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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拿这个小世界来说。”
“你觉得这里面，你所接触到的那些所谓的主角，都是些什么样的人？”
白胡子老头紧盯着沈初心问道。
后者稍加思索，答道。
“疑心之人处处收敛，正直之人内里腐朽，单纯之人摇摆不定，有能之人旁观全局，为民之人军谋私权，无心之人被迫入局。”
顿了顿，她又加了一句。
“虽然谈不上无辜，但，洛茗的死也确实被尽数利用，变成了踏板。”
“是啊。”
白胡子老头点了点头。
“洛紫年本可以救人，却没有动手；洛墨琳为一己私利，杀害了自己的母亲；洛绯夜为了自己的权利，动用了本该是守护百姓的军队……”
“更别说只在乎自己名誉和地位的皇室了。”
“这样的小世界，有什么修复的必要吗？”
“有什么，一定要存在下去的必要吗？”
看着对方的眼睛，沈初心下意识反驳道。
“那不是还有洛锦星和洛霜沉……”
“她们啊。”
白胡子老头粲然一笑。
“她们是没有主动动手做什么。”
“但到头来，她们二人，又有谁在意了洛茗的死呢？”
“再怎么不好，那也是养育了她们二十多年的人……”
他默默叹息。
“更别说，哪怕是洛锦星，洛茗也从未亏待过任何……”
“除了洛纷梦，一个堂兄之女，一个弃养之女，两个故人子女，一个救回的孤儿。”
白胡子老头面露哀伤，颇为嘲讽。
“啧啧啧……到头来，一个家主连个葬礼都没有，就这么草草了结了。”
“不觉得可悲么？”
听了白胡子老头的话，沈初心一时哑然，不知如何反驳，只得看向了程承安。
“这只是你的观点。”
程承安恢复了平常的模样，淡然说道。
“小世界中人具体如何，与我们关系不大。”
“我们只是来完善其的两个局外人，完善它，是我们的任务，仅此而已。”
“再者。”
他话锋一转，指了指桌上的世界画面。
“你从一开始就说了是一局棋，棋子化为的人，又哪来的心？”
“再怎么像，也只是几颗棋子罢了，终归不是真人。”
“空有喜怒哀乐欲，却无世俗道德心。”
此话一出，不单白胡子老头一愣，沈初心也瞪大了双眼。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白胡子老头无意识的问道，丝毫没有察觉自己已经默认了程承安的话语。
“从我进不去棋盘开始。”
“我就怀疑，是你做了手脚。”
程承安笃定道。
“一个小世界的框架意识体再怎么强，也强不过外界之上的系统。”
“我们若是要进入小世界，本来就不需要经过你的同意。”
“可你既然能够让我们在你这里停留，那只能说明你这里本来就是小世界的内部。”
“顶多是改变了我们进来的位置罢了。”
程承安顿了顿，观察着对方变幻莫测的神色，又接着道。
“至于怎么发现沈初心进入的是棋盘，那就要从你的反应来说了。”
“本来我以为你将我们分开是为了让其中一人掌控在你的手上，好让另一人乖乖听话。”
“其实不然。”
“你能将沈初心拖入棋盘，是因为她与系统并不是精神体上的绑定关系，所以并不算牢靠。”
“而我的精神体，与系统绑定根深蒂固。”
“与其说是你关闭了进入棋盘的通道，倒不如说，是你根本没有足够的能力送我入棋盘。”
“你一直拉着我等待，是在计算沈初心大概多久能从棋盘里出来，而不是我还要等多久你才能放我进去。”
“所以，你先让我们提前进入和小世界相似的棋盘，是为了什么？”
空气一时静默，白胡子老头看向程承安的眼神愈发的诡异，他张大了嘴，颤抖着下巴，使得那长长的胡子也跟着一颤一颤的。
另一边的沈初心，在听到了程承安的话语后，也皱眉思索着在棋盘内发生的一切。
“是啊……太顺利了……”
她低声嘟囔道。
“从一开始所有的选择与需求，看着好不容易才获取，但实则每一个最终都顺了我的意愿。”
“更别提从软禁开始，没有任何人来找麻烦，而洛锦星也不知何缘由一直给我递送情报，好让我掌握动手的时间。”
“再之后，就是危机解除了，剩余的人也没有再争锋相对，反倒是和和气气的坐着。”
“明明看上去疑心最重的洛锦星，在那之后也从来没有调查过我的任何人手。”
语毕，沈初心也看向了棋桌对面的白胡子老头。
“不止这些，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疑点。”
“若说这背后有什么人在推动，那一切就解释的通了。”
看着对面这两双如狼似虎的眼睛，白胡子老头吓得冷汗直冒，止不住的往后倾。
救命！他只是小世界框架的意识衍生体，不是小世界框架啊！
真动起手来，他可没一点儿胜算！
“冷静！二位，冷静！”
白胡子老头赶忙抬手，制止了那两张朝他越靠越近的脸，举着白旗道。
“我说，我都说，你们别这样！”
他悄咪咪从指缝里看了看重新坐回去的两人，这才直起了腰杆子，拍了拍胸脯道。
“唉……我这也是为你们好。”
说着，白胡子老头手指一动，“唰”的从一旁架子上飞来了一套茶具。
茶壶里的水不一会儿就自动冒起了烟。
随着“咕噜咕噜”的声音响起，三杯热茶就这么摆在了三人的面前。
只是除了白胡子老头外，沈初心二人只是对视了一眼，谁都没有动桌上热腾腾的茶。
——怕白胡子老头又有什么小动作。
白胡子老头放下茶杯，又恢复了之前慢腾腾的样子说道。
“女娃子进入的那个确实只是一个仿制的小世界，可真实的小世界，要比它难上很多倍。”
“人性的恶，欲，会更加倍的放大，别说是利用军队谋私权了，黎民百姓的命，对他们来说，也是能够利用，且不值一提的玩物。”
“危险系数，也是高上百倍不止。”
“所以这样的世界，真的值得你们来修复吗？”
沈初心闻言，眼底闪过了几丝犹豫，可她直觉对方的话语哪里有些不对劲，便维持着面上的淡然自若。
就听程承安道。
“第一，话语这种玩意儿，是惯会骗人的，所以我向来不建议偏听偏信。”
“第二，我一开始就说了，这只是你一人的观点。”
“第三……”
程承安说着，不动声色的从桌底下拽住了沈初心的袖子。
“你一直明里暗里的想要我们离开。”
“很让人好奇你的目的啊。”
话落，程承安不等白胡子老头反应，“唰哒”一下，拿出了程时萦的忆海珠子。
沈初心连忙抬手一个镜子反光，晃了一下对方的眼。
等白胡子老头重新睁开眼时，二人已经从原位上消失不见，进入了真正的二层世界。
看着那一口未动的茶水，白胡子老头脸上温和的面具一层一层破碎，只留下了些许阴翳的眼神。
“不知死活……”
……
“玄渊领主？玄渊领主？……”
“……嗯？”
在一阵阵呼唤声中，沈初心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入眼便是空旷漆黑的厅堂和一个陌生的侍女。
“怎么了？”
沈初心瞄了一眼身旁的程承安，对方亦摇摇头，表示不知现下的情况。
她便先按下了心中的疑虑，看着眼前的侍女问道。
“并，并非有意打扰领主。”
侍女似乎有些惶恐，低着头，磕绊的说道。
“只是这厅堂寒冷，怕领主受凉，这才贸然前来唤醒。”
“无妨。”
座椅上的人揉了揉太阳穴，不动声色的扯了扯宽大的裙摆，起身走下来座椅。
“你且先退下吧。”
沈初心留意到侍女试探的眼神，心中了然。
趋炎附势，人之常情。
不过倒正好可以利用一下。
“……等等。”
“睡得有些迷糊了，且先带我回卧房吧。”
“是，领主。”
一路上，沈初心慢慢走着，时不时留意着窗外的景色，和领主府的路线。
玄渊领主……
沈初心心中思索，凭借着自己对洛家六人的了解度，很快就匹配上了可能会拥有这个称号的人。
洛家唯一一个有封地的是……洛墨琳。
这样的话就更奇怪了……
看着足足走了十分钟才到的领主卧房，沈初心的眸底更加暗沉。
一方领主，且有封地，所掌管的领地虽然人少了些，但总面积却比王城还大。
那在之前那个棋盘里，洛墨琳又是出于什么目的非要去争夺家主之位的呢？
一介领主的实权难道比公爵还少吗？这么大一块领地还不够她管的吗？
而且就算是要争夺家主之位，他又有什么理由非得要杀死洛茗？
更何况在这片土地上随随便便养的私兵都能有洛绯夜那几百个人多……
沈初心坐在那和公爵府会客厅差不多大的卧房里敛眸叹息。
那老头究竟隐瞒了些什么东西……他又想对这个小世界做些什么？
“唉……”
两道叹气声同时在房间里响起。
“嗯？我叹气就算了，程承安你为什么叹气？”
沈初心看向空中那个半透明身影，疑惑道。
“我在刚刚那个侍女身上用系统弄了一个定位上去。”
“本来是想摸清这座领主府的构造，但奈何太大了，目前也只录下了三分之一。”
程承安看着那已经占满系统面板的三分之一道。
“那你呢？你又为什么叹气？”
“因为我现在进入的这具躯壳。”
沈初心指了指洛墨琳的脸。
“在我看到的那个棋盘里，这具躯壳，公爵府的二小姐洛墨琳，一方领主，在没有私仇的情况下，居然会为了一个家主的位置杀害养育她多年的上任家主洛茗。”
“你看看这外面的地界，再想想棋盘上那个公爵府俯视图。”
“离谱不？”
“嗯，确实离谱。”
程承安没有再往窗外看，单听沈初心的语气，再看系统面板上那个不完整的构造，便知道这事情是有多么令人难以置信。
“不如，你先跟我讲讲你在那个棋盘里都看到了些什么？其他人的动向又是什么？”
程承安摸着下巴，思索着白胡子老头的目的和动机。
“好，我一开始是进入了洛家三小姐洛纷梦的身上……”
沈初心点点头，尽量详细的描述了一下自己在那棋盘里长达四个月左右的经历。
这一说，又说了二十多分钟才堪堪完结。
“……之前在其中还没有什么感觉，现在想想才觉得那个时候有些不对劲。”
在结束了说明后，沈初心又补充了几句。
“其他不论，谢止翎是那里面最在意洛茗的人。”
“前期处处关心着洛茗，可在洛茗死后却几乎一点声响都没有。”
“让人很难不怀疑她是不是已经被灭口了。”
程承安点点头，认同着沈初心的想法。
“那你觉得白胡子老头让你看到这些的目的是什么？”
“嗯……结合那老头前后的说辞，是想让我觉得这个小世界的主角无药可救？”
她又皱起了眉，眯着眼想到。
“或者说，他在转移注意力？让我把重点放在更微不足道的家主之争上？”
飘在空中的人眸光一闪。
“确实有可能。”
“那老头说，棋盘是用小世界拓印出来的，那就算再怎么掩饰都会留下一些线索。”
“你想想，你进入的那个时间段，有没有什么感觉比家主之争更重要的事情被强行搁置在了一边？”
沈初心闻言，眼睛一亮，抬眸看向了窗外从刚才到现在都未变过的黑蒙蒙的天……
“比较不同的……”
“家主洛茗……代家主洛锦星……领主洛墨琳……三小姐洛纷梦……魔塔师洛紫年……上将洛绯夜……商团团长洛霜沉……”
“老四洛紫年是唯一一个完全被排除在家主之争内部的人，而除了老四以外……所有人的身份和职位都聚集在炽厘国中……”
“老四……魔塔师……魔塔……魔塔的存在是为了什么？”
她将视线从窗外收回，又看向了一旁的程承安。
二人对视一眼，当即确定了方向。
“……那就从魔塔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