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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二一早,江之寒就跑到杨老爷子的家里报了喜。小倩这个案子,虽然没有最后宣判,但也算是尘埃落定。为此担心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江之寒,心里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如果说一开始江之寒只是基于一时义愤,而伸手管了这件闲事的话。这些天来,他到处为此事奔波,为没有消息而忧心,慢慢的这件事越来越像自己的事情,而小倩就像自己的姐妹一样,不知不觉心里已有了一种奇怪的责任感。
因为临近期末,学业的负担更重。前段时间欠下的债,总得一一的还。因为江之寒的缘故,这学期倪裳的课堂笔记记的更详细,而且她还每周写一个简要的笔记节选,挑的是自己觉得有用的材料。这个星期开始,江之寒就借来她每一科的笔记,抓紧时间报佛脚。
十二月已经是冬天了,天黑的早,绵绵的细雨也越来越多的光临。因为倪建国的要求,现在倪裳每个星期都只在学校上一天到两天的晚自修,其余的晚上则呆在家里。江之寒因为赶作业的原因,这几天都乖乖的呆在学校上晚自修。看着旁边的空座位,他还真是有些不适应。
九点半的时候,江之寒收拾好了东西,挎上背包,和陈沂蒙他们打了声招呼,就直奔母亲的书店去了。厉蓉蓉做生意非常卖力,一周七天,每天都要开到晚上10点钟才关门。一般情况下,只要有时间,江之寒都会去书店打一头,顺便陪母亲一起回家。自从在交通台的点歌栏目打了广告,这两个星期以来的生意变的更好了,据厉蓉蓉估计至少提高了有5成。看着自己开始的事业蒸蒸日上,厉蓉蓉的干劲就像没有底的泉,似乎怎么用也用不完。
江之寒赶到书店的时候,远远看到母亲正在书店门外和一个中年妇女告别,那人似乎还在擦泪。走进书店,江之寒问母亲那是谁。厉蓉蓉长叹口气,说:“张阿姨你不认识啦?从小看你长大的,以前在车间的时候和我一个班组。后来因为身体不好,早早的退职了,自己在外面做些事情。她的毛衣勾的特别好,你小时候有几件毛衣都是她勾的。”
江之寒深悉母亲说话的风格,就是说什么都能牵扯出一大堆相关的东西。他坐下来,静静的等待下文。
厉蓉蓉说:“你记不记得她有一个儿子,比你大一岁多,幼儿园的时候你还见过的。”
江之寒苦笑摇头,幼儿园见过的他哪里还能记得。
厉蓉蓉又叹口气说:“我一直劝她不要太溺爱儿子。小时候读书不好也就罢了,但不能不走正路。这下可好,前天晚上去他爸厂里面偷东西,被厂里的保安连人带赃物抓了个现行。”
江之寒问:“偷啥啦?”
厉蓉蓉说:“保险柜没能打开,就偷了一台录像机。”过了一会儿,厉蓉蓉又感慨道:“所以人的福气是说不定的。当年你张阿姨嫁的人工作好家境又宽裕,生活比我们好多了。到如今,看来最重要的还是要养个好儿子。你看我有个好儿子,就什么都不用愁。”
江之寒对母亲这种当面夸奖非常的不适应,他皱着眉头说:“妈。”
厉蓉蓉摆手说,“不说了不说了,知道你不爱听。话说回来,你张阿姨和我也是几十年的朋友,以前亲的很。你能不能帮忙问问,怎么可以把事情变通变通?反正赃物已经被缴回了,再罚点款,认个错,行不行?”
江之寒说:“妈,你还真以为我神通广大呢?这个事情完全不着调的,你让我怎么去帮啊?说句你不爱听的,偷盗这个事情,进去关十几天,对他未尝不是件好事。吸取了教训,才能真正改过自新嘛。”
厉蓉蓉说:“你是很厉害嘛,今天下午吴桃妈妈专门到书店来感谢我来着,把你好一顿夸,说对方是个局长,不也让你把事情弄成啦?”
正说着话,有人走进来。江之寒转头一看,却是好久不见的林所。江之寒很是高兴,连忙招呼说:“好久不见,今天怎么有空?”
林所笑着说:“今天在这边办事,完了后路过,顺便进来看看,没想到你也在。这么晚都还开门,很辛苦啊。”
江之寒高兴的说:“好久不见,一起去吃个宵夜吧。我请客。”
林所说:“我晚上倒真是没吃什么东西,不过这么晚了,还得阿姨同意我才能带你出去吃东西。”厉蓉蓉当然说好,很热情的给他们推荐旁边一条街的一家店,说是价格便宜,味道不错,卫生条件好,店主人也好。
江之寒和林所找到那家小店,坐下来点了个一个口水鸡,一盘酥肉,一盘花生米,要了两瓶啤酒。
林所问:“现在喝酒了?”
江之寒点点头,说:“一点点而已。”
江之寒问起林所最近的工作,林所说:“忙得昏天黑地。每天都是做到这个时候,甚至更晚,比当年在刑警队还有忙好多。你嫂子最近意见可大了。”
江之寒问:“今天还拉你吃宵夜,嫂子没意见吧?”
林所摆手道:“没有的事。110中心上个星期正式挂牌了,几个正职都是上面大领导兼任的,我这个副职就是干活的命,火烧屁股到处跑。”
江之寒惊喜道:“你升中心主任了?”虽然不是很清楚这些部门的级别,但江之寒还是知道这肯定是一个不小的级别提升。
林所说:“这里面也有你的功劳。这个东西好歹是我最开始上书的,虽然挂了别人的名,这个情份人家还是还给我了。但现在大家都盯着我们,稍有不好看笑话的人多了去了,所以压力也很大。”
江之寒说,先庆祝一下,和林所干了一杯啤酒。因为江之寒不是体制内的人,林所也没和他讲具体的事情。轮到林所问起他的情况,江之寒就和他讲了小倩那个事情的来龙去脉。林所埋怨说:“怎么这么见外?这个事情要帮忙,应该给我讲一声嘛。”
江之寒说:“这可不是我的意思,我是请示了杨老爷子的。他说你最近太忙,要担心的事情也多,而且又不在你直接的职权范围里面。”
林所吃了几口菜,叹道:“你小子还是真能折腾啊!虽然我忙的四脚朝天,这个事情这两天都听说了。新来的严书记要借这个头开刀整顿呢。”用手指着江之寒,摇了摇头。
江之寒笑道:“你们政府大院里的这些东西,我们小老百姓哪里知道?不过是碰了巧罢了。”
林所说:“拍板110报警中心这件事情的政法委记一起空降来的,应该是有了联盟。严书记在b市的时候,抓社会治安是有经验的。最近这两年中州确实越来越乱了,你看看火车站附近都乱成什么样子了?所以大力打击一下违法犯罪是很必要的,也是严书记准备点的一把火。大概过了元旦就要正式开始了,分几个阶段,这第一个阶段就是大力打击恶性犯罪,譬如抢劫,强奸,杀人,和黑社会团体犯罪。”
江之寒想起母亲的同事加朋友张阿姨儿子的事,顺便问了一下。
林所说:“是你很熟的人吗?”
江之寒说:“我妈的朋友,不过是帮忙问问情况而已。”
林所沉吟了一会儿,说:“这个东西你先不要拿出去讲,因为还是处于保密阶段。我看到文件说,公安部准备组织一次全国范围内,为期几个月的严打行动。所有违法犯罪行为要从快从严惩处。从指导性文件来看,处罚力度可能是三五倍甚至更高。所以,你最好劝他的家人赶快结案,认罪态度认真一点,有交待立功行为一定赶快做,最好是赶在新的指导条例出来之前宣判,否则可能会有大麻烦。”
江之寒不解说:“一台录像机,新的也就一两千块,再严也严不到哪里去吧?”
林所摇头说:“这个你就不懂了。偷窃公家财物比偷窃私人财物可能量刑会更重,再加上是否有犯罪前科,是否涉及集团犯罪甚至涉黑团体?是否被认为是破坏经济建设?这些东西加起来,往上是没有顶的。”
第二天下午,在晚自修以前江之寒抽空又去了一趟书店。最近生意很好,书店很忙,只有沈鹏飞和厉蓉蓉两个人,有时候轮着吃晚饭都没有时间。江之寒到了,让母亲抽空去吃晚饭,自己坐下来和沈鹏飞一起看店。从上个月开始,征得杨老爷子的同意,江之寒开始教沈鹏飞一些基本的技击技巧,是属于很基础的可以向外普及推广的东西,当然好好练习以后还是会大有裨益。江之寒记得自己还好好过了一下做师傅的瘾,他先是用自己的三角猫的功夫和沈鹏飞随意练了一下,轻易的就把他摔了两个跟头,让沈鹏飞崇拜不已。然后江之寒像模像样的同沈鹏飞讲了一通武以德为先的道理,告诫他如果把学到的东西拿去欺凌弱小,传功夫的是有责任惩戒的。终于把小时候武侠书上看到的传徒弟的东西实践了一番,江之寒心里是非常的得意。
沈鹏飞小声对江之寒说:“江哥,我今天出去进货,回来经过长途车站的时候,又看到上次领头打我的那个家伙了。”
上一次的报复事件以后,那次砍人的家伙里面有两个(包括那个心狠手辣的老二)被判了刑,现在还呆在监狱里面。但那个带头大哥还是逍遥法外的。
江之寒忙问:“他们又威胁你啦?”
沈鹏飞摇头,说:“他们有六七个家伙在一起吧,没有人注意到我。一群人好像神情惶惶的,大包小包的去赶长途汽车,倒像是要逃难的样子。”
江之寒皱了皱眉头,心里想这几个家伙看来不简单啊,得到风声这么早。自从上次那帮人企图报复殴打他的事情以后,江之寒是一心想把他们一网打尽,最好让他们永世翻不了身的。江之寒是一个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人,往深里说也算是某种程度的睚眦必报。他心里遗憾的想,这几个家伙脚底抹油,倒是跑的快。要是能栽在这次严打里面就好了。
江之寒考虑了一下张阿姨的事情,他害怕母亲不小心把林所的关系说出来,虽然不是什么大事情,但提前泄露这些东西总归是不好,在骨子里江之寒还是一个很谨慎的人。他让母亲和张阿姨约了个时间到家里谈,就定在周末的晚上。
张阿姨来的时候,江之寒就出来打了个招呼,坐下说:“张阿姨,我有个朋友的父亲在检察院工作。听他讲,过了新年,可能有些处罚条例会相应的加重。所以如果有可能的话,还是尽快的能够配合公安局和检察官的工作,把案子结了。越拖的话,可能情况会越糟糕。”
张阿姨发愁说:“我们也在到处找关系。现在和他们沟通,他们说要判六个月劳改。六个月劳改!童童他怎么能受得了?平时在家里他家务事都是不做的,吃东西也很挑。”
江之寒觉得话说到这个地步,自己也算是尽了心了。
张阿姨追问:“你有同学家长是检察院的?能问一问可以帮忙吗?”
江之寒敷衍说:“只是平常的同学,关系一般,恐怕他父亲是不肯帮忙的。”
张阿姨说:“只要肯帮忙,我们可以给钱。什么都好商量。”
江之寒腹诽说,就是这样的态度,到头来反而是害了儿子吧。嘴上江之寒当然是敷衍说,可以去问一问。听到张阿姨不停的和母亲唠叨儿子在看守所里面有多苦,不知道为什么江之寒就想起了小倩的模样,不同的人真是有不同的人生呀。
虽然是母亲朋友的儿子,但说实话江之寒完全兴不起帮忙的念头。对于偷窃这样的行为,江之寒是从心里厌恶的。但当几个月以后宣判下来,张阿姨的儿子被判了十年劳改的消息传来,江之寒还是不由得张大了嘴,好几分钟没有说出话来。
偷窃一部录像机等于十年劳改?江之寒简直不管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母亲说,这也不算是最严的,听说有人路上抢了两块钱,也没有导致大的伤害,也被判了十几年。
这是后话。但在这个元旦到来前的日子里,绝大多数中州的人们还没有意识到,严打的风暴正在静静的酝酿,不久以后就会席卷整个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