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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惠知道了父亲当过伪警察的历史后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她出走时正好赶上了青年学生全国革命大串联的热潮,她与郭战斗组织起一支二十来人的红卫兵长征队,他们立志要走遍大西北革命老区的山山水水。他们一路上以当年红军长征为榜样,风餐露宿跋山涉水。这一走将近两个多月的时间才回到京城。
淑惠与郭战斗子是志同道合共同的战友,在淑惠眼里郭战斗是个敢想敢说敢做的男人,是个满腔热情的坚定的革命者,她不但愿意做郭战斗言听计从的追随者,而且还对郭战斗产生了强烈好感,在淑惠眼里,脸上线条分明的说起话来总爱挥动手臂的郭战斗就是一个完美的男人,淑惠在不知不觉中把对郭战斗的好感转变为了懵懂的爱情。
郭战斗喜欢那种高大丰满型的女孩子,淑惠不但身材高大丰满而且性格豪爽大气,与郭战斗的气质比较接近,这两个情趣相投语言投机的年轻人互有好感,在大串联朝夕相处的日子里他们正式确定了恋爱关系。一个大雨瓢泼的夜晚,在借宿农户的一个柴房里,淑惠把自己的处女之身献给了欲火中烧的郭战斗。
淑惠得到了郭战斗的爱,她内心很甜蜜,但是为了得到郭战斗的爱情,她对郭战斗隐藏了一个绝对不能企口的秘密,
郭战斗是军队干部子弟,他常为自己的革命家庭感到骄傲,在学校里他还是个有名的血统论者,他嘴里总是挂着一句话: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他认为人的好坏是由其阶级属性来划分的,他最看不起的就是黑五类家庭出身的人,学校里家庭出身不好的老师和同学几乎都成为他斗争批判的对象。所以淑惠对郭战斗爱的越深,她心里就越是惴惴不安,她生怕因自己父亲历史上的污点而失去了与郭战斗之间的那份爱情。
在革命大串联的那些日子里,政治学习是必不可少的。每天早晨和晚上郭战斗和所有队员都要围坐在一起读报纸讲政治。每个成员还要像虔诚的信徒那样向同伴们毫无保留的说出自己的思想状况,用早请示晚汇报的形式以此来彰显对组织的信任和对革命的忠诚。
在经过几次斗私批修很斗私心一闪念的活动后,淑惠觉得自己的思想觉悟有了质的提高。她认为对红卫兵组织和同伴们隐瞒自己的家事就是私心作怪,要做个坚定的无产阶级革命战士就是要彻底抛弃一切私心杂念。她无法继续忍受对同伴们隐藏这个秘密了,终于在一天晚上的斗私批修讨论会上,淑惠对自己的私心杂念开了刀。
“同学们,经过几天的斗私批修后,我的思想觉悟得到了很大的提高,我认识到私字是革命的敌人,私字是属于资产阶级思想范畴的东西,如果一个人不能把心中的私字除掉,就会和资产阶级和修正主义走到一起,就是自我革命不彻底的表现。一个多月来在我的心里藏着一个不愿启口的秘密。之前我怕说出来影响到自己的政治生命,通过斗私批修的学习,我终于知道了这个秘密就是我心中最大的私字!心中藏有不可告人的私字就是对革命组织的不忠!我今天如果不把这个私字说出来我就不佩戴红卫兵的袖标!我对不起所有在座的革命战友!”
“好啊,王淑惠同学说得好!心底无私坦荡荡,只有勇于揭露和批判自己才是真正的无产阶级革命战士!”郭战斗带头鼓起掌来。
淑惠见郭战斗带头给自己鼓掌。她鼓足了勇气说:“我以前认为自己出身于光荣的工人阶级家庭,不久前才知道我爸爸在抗日战争时期当过伪警察,他从来就不属于劳动阶级,我被父母欺骗了!”
淑惠说完之后流出难过的眼泪,她强忍着才使自己没哭出声来,围坐在一起的同学们都吃惊地看着她。郭战斗刚才还对淑惠表示赞许,而此时他脸上露出了既痛苦又有些轻蔑的表情。他慢慢站起身一言不发的低头走开了。
淑惠见郭战斗走开了,她知道郭战斗已对自己产生了不满,就哭着追了出去。
黄土高原的白天不管多么炎热,夜晚大都是清凉的。黄土岗下稀稀落落的窑洞里只有少数几家露出星星点点的光亮,万籁寂静的世界好像进入了梦乡。
郭战斗和淑惠一前一后走在高高的土岗上,月光斜照。在他们身后拖出长长的身影。在土岗的最高处长着一棵茂盛的老榆树,老树下摆着一个长方形的石头,这是村里人为了方便过路人休息而摆放的。郭战斗回头对淑惠说:“走累了,咱们到树底下歇会吧!”
两个人默默坐在石头上并且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郭战斗抬头望着月亮发呆,而淑惠则心情略显沉重的低着头。
过了好一会儿郭战斗开口说话了。“王淑惠,我看咱们俩还是断绝恋爱关系吧!”
“郭战斗,你嫌我的家庭不成份好是吗?”
郭战斗摊开双手说:“你想想啊,我爸爸是个老革命军人,你爸爸曾经是个伪警察,我一个革命的红后代怎么能和一个伪警察的女儿谈恋爱呢?我不能容忍你对我的欺骗!”
“战斗,你听我说,我们不是常说看待一个人既要讲成份论又不要唯成份论吗?一个人的出身是不能选择的,而要走什么道路是可以自己选择的。”
郭战斗反唇相讥道:“我还听说过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呢!什么样的家庭养出什么样的孩子!”
“你的意思说我爸是老鼠,我就是个小耗子!你凭什么侮辱人啊!我问你,我革命造反样样冲在前头,我的思想觉悟哪点比你低?我的革命热情比你差吗?”
淑惠一番话把郭战斗问得张口结舌,他支吾了半天才说:“反正我是革命家庭的后代,我要保持我们家纯洁的革命血统,咱俩不是一条道上的人!”
淑惠有力的驳斥说:“战斗,我觉得你的血统论是唯心主义的,你应该知道我们许多的革命先辈都不是出身于劳动人家庭的,可这并不影响他们为中国革命去抛头颅洒热血。并不影响他们成为我们所敬仰的领袖!你的血统论就是对他们的侮辱!凭你这样说我就可以发动同学们狠狠批判你!”
郭战斗没想到两人交锋没几个回合,自己却成了淑惠的批判对象。理屈词穷的他赶快话锋一转说:“王淑惠,我承认你说得对,但是这些革命前辈正是你要学习的!如果你与你的反动家庭彻底决裂。如果你敢造你家老爷子的反,咱们就还是一个战壕里的革命战友!咱们的关系还会和以前一样!”
“战斗,你说话算数吗?”
“当然算数!”
淑惠攥紧拳头说:“好!等咱们结束这次大串联后,我就用实际行动来证明我自己!也证明给你看!”
郭战斗说:“王淑惠,我要睁大眼睛看着你!”
“那你还和我分手吗?”淑惠把身子挨近了郭战斗。
郭战斗稍微犹豫后就把淑惠搂在怀里。
这天清早起床,王云龙洗漱干净后在后花园里活动身子,搬到大哥的住所之后,王云龙请人对受到些许破坏的后花园重新进行了修缮,后花园里重现鸟语花香,他对自己现在的居住环境非常满意。
这时郑美芹从外面买早点回来了。她对王云龙说:“老头子,豆浆和油条都是热乎的,赶快进屋吃去。”
王云龙和郑美芹正在屋里吃早餐呢,忽听见院子里有好多人在大声说话,郑美芹撂下碗筷扒窗户向院里一看。她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
“老头子,咱家闺女回来啦!”郑美芹高兴地推门走出去。
“是吗?我看看!”王云龙顾不得吃早餐了,他紧忙站起身跟着郑美芹往屋外走。
王云龙夫妇俩往院里一站就觉得气氛不对,只见许久不回家的淑惠身穿绿军装腰扎宽皮带,煞气腾腾的看着父母,一点亲近的感觉都没有!在她身后是一群同样打扮的青年学生。在这些人的后面还跟着一大群看热闹的街坊四邻。
“淑惠,你可回来啦!我和你爸想死你啦!可你回家就回家吧。带那么多人干什么?”郑美芹莫名其妙的问。
“你少废话!我说过的,我已经和你们这个反动家庭划清界限啦!”
王云龙一听就急了,他指着自己女儿质问道:“你说的什么混账话!我问你,你既然和我们划清阶级界限那你还回家干什么?”
淑惠也不含糊,她对着王云龙一挑眉毛说:“你问我回来干什么?你们给我听好了,我回来是抄你们这个反动老窝的!”
郑美芹闻听后大惊失色。她大声喊起来:“啊?淑惠你反了吧?连生你养你的父母都不认啦!”
淑惠板着脸说:“你们不配做我的父母,我现在是六亲不认了!”她又对着身旁的郭战斗和那些红卫兵说:“你们别考虑我的面子,动手抄家吧!”
淑惠说罢,她带来的那些人就动手了。
几个人上前抓住王云龙。“你们凭什么抓我?”王云龙一边愤怒叫嚷着一边反抗,但他不是几个红卫兵的对手。只两三下他的胳膊被拧到身后,脑袋被狠狠的按了下去,淑惠叫人把早就准备好了大牌子挂在了他的脖子上,牌子上写着伪警察王云龙几个大墨字。郑美芹的胳膊也被几个女学生胳膊向后头朝下的架了飞机。平时郑美芹可是极会撒泼耍赖的泼妇,可今天这阵势还真把她给镇住了,她知道天不怕地不怕的红卫兵小将可不是好惹的啊!
王云龙夫妇被郭战斗和十来个红卫兵拉到街上示众去了。另一些红卫兵闯进后花园的几间房子里胡乱翻弄起来。不一会儿几个红卫兵就在一间屋里兴奋地大声嚷起来,“找到了,我们找到了阶级敌人的罪证啦!”
淑惠带人来抄自己的家,只是走个和所谓反动家庭决裂的形式,她知道自己家里也没什么可抄走的东西。当听同学们说找到父母的反革命罪证了,反倒觉得有些奇怪。淑惠急忙走进屋子里看个究竟。她一进屋子就看见在地上摊了一片的东西,她近前蹲在地上仔细地看起来,原来这些东西都是些老古董和金条首饰字画之类的东西,看来是值不少钱的。
“哎?我从小到大都没见过这些东西呀!这些东西都是从哪来的呢?”淑惠自言自语起来。
一个同伴问道:“王淑惠,你家这些东西如何处理呀?”
淑惠斩钉截地说:“这些都是有价值的东西,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随便处理,咱们要把这些东西上缴国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