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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释完了所有的事情之后,莫崎很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想了想又对我说“明天你跟我一起去医院复查吧?”
我茫然地望着莫崎,问“你不是去学校上班吗?”
莫崎吃力地撑起一个笑容“我向学校请了假看病,之前检查报告的结果出来了,我得了一点小病,需要治好才行。”
我的心中一紧“你得了什么病?”
莫崎摆摆手“没什么,心源性休克而已,很好治的。”
见莫崎一脸的轻松,又听他说的那么随意。我一时,差点就被他给蒙骗了过去。可是出于对莫崎的爱,我还是决定去查一查心源性休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病症。
第二天早上,我早早地洗漱完毕,换上了厚实的大衣,和莫崎搭地铁到了医院。
莫崎拉着我直接走到了指定的候诊室门口,在拿着病历表等待的时候,一直紧紧地握着我的手。
他就是可以有这样的耐心,即便我再任性再不可理喻的对待他,他都能够始终对我温柔。
我低下头,第一次细细地去打量他握着我的手。
我把他的手心翻到面前,看见他的手心处,被一条白色的疤痕割裂。那是上次替我挡韩医生的匕首时候留下的印记,他的背上,应该还有被宫妙沁捅破的疤痕吧!他本来是一个干净的人,可是因为我,此刻的他伤痕累累,却还要承受着突如其来的噩耗···想到这里,我突然对他充满了愧疚与爱。
我的头枕在他的肩膀上,闭上眼睛休息的时候,听见他对我说“你在这里等着我,不要到处乱跑知不知道?不然的话,我会找不见你的。”
我乖巧地点点头,看见莫崎对我放心地微微一笑之后走进候诊室。
我一个人站在门口,百无聊赖地在周围走动一会儿,不经意注意到了一个大腹便便的孕妇。
孕妇穿着一身白色的宽大长裙,外面披着一件灰色的毛衣开衫。头发又黑又长,但是却拘谨地扎在脑袋后面,偶尔几缕长长地垂在额角,衬着那张苍白的面孔更显憔悴。她的手里提着一袋食品,另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腰身,慌张地四下张望。
她这样一张望,很轻易地张望到了傻傻看着她的我。于是她万幸地一笑,上前很是亲和卑微地问我“这位同志,请问你知不知道妇产科往哪里走?楼下的人跟我说让我上六楼,可是我看这六楼也不是啊!”
也许是因为她把我当成一个正常人看待,也许是她令我感到无比亲和的语气。总之在我听到她的求助之后,当下忘记了莫崎的叮嘱准备帮助她。
我努力按照书中的和丹尼尔的说法理性思考,看见周围不是一脸呆滞的病人便是神情淡漠戴着口罩的护士,偶尔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从我的身边走过,嘴里还急慌慌地说着要抢救病人的情况。我皱眉,焦急之际在走廊里面胡乱寻找,随手拉住一个护士便问“妇产科在哪里?”
戴着口罩的护士一脸茫然,指了指前方说“前面第一个楼梯口左转。”
得到答案之后,我转身看向那孕妇,只见她脸色苍白,手里的食品袋子也掉在了地上。我下意识地低下头,看见她的两腿之间,躺出一条乳白色的河流。
孕妇抬头望着我,一脸的慌张失措“救救我,我要生了。”
救救她?我要怎么救?生孩子,我从来没有生过孩子,莫崎和丹尼尔也从来都没有生过孩子。在书里面,哪本书里面说过生孩子的细节吗?怎么生?到底怎么生?
我一时无措,抬手又凶狠地拽住了那个刚刚被我抓住的护士“她要生了,快救救她!”
护士望着我翻了一个白眼,上前扶住孕妇坐到一旁闲置的一个轮椅上面。一边又招手使唤我“家属跟过来!”
我就是那么毫无理由地跟了过去,第一,我不是家属。第二,莫崎让我乖乖地呆在原地的。
可是当时的我什么都想不起来,看着那个可怜的孕妇挣扎痛苦的表情,我自以为,自己就是她的家属。
后来我知道,孕妇这次来是来看自己生病的母亲的。她是个单亲妈妈,在她怀孕五个月的时候,丈夫丢下她离开了上海。她知道自己孕期将至,只是没有想到,会是今天。
我跟着护士和孕妇走进产房,看见孕妇整个人被架在一个长了两只脚的床上面。她的身上被后面赶进来的护士盖上一条白色的床单,大大的肚子隆起在怀里,好像一座壮实的小山。
我走到孕妇的身边,一只手被慌张的孕妇紧紧攥在手里。我知道,她那个时候,一定是把我当成她最亲近的人了。那手心的热度与颤抖,是应该给予最爱的人的。
助产的医师蹲在孕妇的面前,掀开床单往里面看了看,用极其专业的术语对孕妇说“不要紧张,再等一等,现在你的子宫只是张开了六公分,不过很快就会张开十公分,倒时候才能开始生,好了,你现在跟着我呼吸,会舒服一点,呼——吸——呼——吸···”
一个生命即将降临,我因着孕妇传递到我手心的颤抖力度而莫名紧张,也跟着‘呼吸’了起来。眉眼轻轻地扫过孕妇的脸,我好像突然之间又看见了087。
大约十七八年前,087就在长安精神病院那个布满了病床的院房里面生下了我。她的双腿和这个孕妇一样张开,因为没有任何的主治医师愿意从旁协助,牛护士只能自己一个人亲力亲为。
顺着如花般绽放的血液与那乳白色的羊水,我从一个自己住了将近十个月的子宫房里面滑出,在咿呀叫了几声之后,宣告世界,重度精神病患者087和连环变态杀人狂路遥的孩子,出世了。
自从我有记忆以来,我无论身处何地,都有正常人的眼光向我窥探过来。她们偷偷地看着我,与其说是监督,不如说是期待,她们期待我成为一个精神病或者杀人狂,以此来达成她们独有的邪恶目的。
因为对于世界的仇恨,对于那些眼光的仇恨。我把自己深陷在喜欢做一个精神病并且享受做一个精神病的牢笼中。我尽情地施展我从精神病身上学来的东西,努力地隐藏住自己内心深处真正愿意去了解的真实世界。
我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一刻,我会想到那么多的事情。我只是在那女人的喊叫声中看见了087,看见了,那头和我一样如同百合花般绽放的卷发。
那些卷发盘旋飞舞在空中,087的脸颊上。她的汗水随着一阵阵的痛楚而颤抖着,在几番挣扎与嘶喊之后,我被夹在现实与梦境之间,同时听见了一阵婴孩的叫声。
在一片片血花绽放之间,我看见一个被白色液体与鲜血包裹的婴孩被助产医师捧在手里。那个小小的娃娃张开软软的四肢,哇哇地闭着眼睛咿呀着。
“是个女孩。”医师说。
我一脸茫然地看着医师手里面的孩子,突然之间,眼眶湿润。
医师把孩子清洗好,用一个粉红色的毛巾包好送到孕妇的面前。此刻的孕妇满脸的汗水与泪,看起来本就苍白的脸更加地面无血色。她一边哭一边看着面前的婴孩,却又格外矛盾地绽起一个格外欣喜的笑容。
那种第一次看见自己孩子的表情,那种夹带着疲惫与痛楚却又无比喜悦的感受,是我这辈子都描绘不来的。
我像是一个好奇的小动物般凑到旁边,带着某种崇高的敬意打量许久,被伸手抱走孩子的医师打断“让我带她走吧。”
我没有常识,傻乎乎地追问“你要带她去哪?”
医师不禁一脸惘然地望着我“去保温室,孩子很脆弱的。”
我的神经重新绷紧,四下望了望好奇打量着我的护士和孕妇,然后弱弱地低垂下眉眼。
跟着医师走了几步之后,我不由自主地留下来照看孕妇。低头时,几个护士正在帮助孕妇收拾下身的残局,那如同血盆大口般的诞生口夹着血块笑吟吟看着我。我的脑中一个强烈的‘嗡鸣’声穿透脑膜,登时被那过于血腥的场面吓晕了过去。
后来想想真是可笑,我可是用匕首差点捅死过韩医生的,我还活生生地挖了陆阿姨的眼睛,我怎么可能怕血呢?我从来就不知道什么是害怕的,可是看到那个‘出口’的那一刻,我竟然真的心中一颤···
到底,是为了什么?
在晕厥之中,我做了一个小梦,我隐约又看见那个血盆大口在我的眼前晃。这个景象证明,那个最美丽最痛苦但是却也短暂的时段已经过去,我已经安然降生···而后在我不经意的瞬间,有一把大手出现,又一次恶狠狠地抹杀掉了一切。
那个曾经在梦中禁锢087的凶恶大手。
我的身子一颤,登时清醒了过来,睁开眼睛时,看见自己躺在孕妇旁边的病床上面。
孕妇看着我,一脸的苍白笑意,看起来美好纯粹“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