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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我爸以前的话说,我的日子和我的整个人基本都挺稀里糊涂的。
假如想出一个词来概括我稀里糊涂收到钱唐那颗巨大惊人的钻戒前的生活,这个词儿绝对就是“辛苦”。而且还得加上一个“真他妈”的前缀。
实际上从遇上钱唐那天,我就在不断扑通、挣扎,上蹿下跳。就在我有点绝望地觉得钱唐对我态度永远那样,他突然转头说“留在我身边”。我还没享受这份欣喜,钱唐顺理成章地沿用我爸对我的标准,甚至是更严厉的标准来要求我。
最可气的是每次在他面前,我都是迷迷糊糊,没反应过来就被牵着鼻子走。
“特长生,这道题你准算错了。”钱唐走到我后面时扫了我一眼草稿纸,很笃定的说。
其实钱唐今天回来的已经算早,但依旧已经十点半,而姑奶奶还吭哧吭哧地做作业。你想想我是多用功啊?为了我狗。
我闻着钱唐身上又一股陌生香水味和酒味就满心不快:“我怎么做错了?别告诉我你能心算!你虽然脑子稍微好点,但也不可能看一眼就立刻知道答案吧!这题五行字呢?你上高中已经十年前了吧?你怎么就能知道我们现在学什么?——”
等我嘚吧嘚吧说完一大通话,那个“聪明”的家伙才耐心回答:“我倒是不知道最终答案,但你第一行把题目抄错了。”
等我涨红了脸的时候,钱唐自然也不肯放过奚落我的机会:“下次我得帮你把名字写在内裤上,小心别让别人把你再栓走了。”
我过了会冲到浴室砸门:“为什么是内裤!”
要说钱唐为什么在以前拍戏的时候那么“容忍”我。一方面他懒得理睬我的时候,钱唐就能做到对任何摆在鼻子下的东西视而不见。另一方面,钱唐居然确实认定我“脑子不够聪明”。
现在圣诞节快来了,钱唐开始收到各种果篮。他给我带来箱莲雾,和以前我吃到的不一样。于是我开了个自己特别得意的玩笑:“这怎么和上周吃的不一样啊。我懂了,这是新推出的‘莲雾5s’白色版本。”
钱唐看了我,居然解释说:“有什么不一样?只是颜色不同,相同的水果也有不同颜色。你知道这事吗?”
我无言以对。
……他完全当我是个痴呆。
如果说在钱唐面前我也被鄙视习惯了,但受不了的,是萧磊居然也用同样的眼光看我。他撑着头,看我做一道题吭哧做了半小时。几次想提醒我步骤,我都让他闭嘴。
“我自己能做出来。”我拧眉说。
萧磊瞅着我,有点失去兴趣的说:“唉,你怎么那么倔?”过了会,他又胳膊肘子顶顶我,把自己的一只耳机递给我,“咱俩一起听歌做题得了。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张光盘,你听听。”
我正烦躁地算着公式,因此不在意地说:“你自己给我带上。”
等了好一会才感觉萧磊的手伸过来。但颤颤悠悠地弄了几次都没把耳机挂上耳朵,反而揪得我头发都疼了。
我不耐烦地抬头,抢过来给自己戴上,却看到萧磊目光游移。
“怎么了?”我奇怪说。
他定了下神:“没事。”过了会,萧磊又不经心地说,“你脸上怎么有块疤?毁容了啊。”
我愣了下,我脸上唯一的伤疤那是拜叶伽蓝所赐,目前已经淡的看不出来了。钱唐有事没事也爱摸我眼角,不过他每次摸都表情有点阴沉。
“你以前拍电影时,好像没这伤口。”他又说。
我懒得搭理萧磊,也犯不着跟他说故事,因此只专心继续做题。等我终于算出那道题的标准答案,满足地松口气。却发现旁边萧磊摊在桌子的书根本还没打开,也不知道他发什么愣。我看了下表,就准备收拾书包回去。
萧磊趴在桌上,突然提议:“春风,要不要本少爷骑车送你回家?”
“哦,你篮球队不训练了?”
他异想天开的提出建议:“你看我打球,然后我骑车送你回家?”
我诧异到无语,忍不住又用(估计跟钱唐初次见面时反问我的口气一模一样,但我又明显没他那么礼貌的)讽刺声音说:“可我为什么要看你打球?”
萧磊这时也不高兴了:“你吃枪药了?”
“嗯?”
我不理解萧磊的思路。两人不欢而散后,气鼓鼓地回家,我忍不住再跟钱唐抱怨。钱唐听后,居然饶有兴趣地出主意让我做点什么去哄哄萧磊。
他说,毕竟人家是学弟,是同学,而且在平时耐心辅导我学习。
“要和小朋友搞好关系。”钱唐笑说
于是第二天放学后,我怀着想和好的心,把单独萧磊拉出来。但也不知道萧磊脑子里想什么,表情有点别扭局促。
我搓搓手,很诚恳地说:“唉,昨天是我态度不好。你看你辅导我学习,还要练篮球,我也没什么好报答你的,就只能送你——”
萧磊挠挠头,故意淡淡打断我的话:“哦,你要送我礼物?挺上道的么,李春风。”
他满怀期待地想抢我书包,估计指望我掏出个什么相册风铃沙漏八音盒水晶球之类的破玩意送他。别逗了!
我毫不留情地踹了他脚,再拽着萧磊校服领子,把他带到钱唐给我叫来的小面包车前,拉开车门,露出眼前小山一样的红色易拉罐。
“嗯,这车里有一百箱可乐,全部都是我买给你的。当我给你赔礼道歉的心意,你看是我帮你搬到你们篮球训练室,还是怎么着?”
我满意地点头,觉得钱唐这主意出的好,非常好。真的,这礼物才多符合高中生以及我的审美啊:吃的,能立刻吃的,而且能吃很久的。眼前可是满当当一百箱可乐啊!要有人送我一车皮可乐,我该乐疯了不可。只可惜钱唐现在还记得秀佳的嘱咐,总让我少碰碳酸饮料。
面前萧磊呆呆地看着山一样的可乐,完全没有我想象中的高兴,反而整个都急眼了:“我操,这什么鬼!这么多可乐我怎么搬回家?你丫脑子里都什么啊?”
我怀疑萧磊想打我,连忙退后一步作出防御姿势。
萧磊再凝视那车内的一堆可乐,他的剑眉放上去再颓下来,脸更是黑了青,青了红,红了又白,最后仰天张着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叫了很久。
“喂!”我试探地说,“不然我再拉回去?”
“你别说话!”他吼我。
有句话怎么说的。嘴上说不,身体还是挺诚实的。那天傍晚,萧磊倒是没让我帮忙搬可乐。他让我先走,然后自己一个人冒着寒风吭哧吭哧把那百箱可乐抬到了学校四层的篮球训练内室仓库。
我原本以为萧磊搬可乐是要分给队友喝,指望自己也沾光喝点。但没想到萧磊居然只是占用仓库空间,他没把那可乐分给任何人(我的意思是,这可一百箱呢!)。在之后一个月,萧磊每天放学后,都往自己家里运几箱可乐。就这么足足运了一个月,才终于搬完。
而在萧磊搬可乐的时间,除了课间继续给我补习外,他放学也不会再特意等我。而我偶尔听他的ipod,放映次数最多的歌曲是个大俗歌“我爱上一个傻逼”。我决定拷贝下来,用钱唐的低音炮放给他听。
而与此同时,我的一模成绩也出来了。我这次只费劲巴拉地前进了两名。
失望的同时,我也不得不面对痛失我狗的事实。
“特长生,你刚搬进我家的时候,我只跟你说了一条规矩。不能在我家乱放东西。我只有这么一条规矩。现在你把玩具放到我卧室,就是违反了这规矩。”
我也试图跟钱唐讲道理:“姑奶奶不管。”他自己在客厅都乱放东西好吗。反正我决心耍赖:“狗走我走,狗在我在。布鲁托就是我的化身!”
钱唐沉默看了我一会,然后若有所思地说:“按照你的逻辑,我对你那玩具做什么,也可以对你做什么?”
我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斩钉截铁地说:“行啊!”
钱唐点了点头:“好。”
到了晚上,我才明白钱唐点头和“好”是什么意思,因为整晚我一直都在拼命摇头。第二天幸亏是周末,我中午一睁开眼,想到昨夜发生什么就要抓狂。
“变态!!!□狂!!!我要搬回一层的房间睡。”我板着脸冷冷对他说。
钱唐早起了,神清气爽地收拾西服。此刻他眼皮都没抬:“可以。但你那个叫布鲁特的玩具要留在我房间。”
“随便你……等等,这又是凭什么啊?!”
钱唐耐心解释:“假如你要在我房间里睡,就不准往床上放玩具。但假如你要搬回房间睡,你的狗就不用从我床上扔掉。”
我张大嘴,坐在床上苦苦思考了半天钱唐的逻辑。然后居然觉得他逻辑还挺对的。
“但这觉得哪里不对劲啊!”我狠狠地说,“操。”
钱唐闻言后,脱下衬衫走过来:“好。”
我现在就怕钱唐说“好”,好个屁啊。我很慌乱地说:“算了,好人不跟你斗,我把狗拿走总行了吧。”
“那你还留着?”他慢悠悠问。
“呃,”我赶紧用布鲁特挡住眼睛,“你先别脱衣服了,操啊……”
“好。”
钱唐随手把我布鲁特扔到地上。
其实就算到了最后来,不管钱唐怎么想办法治我(相信我,他前前后后的确想了不少手段,),我依旧没改过来自己爱说脏话的习惯。甚至在代表那届西中毕业生上台演讲时,我被电线绊倒后拿着话筒的第一句就又忍不住说“妈的这混蛋话筒”,当时校长脸都绿了。
钱唐评论什么“污言垢语,无非庸愚表其端。”但我表示反对,我觉得这脏话的习惯很好啊,表现了我坦率的性格。反正在面对感动或者难过或者无话可说的时候,我一般用简练的三两字来解决所有情况。脏话对我来说只是习惯又不是陋习。
但也例外。比如说某个时间里,我是绝对拼命控制住自己不漏出半句脏话的:那就是当我和钱唐单独相处的时候。至于那是什么意思,你们这些成年人自己猜去吧。
那年冬天一直没下雪,偏偏天气又特别的冷。到了一月中旬的时候,钱唐家小院西侧的桃树被冬风吹挂了。作为迷信界的大王,钱唐嫌寓意不吉利。
那天他没去CYY,亲自找工人把小院里整修了一遍,并订购新植物。我放学回来后正好赶上这一幕,站在旁边默默围观。过了会,我突然仰头对钱唐说:“我想搁院里种一棵土豆。”
钱唐拒绝后,我继续求情。因为还穿着校服,那拉拉扯扯的场景估计挺醉人。我看着钱唐微微皱下眉,心中一动,惦着脚想亲他。果然一些工人纷纷看过来。
钱唐不留痕迹地把我和他拉开距离,再眯眼扫了下我。我可不怕他,继续追着他。钱唐终于答应:“你种在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