸心软,事情不就解决了?”莫水云不死心,想说服他。
“就是爸给我打的电话,别再丢人了,你要把过去的事都抖给大家看吗?包括你当小三之事!”最后一句,他说得极低,显然是威胁。他要是不把她弄回去,他这人也丢尽了。
果真,莫水云脸色一白,表情立刻垮了!
殷晓璇开口,“爸,这也是你的错,你要是爱我妈,怎么忍心让她当小三?”
殷建铭瞪向她,“给我闭嘴,都是因为你,要是大家都知道你吸毒的事,这辈子谁都别想嫁了!”
殷晓璇也语噎!她想辩解也开不了口,这下尝尽了给自己身上泼脏水的苦果!
两人都有短,让殷建铭连吼带吓地唬上了车,坐在后面沉默着一副犯了错的样子。
前面开车的殷建铭心硬如铁,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定!
车子开回家,殷建铭阴沉着脸,说道:“璇璇,你先上楼!”
殷晓璇看了母亲一眼,莫水云点了点头,殷晓璇这才沉默着上楼!
殷建铭坐到沙发上,点起一只烟,沉默地猛吸了两口。莫水云想说些什么,但是一想到他此刻极为生气,就什么都没说。
殷建铭吸了半支,酝酿好情绪,组织好语言,才狠心说道:“水云,我已经想好了,咱们离婚吧!我名下的房跟车都给了你,这样你与璇璇也衣食无忧了,离婚只是权宜之计,我也不会不管你的,需要钱什么的还是可以找我要,只是不能住在一起,别的和以前一样,当然你要是想我了,我们随时可以见面的!”
当然这些话是为了哄她的,现在他还没有想那么多,只是想劝她离婚而已!
莫水云愕然地张着嘴,看着这个男人的嘴一张一合,理所应当地说出这些无情的话,她不可置信。这么年的夫妻,比不得他那股份,还有殷氏的工作是不是?她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殷建铭看到,却没有去扶她,而是说:“水云,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讲难以接受,不过这不是眼下没办法,先这样,等以后事情过去,我们偷着复了婚,谁又知道?”
那怎么能一样?莫水云不是傻子,她是以第三者身份上位,根本不相信殷建铭能抵抗住诱惑。别看殷建铭这么一把年纪,但是他所在的位置上,有大把女孩儿赶着想上位的,如果不是她盯得紧,不知多少人用她的办法上位了,她现在这个年纪怎么也比不得那些小姑娘们了。她要是一离婚,让开位置,可能刚开始殷建铭还念着她的情,但是以后要被哪个女人迷惑住可就说不定了。还能想到她是谁?
至于璇璇,更没有用,殷建铭有殷权这个儿子,还能在乎有没有璇璇吗?离了婚她什么都没了,如果他脱离殷家,那也是殷家的孩子,落魄了,殷老爷子也不能不管。想到这里,她反身跪在地上,跪走到他面前,叫道:“建铭,你不能这样啊,我们将近二十年的夫妻,加上以前,已经快三十年了,你不能说离就离,那样我怎么办啊?”她哭得极其凄厉,这次倒是伤心不已,是真伤心了。
“不是说了,这只是暂时的,你不要动不动就哭!”他紧皱眉头,内心里升出了些许不耐烦。
“暂时的也不行,我一想到跟你离婚,就恨不得、恨不得……”恨不得什么?她一时没想出来。
“行了,说了都是假的,不然我给你写个合同,不让别人知道总行了吧!”为了能离婚,什么办法都用出来了。
什么合同?她又不懂,用这种东西糊弄她就跟糊弄傻子似的,她才不干,反正不管怎么讲,就咬死一点,绝不能离婚就行!于是她又叫道:“老公,我求你,别跟我离婚。你听我的,爸只是做做表面,不会真赶你走的,只是让殷权看的。到时候咱们过得困难,爸肯定会管!”
“你懂什么,股份收走了,还是那么容易再还给你的吗?人走茶凉,我一走,殷氏早就没我的地儿了!”殷建铭一着急,不管不顾地将实话给说出来了。
这些话,全让站在楼梯口的殷晓璇给听去了。她是被母亲那响亮的哭声给吸引下来的,结果没想到听见如此的话。她脸上全是失望,为母亲报打不平!这个男人在她心里的地位越来越低了,她的母亲,竟然比不过那些钱财等身外之物!就连她也一样!
莫水云的心几乎已经被他伤透了,可是为了她将来的生活她不得不把这个男人留住。
她抓着他的膝,呜咽地说:“建铭,这跟了你这么多年,我为你差点连命都没了,你不能不要我,不能啊!就算是假离婚我也受不了!”
“够了!”他忍不住打断她的话,“当年你是失去了孩子,可一个孩子多少钱?这些房或车,哪个不比个孩子贵?这么多年的富贵生活,总可以弥补了吧!再说我没失去吗?我失去了一个儿子,现在连另一个都要失去了,我不比你失的多?”
殷晓璇已经听不下去,上楼了,再让她听,她怕拎东西下去把他给打了。她跟弟弟,在他眼里就是可用钱买卖的货物吗?
莫水云的心情也不必提,这个心软的男人,心肠硬起来简直就是不顾一切!
其实殷建铭原本也不是这种无情之人,正是因为多情,才会跟莫水云在一起。只不过这些年,他被往事逼疯罢了!
程一笙还没睡醒,飞机已经快要到了R市,殷权不得不心疼地将她叫醒。
她迷迷糊糊,咕哝了一声,“到了?”
“嗯,快了,醒醒盹吧!”殷权低声说。
“嗯!”她哼了一声,又闭上了眼。
薜岐渊还是第一次看到叶繁锦初醒时的样子,不由多往她脸上瞟了几眼,只见她娇娇憨憨的样子分外忴人,他那心不知怎的,就狂鼓了起来,心中竟然闪出一个念头,若她是睡在自己身边,清晨醒来该是何等的幸福?
这个念头一出,连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抬眼碰到殷权瞥来冰冷的目光,颇有些尴尬的移开了视线。
程一笙完全醒过盹,殷权与薜岐渊已经恢复了正常。
飞机飞入了R市机场,殷权照顾着程一笙下飞机,体贴入微。
一行人出了机场,薜岐渊才说:“一笙,我们的时间比较急,现在要赶去录制现场。”他说罢看向殷权说:“你能不能帮我们把行李先放到酒店?”
程一笙觉得这样不好,她是来带殷权来玩的,不是让他当苦力为她服务的,她这是心疼老公了。她还没说话,钟石开口说:“殷总,这些事情交给我就行!”
程一笙松口气,还好带了钟石,她亲热地挽着殷权的手臂说:“老公,让你看看我工作的地方,回头正式录节目,给你坐第一排,随便挑!”
殷权一句话都没说,已经完胜。薜岐渊眼底浮起淡淡的阴霾。
殷权淡淡地勾唇,对钟石说:“把房间检查一下,放好行李,过来找我们!”
“是,殷总!”钟石说着,带着行李走了。
程一笙等三人坐上电视台的车,直接赶去录制现场。她要工作,不能陪他,所以只好让他陪着自己一起,因为她知道,殷权一个人多半也是在酒店里闷着。
到了电视台,程一笙便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殷权在台下看着她,没过多长时间钟石就过来了,坐到殷权的后面。
程一笙心里惦着殷权,一有空就跑过来偎在他身边,亲热地说两句话,不想冷落他。因为是在R市,程一笙也不像在N市那般谨慎,就当着别人的面表现出了她与殷权不一般的关系。
这令薜岐渊大为意外,并且意识到两人的感情迅速地加深,如果他再不努力,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N市,莫水云哭诉半天,连跪带爬的,最终也没能挽回殷建铭的心,殷建铭丢下话让她好好想想还有什么要求,就走了。
晚上的时候,殷建铭照例很晚才回来,莫水云肿着眼,含着泪就向他走了过来。
她还没说话,殷建铭便张口打断她的话,说道:“你要是再跟我哭,我就上外面过夜去了!”
莫水云赶紧闭上嘴,她是不会给别的女人有可乘之机。
殷建铭大步走进书房,甩上门。
莫水云望着书房紧闭的门,牙深深地咬在唇上,眼底闪过阴狠,转身向楼上跑去。
母女俩密谋了很久,莫水云才下楼,动作十分轻。
大概一个小时之后,殷建铭便听到殷晓璇的尖叫声,然后就是自己房门的拍门声,女儿的声音已经变了调,“爸、爸,你快出来,我妈她,啊!”
殷建铭掀开被子便跳了下来,猛地拉开门瞪着眼问:“你妈怎么了?”
“你快去看啊!”殷晓璇大惊失色地说。
殷建铭跑到卧室,大大敞开的门,没有阻隔,也没有给他一个心理上的缓冲,站在门口便能看到一地的血,染红了地毯,莫水云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她的手腕无力地垂在床上,上面还滴着血。
这一瞬间,17年前那一幕突然闪在他眼前,他分不清此刻床上这个女人,是莫水云还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