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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世代习武的家庭,也颇为重视子女的文化修养,古今中外的诗歌散文,宁菀也被长辈压着读过一些,只是现在差不多都忘光了。“听起来不像是诗经还是哪里的句子,是……扶桑的俳句吗?”
俞景晟眼角跳了跳,重点是这几句话的出处还是类别吗?重点是话里面的意思,你听懂没有!
既然宁菀读过诗经也知道俳句,这两句句话的意思也不难解,而不说意思左右而言其他,那就是不想做回应,他又何必纠结呢?
“不是俳句,是短歌。”俞大总裁的眼神沉沉的,少了三分轻佻,多了三分认真。
宁菀有些不自在的别开眼“你来的时候又没有下雨,而你又不喜欢雨天,怎么不在车里等?”
“车里等,你又怎么看得见我?”男人摘下眼镜,擦拭镜片上细密的水雾,视线一下子变得模糊,连眼前人的神色也看不清。
“即使天无雨,我亦留此地。”
两人就这样对望着,气氛渐渐的变得有些旖旎。
宁菀正要说什么,下课铃就突然响了,没过一会,孩子们就都陆陆续续的跑了出来,寂静的幼儿园门口霎时变得热闹非凡。
“糟糕。”女子恍若突然惊醒,“外面还下着雨,但是我没带伞,怎么办?”
俞大少重新戴好眼镜,往前走了两步,说,“不用了,雨已经停了。”
夏季的暴雨总是说下就下,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灰尘飞扬的街道被这么一冲刷,也变得非常干净。
“这就,停了?”宁菀好像还没有从刚才的情绪中走出来,声音还是有点闷闷的。
“我们也该出去了,彦彦出来了。”俞景晟率先走了出去,远远的招了招手,果然,有个小小的人影就越过人群朝这边跑了过来。
“叔叔!”小家伙跟个小炮弹似的冲进男人的怀里,一张脸埋在胸膛里蹭啊蹭的。
宁菀伸出手,戳了戳小家伙的脑门,故意板着脸,“在幼儿园里玩了一天,浑身脏兮兮的就往别人身上蹭,不礼貌。”
果然,俞大少身上的衬衫上被蹭得皱皱的,这对有洁癖的人来说恐怕不能忍。
“不嘛!”彦彦揽着俞景晟的脖子,死活不撒手,“这是俞叔叔,不是别人啊!”
后者也很宠溺的揉揉孩子的脑袋,附和,“是,叔叔跟别人不一样,一点不嫌弃,彦彦最可爱了。来——”指着自己的侧脸,“亲一下,对妈妈表示一下有多喜欢叔叔。”
彦彦很给面子的在他脸上“啵”了一下,沾了一嘴的口水上去。
俞景晟扭头去看宁菀的神情,故意道“哎呀,妈妈好像吃醋了,怎么办呀?”
“叔叔,什么是吃醋呀?是用来做菜很酸很酸的那个吗?”孩子不懂事,扑闪扑闪着大眼睛,一脸的求知若渴,“妈妈,醋好吃吗?能给我一点尝尝嘛”
宁菀,“……”
俞景晟一本正经的对孩子道:“吃醋就是妈妈觉得彦彦不爱她,更爱叔叔,所以不高兴了,觉得叔叔特别讨厌,特别不想看见叔叔。你说,怎么办呀?”
小家伙差点被他绕晕了,抱着脑袋想了好一会。
“嗯……”他摇摇头,也一本正经的回,“不对不对,妈妈是我最爱的人,叔叔……叔叔很可爱,我也很喜欢叔叔。”
有生之年第一次被人夸“可爱”的某人有点不好意思了“那除了妈妈,你还最爱谁啊?是叔叔吗?”
彦彦咬着手指,似乎陷入了两难,而后叹了一口气。
他看了一眼宁菀,似乎怕被她听见,于是就趴在男人的耳边悄悄道:“老师说,世界上最爱我们的是爸爸妈妈,那我们也应该最爱他们。但是我没有爸爸,所以最爱的只有妈妈。如果以后能找到爸爸,那爸爸也是我最爱的人。”
孩子心性,就算从出生开始就没看见过父亲,也没听过宁菀说他一句好或者不好,便觉得那个素未谋面的父亲大概也是个好人。
如果他能回到妈妈身边,那她可能会很高兴,那自己也会很高兴的,也可以把他划入“最喜欢”的人当中。
彦彦的声音是小,奈何宁菀的听力更好。
宁菀十分抗拒提到那个人,也没想到彦彦会对那个人报以那么高的期望,觉得很有必要纠正一下孩子的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彦彦,你爸爸应该不会再回来的,但是妈妈会一直在你身边,妈妈最爱的就是你了。”
俞景晟也很抗拒提起彦彦的父亲,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应该算作情敌,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好感?但是,这并不代表他赞同宁菀的这番话,更不赞同她对孩子这么说。
他想出言纠正一下,又意识到这是人家的家事,自己始终还只是个外人而已。不了解其中内情就胡乱插嘴,那样更不好。
本来她的气也还没完全消除,万一言语不慎又惹毛了她,那就不妙了,所以他选择闭嘴。
出乎意料的,彦彦并没有很大的反应,也并不觉得惊讶或者受伤,只是闷头想了一会。
“那……”他又亲了亲男人,“那果果第二爱的就是叔叔了。”
不是最爱,排了个第二,似乎也还不错,俞景晟想。
宁菀听了没说话,似乎觉得这个答案比刚才提起那个没见过面的“爸爸”要好接受得多。
“那我还真是荣幸,谢谢你的厚爱了。”俞大少缓和着气氛,抱着孩子凑到女子面前,彦彦跟妈妈脸贴脸,一遍不够还要贴两遍。
任谁也受不了这样的讨好。宁菀的脸绷不住了,终于笑了起来,“就属你最机灵,都是跟谁学的?”
“跟叔叔学的。”彦彦很骄傲的回答,“我以后要长成和叔叔一样的男子汉,然后一起保护妈妈,你就放心吧!”
宁菀很想说,那不是你叔叔,而等你长大还要好久好久,在这之前这位“叔叔”就会离开了,所以不要对他抱有太大的希望,也不要寄予太多的情感。
但她不忍心,不忍心一次次的打击孩子。人活在当下就好,考虑的那么长远作甚,毕竟人生从来都不是受自己掌握的。
“知道你想说什么,好歹也忍一忍不行?”俞景晟似乎看出了她的顾虑,抬眼示意看天边,“彩虹出来了,只看着当下,顾惜着现在,不行吗?”
宁菀听了有些想笑,很克制的反问。
“那么,您处心积虑的去算计人,一步一步排兵布阵又是为了什么?就单是现在您所拥有的,已经足够您安享一辈子,又何必要去攻城略地?”
这话说的相当不客气了,不知道内情的,还以为她是在骂人。
俞景晟微微惊讶了一下,想要辩解什么,又觉得没必要,说了对方也未必能明白,只说:“我的事比较复杂,不是三两句话就能解释清楚的。”
“是觉得我没必要知道吧?”
宁菀转身去看天际的彩虹,并没有传说中的那样有七彩分明的颜色,只有几种颜色交织在一起,连边界都是模糊的。
“也觉得我没法理解,也不屑跟我解释。”
“不是。”明明已经雨过天晴了,他却还是很不舒服。
俞景晟无奈的笑了笑,做了让步:“我的处境,不允许我没有作为,若是一动不动的待在原地,那就是等着被别人伤害。一旦停下脚步,很快就会被淘汰出局。”
“宁菀,你应该懂的。”
她不是被养在深宅大院、不理会俗世的大小姐,这世界上弱肉强食的法则,她不会不知道。
宁菀抱着胳膊,轻笑一声,连一个眼神也没给予他。
半晌,她动了动嘴唇,“我懂,我和您一样,懂得对方的无奈,却没办法做出改变挽回这样糟糕的局面。”
她偏了偏头,似乎是觉得抬头这个动作不舒服,于是就只盯着俞大少的下巴,“所以,即使轨迹有短暂的交叉,还是各行其道比较好”
“有句话说的好,人生如逆旅,你我皆是行人。”
于人生来说,你我都是漫漫旅途中的一个过客。纵使碰巧在一个客栈歇了歇脚,短暂的相逢过后,还不是要各奔西东。
与其相逢后等待一定会到来的离别,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相聚。
不可否认,这是很消极的生活态度。而于宁菀来说,这是最适宜自己生活的方式,是已经打造好的安适区。她不愿意被诱惑着一脚踏入外面那个充满未知与危险的世界。
“希望您能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