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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廷轲从来不是蠢人,在失忆的这几年里失去的只是记忆,智商可没掉,苏烟染尚且对他多有防备,也正是因为他的心机太沉,所以苏烟染从来不会对他敞开心扉,对他无甚好感。
龙廷烨目光凌厉,怒气在眼眸中流转,他未曾想六年后龙廷轲居然是没死,还回来了,看他现在失忆模样,不记得前程往事,但是却仍旧是他的心头大患,不过现在不是料理他的时候,烟火的事情才是最为重要的。
龙廷烨只是冷哼一声,不和龙廷轲多言,一袭玄色的衣衫,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小太监点着脚,艰难的为他撑着头顶的伞,他迈着步子走到阵前。
“之前和朕叫嚣的人就是你!”他的目光如苍鹰一般敏锐的紧紧的锁住在苏烟染娇小的脸庞上,嘴角勾起一个冷笑的弧度,“好大的胆子!”
他听到了她的声音,确确实实就是她,慢条斯理,不温不火,懒洋洋的还带了两分笑意,仿佛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
他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娇俏的女子,看起来不过刚及笄的年纪,玲珑有致的身体依偎在男子的怀里,任凭怎么看都是一个令人想要怜惜的女子,可是他不会忽略她一双黑漆漆的眸中的冷然,那是杀伐果决。
要知道此人的身份兵不足为奇,公子宁,公子宁的夫人,然时间紧迫,他能了解的相关资料不会很多。
公子宁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却也是整个江湖上低调而神秘的人物。
这样的往往能被人忽略,可是却是不容小觑的存在,他们敢如此和他叫嚣,其所掌握的筹码和仰仗的势力怕是不一般。
“小女子和皇上的胆差不离几分,我们这所有的人都差不多,”见龙廷烨的脸色又变的不好,苏烟染站直了身体,“不信?皇上大可以找两个人把他们的胆挖出来,看看是不是差不多大的?”
闻言一众人都是一阵胆寒,这个娇俏的女子怎么可以用如此平淡而随意的口气说出这样血淋淋的话来,纵然是人命如草贱的龙廷烨都不禁将目光重了两分。
“放心……人没有胆是没事的……”苏烟染巧笑倩兮,征求着龙廷烨的意见:“皇上要不要试试?”
龙廷烨从来没有被人这样逼迫过,也许不是逼迫,但是这种语调,仿佛他是被调戏的那一个,眸中的怒火燃烧的更旺,“你……很好!”
“谢谢,我是很好,没病没痛,身体健康,有人疼有人爱,生活美好,不过如果皇上您能带着你的军队从这里离开,我会更好,大家都会很好。”苏烟染坦然受之,抓住了楚凤宁的手。
听到苏烟染的话,龙廷轲眸子越发的黯淡,六年,她念念不忘的人,她觉得好的人从来没有他在,即使是水萝,或许在她心目中的地位都比他来的高。
龙廷轲总算是了解到什么叫三寸不烂之舌,就算是蛟子国朝中的言官都美誉他会说。
龙廷轲忽略了一点,他暴君的行事作风,就算再坚贞不屈的人都没有那个胆子来说他的不是,每日上朝的官员都是胆战心惊的,能不说就不说,甚至有些人是连官都不想当了。
龙廷烨不说话了,苏烟染可是没有打算就此作罢,见好就收,也得真的好真能收,“皇上,小女子要纠正一件事,我一没叫二没嚣,声音大那是因为用了内力,皇上的声音可比我大了多了,说起来我们只不过在说话聊天,你看啊,夜空漆黑不见一颗星子,夜雨连连尽染丝丝凉气,如此‘良辰美景’,着实是把酒言欢畅所欲言的好去处。”
浓浓的讽刺味道是个傻子都能听到了,医仙谷的众人喝着姜汤的动作一滞,想让苏烟染收敛一二,这可是一国皇帝不是一派掌门,手里的势力和财力人力可是不一样的,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但是转念又一想,苏烟染平时可不就是这样的,他们能劝说的了?答案绝对是否定的。
今晚不过几个时辰,龙廷烨已经被苏烟染不轻不重的话给气的胸腔震荡,他何时受过这种气,嘴角弯起一个冷凝的弧度,竟是哈哈大笑出声。
“江湖女子果然与众不同,小小年纪张狂如斯,”他的目光落在楚凤宁身上,“公子宁,这就是你的治家之道?让一个女子挡在身前,躲在女人身后?”
龙廷烨冷哼一声,尽是鄙夷,暗讽楚凤宁是个躲在女人身后的窝囊饭。
公子宁他是第一次见,不知为何,这个看似云淡风轻的江湖人却是给人一种压迫的感觉,充斥着危险气息。
“我为娘子撑腰。”
薄唇微动,淡淡的语调,不见丝毫恼意,却是丝丝的宠溺,声音不大却是清晰的传到这里的每个人耳朵里。
楚凤宁的手此时揽在苏烟染的纤细腰肢上,而苏烟染正倚在他身上。
宋承逸点了点头,还真是“撑腰”了,不过他心里更加笃定一分,绝对不要和公子宁两口子比嘴皮子,一个是利索,一个是一句就能憋死你。
龙廷轲见状,垂在宽大衣袖中的手不自主的攥紧了,他和她竟是该死的相配,该死的有默契,如此回答他必是想不到。
撑着伞的小太监手都不自觉的打起了哆嗦,他好像听到的皇上拳头捏的咔咔想的声音。
如此机智的回答,苏烟染不禁要为楚凤宁点上一个赞了,扑哧一声笑出了声,“是啊,你不给我撑腰,我一届小女子怎么敢和一国之主的皇上谈笑呢?”
楚凤宁捏了捏她的脸蛋,低声道:“我是你的退路,不管你做什么事,就算捅破了天大的篓子,我会一直庇佑你,护不住,那我俩一起。”
“捅破天大的篓子?”晏霖听到这个睡的昏昏沉沉的脑袋一下子转了几个弯,兴奋道:“好啊好啊……烟染你去把天捅一个动,我就能回到天上去了,回家回家……”
“不好意思,我不会飞,靠不近天,你自己去捅吧?你是要锤子还是耙子,这个我倒是可以给你提供一二。”晏霖是绝对的氛围杀手。
晏霖蔫吧的垂下脑袋,真是的,好不容易相处了一个好办法,竟然这么快就被人给否决了,实在是太伤龙心了,他不就是想回家嘛,他们一个两个都回家了,就他一条龙还流落在外。
越想越心伤,他忍不住呜咽,小身子一抖一抖的:“我要回家……呜呜……我要回天上……呜呜……我不要再在这里……”
上演多次的哭戏,苏烟染驾轻就熟的建议道:“晏霖,你自杀魂归阎罗殿,找那阎君带你回家,此法绝对可行,你我都可解脱。”
楚凤宁的眸光陡然一缩,他的手臂此时和苏烟染是靠近的,隔着衣服,细微的抖动他感知明确,不是苏烟染的脉搏跳动,三指宽的东西,他低垂着头,眼眸在苏烟染腕间扫过,隔着衣服什么也看不到,但是他却知道那里是什么。
联系到之前的蛛丝马迹,有什么在他心中豁然开朗,只是现在还不得确定,但是微皱的眉心,昭示了他对这个认知的极度不满意。
明讽暗讽,龙廷烨今晚受够了这样的侮辱,没有心思和他们耍无所谓的嘴皮子,刚想说话却见对面的苏烟染转过脸来。
“皇上,说了这么久,渴不渴?这天啊怪冷的,还下着雨,要不要喝点姜茶,暖暖身?我们这还多了点……”苏烟染说的那叫一个体贴。
再怎么样,堂堂一国皇帝也不可能喝嗟来的姜茶,*裸的挑衅,龙廷烨忍无可忍,“闭嘴!朕今日来此只有一个目的,易髓针谱!交出易髓针谱,朕既往不咎,立即退兵!”
话音落,龙廷烨利眸闪过苏烟染一群人,只是良久都没有动静,连和他对着干的苏烟染脑袋靠在楚凤宁胸膛之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现在医仙谷一众是唯苏烟染这个小师姑马首是瞻,她不说话,他们自是不会抢白,虽然气氛着实安静的诡异。
“皇兄,闭嘴了怎么说话……”龙廷轲在一旁,了然苏烟染如此作为是为哪般,虽然她对他多有防备,可是她坦直的性子以及一贯作风他是了然于胸。
说完,龙廷轲不顾龙廷烨的反应,转首朝着苏烟染这边小跨了几步,含着温和的笑意道:“小染,看在我专程来接你的面子上,姜茶给为兄来上一碗吧……”
苏烟染对着水萝摆了摆手,水萝会意的舀了一碗姜茶递将了过去,只是对着龙廷轲的面色不好,递过去的碗溅翻不少汤水。
龙廷烨被龙廷轲一提醒,暴怒的同时也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这到底是不是个正常人?他从来没有觉得说话也会是这样一件费神费力的活,这个女子刁钻的很。
“什么时候变的如此听话了,朕让闭嘴就真闭嘴了,朕说把易髓针谱交出来,你怎么不乖乖的交出来!回答朕!”
“皇上啊,如果我让你将蛟子国的国玺叫出来你会叫出来吗?”苏烟染打了个哈欠,看着渐渐开始泛白的天际,都快一个晚上过去了,熬夜呀,多久没做过的事了,养尊处优的人好想倒头就睡。
“易髓针谱和国玺怎可相提并论!”玉玺是一国之宝,是皇帝身份的象征,而易髓针谱只不过是一谷之物,孰轻孰重,一比皆知。
“呵,”苏烟染冷笑,“玉玺于我也不过是一块雕琢精美的玉器而已。”
“和他们多啰嗦个什么!杀进去,灭了整个医仙谷,还怕找不到易髓针!就算没有易髓针,我也能将火儿救过来!”
突然插入的男音阴戾,沙哑的嗓音似是枯树枝般磨砺,一身灰色布衣的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一半的脸颊上带着铁面具,他走路的姿势不对,一高一低的颠簸。
他走到人前,一双眸子带着愤世嫉俗的看过众人。
听到何其低声告知这就是弱水,苏烟染不禁为之一诧,当年那个嚣张的美少年竟是变成如斯样子,哀声叹了口气,成王败寇,哥哥当年也是输了才断了一只右臂。
苏烟染拍了拍手,清脆的掌声突兀,众人的视线不禁锁向了她,苏烟染勾唇笑道:“那岂不是最好,既然这位壮士有能力救治皇后,不需要用到易髓针谱,那就是与医仙谷无甚关系,既然没了关系,皇上也可以带兵离开了,医仙谷安然无恙,也省得皇上多添上一向暴行,真是皆大欢喜,如果皇上需要什么稀有药材,我们医仙谷可以提供一些帮助,也算是我们对皇上皇后的一点心意。”
弱水怨怼的眸光看着巧笑倩兮的苏烟染,周围燃着的火把,让她的容颜有些在明灭之间闪烁,他看着她的眉眼,尤其是开开合合的嘴皮子,那语调,他突然觉的莫名的熟悉,只是却是想不出来哪里熟悉来。
直言龙廷烨暴行,一般人还真不敢,他的手下的军士听到苏烟染这么名目账单的说,头上不知是雨还是汗的往下滴。
苏烟染看着龙廷烨,“皇上我说的是吧?既然这样的话,我们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洗洗睡了,大家都辛苦了。”
苏烟染手一挥,作势就要带人收摊离开,只是这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
“站住!”交叠在一起的两声,一声沙哑粗粝,一声冷戾。
苏烟染才往上举的手抚了抚额前的发丝,“没走呢……”
龙廷烨已经被苏烟染胡搅蛮缠多次偏离他要易髓针谱的主题,有好几次他甚至没有想到病入膏肓的苏烟火,想要直接将苏烟染等医仙谷一众灭团了,他们真正是太不将他一国之主放在眼里了,挑衅!尤其是那个女子!
他活到这么大,从来没有比这更恶劣的女子,恶毒狠毒的女子有之,心狠手辣的女子有之,冷心冷清的女子有之……但是绝对没有一张嘴皮子就能把人气的半死的女子!
可见,龙廷烨对苏烟染的仇恨已经上升到了一个高度。
“还有什么没有说清楚的吗?你们要易髓针谱,但是师祖说了不能给,而且就算是给你,让宋承风练就这套针法,可能到时候就为时已晚了,而且这套针法只是被说的这样神乎其技,但是并不真实,要是没用,苏烟火也会香消玉殒了,一切都有可能,现在啊,这位……”苏烟染目光落在弱水身上,“这位大夫说他有办法,赶紧使着吧,省得拖来拖去,拖成个一尸两命……”
苏烟染现在还不是很了解苏烟火的病症,貌似是中了毒受了伤什么的外加怀孕,就成了现在这柔柔弱弱的一随时下阎罗殿的身子。
弱水闻言,眸子一缩,吼道:“你知道用什么办法救火儿!”
“我怎么可能知道,我连她什么病都不知道……”苏烟染笃定龙廷轲是不会拆她的台的,也不会将她会医术甚至可以起死回生的事情说出来,“知道怎么救她的人是你,方才说过的,不会眨眼间就忘了吧。”
苏烟染说着还眨巴了两下眼睛。
弱水是有办法救苏烟火,但是这个法子只能保住其一,而且救治异常的凶险,他不能赌,但是易髓针有起死回生之效,洗筋伐髓,仿若新生,得到这套针法那是最好的。
原本他不过是想要用激将法,以灭谷做威胁逼迫,却不成想被她如此理解了一番,然天杀的她说的可能性还真的就那么的正确。
没有参加前半场的弱水自是不知道这种灭谷的威胁已经被龙廷烨玩过时了,灭谷什么的人家不怕呀……
“你们是不管怎样都不会将易髓针谱交出来了?”龙廷烨越发的靠近,目光咄咄逼人。
苏烟染对他瞪的大大的一双利眼丝毫不见畏惧,坦然的望了回去,“不是会不会的问题,而是能不能的问题,非常抱歉,不能交给你。小女子也斗胆劝皇上一句,莫要因小失大,为皇帝者,儿女情长可不是什么好事,暴行只得镇压一时而不是一世……”
其实她也没什么说教的资格,只是吧,因着一人非得闹出这么多的事情来,非得来个生灵涂炭才算了,还真就让她堵的慌啊,感情全天下都是你们这一群痴男怨女的后花园游乐场啊,一个两个都这样子,天下都能被玩脱了,她可不想成为被玩脱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