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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竹的话一出,周围又是一片掌声。杨逸觉得有些发懵,他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热情:“难道就因为我是阿竹的姐夫?还是因为我会做手术?”
这时,粟司令摆了摆手,待大伙安静下来,说道:“同志们,我知道大家都很希望杨医生能留下来。杨医生是我们的朋友,但他同时还是洪门的堂主,会里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做。我看,大家就先不要勉强杨医生了。”
“洪门!姐夫,原来你那个药堂叫洪门药堂啊?”阿竹身处连队,根本不知道洪门是怎么回事。杨逸心想:“嘿嘿,连洪门都不知道,我还是军统特工呢。”
这时,胡定来和小六走了进来,向杨逸单膝跪礼。杨逸心里有个结一直没有解开,拉起胡定来就问:“胡叔,怎么回事?小六怎么也在这里?”
胡定来拱手说道:“属下不敢隐瞒,其实昨晚我就让小六出来找新四军了。不过,还好,咱们遇到了这位女长官,要不然,还没那么快就能找到这儿。既然新四军已经找到,那属下就先回去了。小六,你陪着,等堂主办完事后,和堂主一起回来。”
小六应了一声。胡定来跟粟司令行了个礼出去了。
杨逸转眼一看,只见粟司令眼睛有些出神,还带着一点血丝,就问道:“粟司令,怎么,昨晚没休息好吗?”
“没事儿,这几天打了几场仗,这不,连夜赶回来了嘛,可能真是没休息好。”粟司令整了整风纪扣,笑了笑。
“那您先回去休息吧,粟司令,我也好久没见到阿竹了,想陪她好好聊聊。”杨逸说道。
“好,这样吧,小苏那边一有回电,我立即派人通知你。”粟司令说完,又批评了金队长几句,和警卫员一起返回司令部。
重庆,军统局局长办公室。戴笠拿着手中的电报,足足有半个小时没有说话了。周铮从门外进来,问道:“局座,这么着急把我叫来,出了什么事情?”
戴笠把电报递了给他,说道:“这是上海组发来的密电,说南京的组织遭到了破坏,你自己看看。哦,对了,白杨是谁?军统名册里根本查不到这个人。”
周铮看了电报,心里倒是有了几分底,说道:“局座,此人应该是我的徒弟,他曾单独完成了刺杀大冢平次郎的任务,表现非常出色。可他,确实不是我们军统的人,因为,政审没通过。”
“政审?没通过?他是共.产党?”戴笠倒是知道刺杀大冢的事,因为这个任务,自始自终都是由周铮亲自向他汇报的。可他还真不清楚政审的事。
周铮说道:“这倒不是。因为我的原因,导致他误杀一名牙医,所以,政审就没能通过。接着他就出国学医了。哦,对了,局座,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我给你的一封电报,是从英国发来的,也是他提供的情报。”
戴笠当然记得,可他当时没留意这份电报的重要性。武汉保卫战中,日军大量的使用了毒气弹。因为他的疏忽,间接导致了众多**士兵的伤亡。他急忙问道:“你徒弟叫什么名字?”
“他叫杨逸。”周铮答道。
“好,叫他继续潜伏。另外,你去拟一份电报,让已经暴露的同志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同时从杭州抽调人手,恢复南京的工作。人选嘛,我看陈良玉不错,自从他投诚以来,表现就相当好嘛。”戴笠吩咐道。
周铮领命就要出去,戴笠又叫住了他:“等等,周老弟,上海行动组组长赵羽被杀,他居然会死在黑帮的手里,叫我很失望。南京也是一样,这么快就出事了。哎,没你们这些老家伙,这帮毛头小子还真是不让人省心。你拿上我的手谕,到监狱去把王天林给我接出来,让他来见我,我要他去上海担任站长。你也准备准备,我将在适当的时机把你派往南京,担任军统南京站的站长。”
“是!局座。”周铮敬了个礼出去了。
杨逸和阿竹在湖边漫步。水面上,两只白色的水鸟正追逐嬉戏着,懒散的阳光洒在湖面上,泛起粼粼的波澜。
“姐夫,你有没有我妈妈的消息?”
杨逸叹声道:“没有,这些年我一直在打听妈妈的消息,只知道她后来改嫁到了陈家。但在南京保卫战的时候,他们逃反了,就一直没有回来。”
“哪个陈家?姐夫,你快告诉我呀!你当初为什么不阻止她,你为什么不帮她!妈——”阿竹哭了起来。
杨逸也有些动容,他想搂着阿竹的肩膀,去安慰她,却被她推开了。阿竹接着哭道:“都是你!上次因为你被人打,妈妈挺身护着你,就一直背后遭人骂,她们骂的可难听了……你……你知道我们过得有多苦啊!可你在哪?也不回来看看我,不来看看我妈妈。”
杨逸怜惜地抱住她,不顾阿竹的挣扎,任凭她的小拳头砸在自己的身上。“妹妹,别哭,妹妹,都是我不好,全身我的错。姐夫今后一定对你好,加倍的对你好!”杨逸连连哄着,隐约感觉有些奇怪:“不对啊!这情节不该是这样的!如果让别人瞧见,还以为我怎么她了呢。”待想要放开,又于心不忍。于是便岔开话题:“呃,对了阿竹,刚才我看你枪法这么好,你都没告诉我谁教的呢。”
小丫头毕竟还是小丫头,听杨逸说到枪上面,马上擦了脸上的泪水,绽开了笑容:“我的枪法是苏婷姐姐教我的,你别看她是个女的,可她是个神枪手。对了,她还有个哥哥,年纪大概和粟司令差不多大,是在**那边的。可惜,自从她参加了革命,他哥哥和家里人都和他断绝了关系。”阿竹说道这里,脸上又飘忽着几分伤感。
杨逸听着阿竹颇带稚气的声音,看着她那什么都藏不住的表情,简直呆住了,这就是阿梅的妹妹吗?一个纯洁无邪、天真可爱的妹妹吗?
“姐夫,你在想什么呐?姐夫?”阿竹见杨逸发呆,摇着他的胳膊,用手指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呃,那什么,其实我在想,你除了会打枪,还会什么。”杨逸也发现自己有些短暂的思想短路,赶紧又岔开话题,心想:“杨逸,你这是怎么了,连阿梅妹妹的主意你也打,你还是不是人啊!”
“会啊,还会很多呢!我其实是名医护兵,刚才我不是和你一起动手术了吗。我还会发电报,也是苏婷姐姐教我的。她还跟粟司令说,我的记忆力特别好,是个报务员的材料。”阿竹说道。
“电报?你还会发电报?”杨逸有些不可思议,一脸狐疑地看着她。因为在他的字典里,这些都是特工该干的事,不,应该是保密人员该干的事。阿竹一个普通的医护兵,苏婷怎么可能教她这个。难道共.产党的保密纪律这么差吗?
阿竹顿时羞红了脸,不好意思地说道:“好啦,我知道我吹牛了啦,姐夫你别笑话我了,其实我也只是会那么一丁点而已。”说着,还掐着大拇指和小拇指,在杨逸的眼前那么一晃。
阿竹拉着杨逸的手,一路滔滔不绝地说个没完:“这个湖啊,叫做沉香湖,前面那个村子呢,叫做沉香村,名字好听吧,这里啊,还有个故事呢……”不知不觉,杨逸与阿竹就来到了司令部所在的那个小村庄,沉香村。
“杨堂主,重庆回电了!咦,竹吟,你怎么在这儿?”苏婷从一个小院子里闪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封电报。
“哦,苏婷姐,他是我姐夫。真的,不骗你,他可是我亲姐夫!怎么样,我姐夫帅吧。”阿竹拉着苏婷的手说道,后面的那段,却是附在她耳边悄悄地、得意地说的。
苏婷睁大了眼睛,惊诧地说:“不会吧!亲姐夫?你搞没搞错,他……他一个国民党特务,你居然叫他亲姐夫!”
阿竹嘟囔着小嘴,说道:“你不也有个哥哥是国民党吗,就不准我有个……不对!我姐夫可不是国民党!我姐夫是医生,是……是洪门药堂的堂主。”她不禁有些着急了。
“我和家里早就脱离了关系!什么哥哥不哥哥的。”苏婷也急了。
这回轮到阿竹得意了,她说:“别骗人了,脱离关系?那你还留着你和你哥的合影?”
“好啦,我承认,我承认。可你姐夫真的是国民党特务,不信你念念,喏,这是上海发来的电报。”苏婷把那封电报塞到阿竹手上。
阿竹念道:“南京组白杨:你汇报的情报,业已知晓。请转告暴露转移人员,即日起暂时转移至靖安第七十四军五十一师王耀武部,半个月内到达。本局已派遣杭州组陈良玉前往南京恢复工作。此事知晓便是,你继续潜伏,不必与之接触。”
“你看,是不是,白杨,这白杨就是你姐夫,还说不是国民党特务!”苏婷抢白道。
杨逸本在享受两个女孩拌嘴的乐趣,听到陈良玉的名字,脑袋“嗡”的一声,再也没心情享受下去了。他一把抢过来反复地看着电报,两只手一直颤抖着。仇人!这个从穿着开裆裤起就一直和他做对的仇人!这个害得他有家不能回的仇人,这个害得妈妈(杜梅的母亲,杨逸心里一直把她叫做妈妈)改嫁的仇人!居然混进了军统!而自己今后还要和他成为同僚,这怎么能让他接受?“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不会是同一个人。”杨逸心里纠结着,从内心深处,他又非常希望是陈良玉,这样他就能找到杜迎霜。可这个仇,是报,还是不报?
“姐夫,你怎么了?那白杨是你吗?”阿竹惊恐地看着杨逸。
杨逸急忙调整情绪,把电报揣入怀里,说道:“没,没什么,白杨是军统锄奸队一个兄弟的名字,现人在盘龙岭呢,你别多想。哦,对了,他受伤了,不方便来找新四军,所以我就代他来找了。”
“真的?杨堂主真不是国民党特务?那你还紧张什么?”苏婷将信将疑。
杨逸说道:“是啊,我哪是什么国民党特务,这些年我一直在英国念书,不信你可以问阿竹!刚才只是太激动,对,我太激动了,终于帮他们找到组织了。”
杨逸刚才的失态表现,如果换作在日本特高科的前面,早就露馅了。可眼前这两个都是天真浪漫的女孩,被他轻易地搪塞过去了。虽然苏婷的年纪并不小,比阿竹足足大了十岁,可她自从参加革命,接受的都是正面的军事教育,对那些特工方面的认知,几乎还等于零。
阿竹拍手说道:“我说嘛,姐夫怎么可能是国民党特务,他就是一个医生,洪门药堂的医生。”
杨逸得知了电报内容,立即去司令部找粟司令,和他告别。粟司令伏在桌子上看作战地图,浑然不觉杨逸就在身边。
“粟司令,杨逸已经收到重庆的电报,这就要赶回去。”杨逸小声说道。
粟司令放下手中的笔,直起身来,面带歉意的说道:“啊呀,是杨逸啊,我刚才太投入了,失态失态。你说,这就要回去?”
杨逸道:“嗯!多谢粟司令能帮我这个忙,我真是感激不尽。”
粟司令握着杨逸的手,说道:“好,那我就不留你了。过一会啊,我还要去趟前线,可能陪不了你了。我叫小汪给你备马。”
“不不不,粟司令,不必客气,我叫阿竹陪我就是。”杨逸有些惶恐。
“也好,杨逸,今后遇到什么困难,就来找我粟.裕,从此以后我们不仅是朋友,也可以成为战友。”粟司令最后的这席话,看似平凡,却深深地记在了杨逸的脑子里。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仅仅只比他大一轮的兄长,是那么的容易亲近;他更没有想到,这个年轻的兄长,居然将是鏖战整个华东的常胜将军。
他和阿竹离开村子的时候,看见一个穿着军装的人走进了一家院子,背影似曾相识。有种不详的预感顿时涌了上来,他疾步走了进去。
“宫本英树!”杨逸惊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