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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茹宝看在眼里、听在耳朵里,几乎以为自己要被程晓宴气笑了。看程晓宴的行事,用发尖想也知道是有人指点过,而不是程晓宴自己出的主意,否则,一个有心的人,要哭早该哭了。
当时“受委屈”了哭一次,现在再哭一次,不是更好?
至于是谁指点的……王茹宝见怪不怪地看向冲到前边来张手护着程晓宴的冯娟,只等着她说话。
“王茹宝,你到底有没有廉耻心啊?什么脸皮居然还敢来找晓宴!还说什么护花使者,自己龌蹉别把别人也想的那么龌蹉,晟和只是站在普通同窗的角度上看不过眼为晓宴说两句公道话而已。”冯娟简直要把手指戳到王茹宝鼻尖上,声音沙哑而狠绝,恨不得每一句话都化成尖刀刺穿王茹宝的心。
她滔滔不绝地指责王茹宝,没有用任何一个下流的字眼,但是却比那些不堪入耳的语言更伤人心,直接代表了甲学堂否认王茹宝存在的意义:“你以为你对班里有多大贡献?没能力做事就别冒头,甲学堂多的是真正有能力有责任心的学子,大把人愿意做事。你以为你有资格说晓宴做的不好吗?我告诉你,甲学堂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没有你,甲学堂只会更好!”
在听到这些话以前,王茹宝以为自己做了充足的准备。然而在冯娟说完以后,她依然鼻头发酸,眼泪似乎马上就要在眼眶中积攒。
尤其是,在冯娟的话音落下时,明明有甲学堂的学子露出不忿的眼神,却没有一个人为她开口说哪怕一句话,令她感到非常受伤。
王茹宝深吸一口气,勉强把情绪压制住,看也不看冯娟,对着啜泣的程晓宴平静地把来前准备说的话说完:“我和飞薇在告示栏下看的是徐学使张贴的告示,我会笑是因为飞薇在说笑,绝不是因为程学使你的告示。如果因为这样伤害到了你,我道歉。
我能说的只有这么多,这些话我也跟莫晟和说过,但他不相信。飞薇和我亲近,她作证的话你也不会相信,证人也就算了。可能你还是觉得我在说谎,我就是在嘲笑你,我就是那么恶毒的一个人,那我也跟你道歉好不好?毕竟我把你弄哭就是我的不对了,所以我跟你道歉,请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她没有等待程晓宴的回复,露出一个无害的可怜笑容,直接转身走了。
王茹宝的这一个道歉以及离开,看似示弱,实际上牢牢地占据了道德上风。俗话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冯娟、莫晟和的咄咄逼人,她的一再退让,成功地让知情或不知情的人全部站到了她那边,无视了哭泣的程晓宴,用谴责的目光看着冯娟和程晓宴。
徐华蕊和叶清珂来的太迟,她们从罗女官那儿出来,到得知王茹宝和程晓宴等人冲突了,再匆匆忙忙赶过来,却只见得王茹宝受伤离去的背影。叶清珂隐晦地瞪了眼不知好歹的冯娟,眼底满满都是秋后算账的隐忍,急急迈步去追王茹宝。
“胆敢问一句冯学使,你对甲学堂又有多大的贡献?是带领过甲学堂取得学堂优评,还是为甲学堂引来了真金白银的学习赞助费用?亦或者,你是代表甲学堂在贵人面前得过赏赐,为甲学堂的众学子争取到了免试入太学的机会?”徐华蕊环视了一圈围观的人,微抬下巴,不紧不慢地发出疑问。
而后话锋一转,四两拨千斤地挑起围观者的愤怒:“哦,对了,我记起来,这些冯学子都没有做到过,那么……冯学子的意思大概是,只有当过学使的人才算得上对学堂有贡献,其他学子在学堂里全都是微不足道的?”
李飞薇没揍成莫晟和,心里正积满了火气,叉手站在和徐华蕊身后,跟徐华蕊一唱一和,翻了一个白眼唾道:“啊呸,当过一年学使你就劳苦功高了?你脸比天还大啊,不怎么不说整个学堂都是你一个人撑起来的?牛皮吹得飞上天了吧。”
“……”冯娟这个人,极度不要脸又极度爱面子,听不得别人说她半点不好,四面八方哗然而起的讨论声几乎把她溺毙,抖着嘴唇脸红脖子粗地道:“我是这个意思吗?我说王茹宝对班级没、有、贡、献、了吗?你们分明就是颠倒是非,我只是说她对甲学堂的贡献还不够资格让她挑晓宴的错处,甩晓宴耳光而已!”
“哦?当今圣人姑且还为平民百姓的进谏低头,学堂同窗反倒不能对学使不合理的行为作出生气的反应了?”徐华蕊侧脸反问。
“所以呢?她不能私下和晓宴提建议吗?非得放到台面上来,分明是不存好心!意图分裂学堂学子!”冯娟避开徐华蕊步步紧逼的责问,一再挑出王茹宝的错处。
“……噗哈哈哈……”李飞薇发出特别大的一声嘲笑,她是真心觉得好笑,“有问题还不给人说?隔墙有耳,按照你的说法,是不是得把提出意见的方式换成托梦?毕竟这万一被别人听到可就是分裂学堂乃至分裂书院了啊!”
论唇舌战,十个冯娟加起来也比不过自小历经宫斗宅斗的徐华蕊和野蛮无敌的李飞薇合作。不提这厢己经可见结果的辩战,那厢叶清珂跑得香汗淋漓,可算是追上了王茹宝,她无视坐在王茹宝身边低声说话的男人,正要上前安慰她,却被人拉住了。
叶清珂回头看去,只看到一张全然陌生的脸,那人把食指竖贴在唇上,笑眯眯的:“嘘,赵大人很会安慰人的,你放心吧。”而且,赵彬和那位哭泣的小学子可是有不一般的缘分的啊。作为一个好下属,他是不会让人去打扰的。
“放开我。”叶清珂冷漠脸,不由分说地对准男人的鞋子狠跺一脚,男人似乎毫无所觉,依旧稳稳地抓住叶清珂的胳膊。
“小姑娘别那么凶呀,你先在这看看情况,有不对劲的地方我再放手让你冲上去,好不好。”男人并非善茬,看似商量的温柔语气里暗藏着不容人拒绝的坚定。
叶清珂暗自用劲,然而被制住的手臂纹丝未动,无法,她只能乖乖按照陌生男人说的话做。
王茹宝究竟是怎么遇上赵彬和他的下属的呢?
却原来,王如宝潇洒地走出众人视线之后,寻了一处少有学子来的偏僻地方,呆呆地坐着——她的脑海中,一直反复出现莫晟和与冯娟说的那些无比伤人的话。
尽管他们在她的生命中只是无关紧要的人,但她那么傻,明明已经做出了反击,还是为此而感到受伤,那样恶毒的话语,一个用市井间最狠毒的污言秽语把她形容的人尽可夫,一个彻头彻尾否定她在学堂中的意义……
“你怎么了?”一只大手伴随着温柔的声音轻轻覆在王如宝的头顶。
王茹宝抬头,眼前一片模糊,看不清来人的样子——原来在不知不觉之中,她已经泪流满面了。
她尴尬地低头,胡乱用袖子抹去脸上的泪水:“没……”
赵彬也没有想到这么巧,他调离白鹿书院很久了,难得回来一次拜访山长,就遇见了昔日的小笔友。他记得,他上一次见她的时候,她也是在哭泣。
心疼地叹了一口气,赵彬轻柔地拿开王茹宝用力擦脸的手,坐到她身旁,将断了线的“珍珠”一点一点地收到帕子上:“你愿意和我说一说吗?”
王茹宝望着赵彬的眼睛,丢脸地吸了吸鼻涕,不想在同一个人面前丢脸两次。
“或者,你愿意告诉慕青,谁欺负你了吗?”赵彬并不嫌弃王茹宝的失礼,他认真帮王茹宝理好耳边的发丝,目光温柔而虔诚。
慕青……
王茹宝咬紧下唇,日日夜夜出现在她闺房案桌上的书写着温暖字语的书信,慢慢地、慢慢地,和目光所及的令人无比安心的眼神重合在一起,让她心底的无措猛然爆发出来,她不管不顾地扑进赵彬的怀里,如同孩子一般,嚎啕大哭起来:“慕青……”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她早就不懂该怎么分辨谁对谁错,唯独伤心,唯独无助,如影随形地萦绕着她,只是一瞬,便让她感觉独自经历了百年的兵荒马乱。
赵彬张开手抱住她,抚摸着她低垂的发丝,耐心地听她语无伦次的诉说她在他看不见的时候经历的委屈。
“昔有寒山问拾得:世间有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骗我,如何处治乎?”他不着急安慰王茹宝,声音轻缓地说起典故来:“拾得曰: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
“哪里管得谁对说错呢?人生在世,除去忠义孝,余下的莫不是求得舒心二字。你说的那几个人,除去口舌之利,他们何曾涉及了忠、义、孝?宝儿,做你想做的,便是对的。”赵彬怜爱地亲吻王茹宝的发顶:“那些欺负你的人,有我帮你教训他们,你再见到他们的时候,他们绝不会是今日的模样。日后,我来保护你。”
“……”王茹宝紧了紧抱住赵彬腰部的手,她想要,抓住这一个无数次在她的梦里和生活里如天神一般降临的男子,抓住她的慕青。“……好。”
在情爱上,她曾经错了一次。这一次,大概不会再错了,对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