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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路晨吃过饭,叶遥匆匆忙忙往叶家赶。
叶家的别墅离她的学校不近,叶遥赶到时已经将近晚上十点。
华灯初上,夜色深沉。门里门外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她伫立在奇花异草掩映的雕花铁门外面,看着里面的富丽堂皇,灯火璀璨,潜意识里并不想进去。
打从最疼爱她的父亲过世之后,叶遥就搬到了父亲给他买的小公寓里住,因为和继母不和,她平时很少回去叶家,外人甚至都不知道她是叶家的女儿,遥城地产大亨叶氏的千金。
叶遥在门外没有徘徊太久,打扫花园的佣人很快发现她的身影,大家都知道这个千金小姐不受宠爱,还是第一时间开门迎接她进去。
屋子里灯火通明,叶遥看向客厅,目光微讶,爷爷叶应祥,大哥叶志哲,继母赵芸清,全部整整齐齐地坐在客厅,如果不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她甚至要误以为他们都在等她回来。
三双眼睛齐刷刷地落在她一个人身上时,叶遥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缓解这尴尬的局面。
叶老爷子率先开口,皱眉问道,“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路上有些事耽误了。”
叶老爷子清了清嗓音,摆手招呼她下去,“让佣人给你弄点吃的,今天早点休息吧。”
叶遥僵硬地站直,这几年她只有逢年过节才回去看看爷爷。每次都只是坐一小会儿,一年到头和这些所谓的家人都没吃过两顿饭。她的房间,大约有半年没踏进去过了。
她咽了口唾沫,如实道,“爷爷,有什么事可以今天说吗?我明天还有事,可能来不及。”
“一天到晚就知道在外面胡闹,有什么事比得上你的终身大事重要!”叶老爷子沉下脸命令,“这些天你不要回学校了,在家好好准备准备。过几天去相亲。”
相亲?叶遥的脑袋轰的一下子被人炸开,好几秒才回过神,立刻一口回绝,“爷爷,我还小,不急着相亲。”
“小什么小,都23了,该考虑解决个人问题了。灏然生前最疼爱的就是你这个女儿,现在你年龄也到了,终身大事没有着落,我就是死了也没颜面见他!”
叶老爷子拄着拐杖,一板一眼地教训着叶遥。赵芸清跟着帮腔说,“这桩婚事是你爸爸在世的时候就订下来的。对方是傅氏的大公子,年轻有为又英俊潇洒。除去傅氏集团,他还有自己的公司,阿遥,你跟了他,不会受一点委屈的。”
叶志哲点头称是,“叶傅两家在生意场上颇有些来往,联姻的事由不得你说不!”
叶遥呆愣地站在原地,听着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替她决定着自己一辈子的大事,气愤不已又不知所措。
她从来都没想过嫁人,傍晚跟路晨说的那些话更让她坚定了这个想法。
她还年轻。依然抱着再等等的态度。
即便这么多年的杳无音讯,仍然无法让她彻底死心。是死是活,是有了妻子还是孤身一人,只要那个人没有一个确定消息和结果,她这辈子或许都不甘心轻易嫁人。
硬生生地逼回眼底的潮意,叶遥声音微哽,“爷爷,阿姨,哥哥我真的不想这么早嫁人!”
“你一天不同意,就一天别想迈出叶家大门,我们叶家丢不起悔婚这个脸!”
叶老爷子摔下这句话扬长而去,叶遥脚下一软,险些站立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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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的墓园内,男人捏着烟,屈膝坐在墓前的台阶上。
郊区夜晚的风很急,带着一股摧毁一切的嘲弄,用力拂过他冷冽的侧脸。
缭绕的烟雾勾勒出男人的落魄的身影,他吐出一口浊气,静静地看着墓碑前泛黄的老照片,眼底是前所未有的庄重与虔诚,“妈妈,妹妹,我来晚了。”
助理远远地候在一边,等待着他的指示。而男人始终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四周都弥漫着阴翳的气息。
直到夜幕渐渐失却了黑色的压抑,天色大亮时,男人才仰头看了看头顶的蓝天,抬手抹去脸上一片冰凉。
“老爷子那边有消息吗?”他沉声而问。
“老爷子那边着急的很。”吴亚南顿了顿,补充道,“他说大后天的晚宴您务必要来,看这架势,应该不好推掉……”
男人勾了勾唇,唇边的笑意讳莫如深,“这不是挺好的吗?”
这种型号的笑容是这位爷心情极度不好的表现。吴亚南微微一颤,老爷子坚持要让他参加晚宴的目的,连他都清楚。boss自己更是心知肚明。不应该是这种漠不关心,甚至有些恶心的态度啊?
他忍不住提醒boss,“其实,傅老先生大概是觉得亏欠您吧。”
亏欠?拜他的亏欠所赐,
男人听罢轻轻笑开,唇边冷硬干瘪的笑意肆意蔓延,“时候不早了。我们去片场看看。”
吴亚南倾身拦在前面,“先生,您一晚上都没有休息。要不今天就不去了吧?”
他自己好歹中途还去车里睡了几个小时。而男人一整夜不眨眼,以他现在的情况,恐怕吃不消吧?
“不必了。”男人站起身,径自往来时的方向迈开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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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遥在自己的房间里躺了一晚,同样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因为自己私生女的身份受过半分委屈,父亲在世的时候把她宠到骨子里去,甚至比大哥得到的父爱更多。连爷爷都得给她三分薄面,很少在她面前摆过脸色。
她永远不会忘记父亲最后那段日子里坐在床前时的病态,癌症的折磨下,他几乎每天都要靠输白蛋白维持生命,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不复往日的精神抖擞。
饶是到了这个地步,他一颗心依旧全部扑在她的身上,细心周到地替她安排着未来。
房产,公司股份,他在律师面前,把相当一部分财产划到她的名下。还撑着病怏怏的身体,非要为她安排出国的学校。
叶遥哭着拒绝,固执地要留在国内,声音嘶哑到颤抖,“爸爸我不走,我在这里陪你,我永远和你一起!”
他微笑,牵动着深深凹进去的眼角,“傻丫头,这辈子没有机会娶你母亲进门,是我毕生的遗憾。但她永远是我心里唯一承认的妻子。爸爸留你一个人在世上生活,怎么舍得你再受其他委屈……”
和傅家的亲事父亲生前似乎真的提过,那时候叶遥还小,根本没想到还会有当真的一天。
而今面对着对她这么好的父亲安排下来的亲事,她真的能狠心推辞吗?
深吸一口气,叶遥翻身从包里拿出手机看时间。上面的未读微信消息提示有100多条,叶遥有些懵,翻开手机查看,信息全部来自那部新接电视剧的编剧群,有好几条都在她。
“小叶在吗?”
“在?吗?在?吗?[惶恐]”
“傅导又来了,点名要见所有的编剧,你能过来一趟吗?[拜托]”
“啊啊啊,怎么还不回复,你忍心看我一个人死?[生无可恋]”
……
又是姓傅的。叶遥觉得,她最近一定是跟姓傅的八字不合。
叶遥撑着身子坐直,下床收拾东西,片场的事情不能拖了,茹慧姐已经帮她挡了一次,不能帮她挡第二次。
她刚刚拉开卧室的大门,与准备敲门的赵芸清碰个正着。
见她行色匆匆一副马上要离开的样子,赵芸清紧张地问,“阿遥,这桩婚事真的不再考虑了?”
叶遥微怔在原地没做声。
赵芸清却是先一步急了,她挡在她的前面,苦口婆心地劝她,“大家都是为了你好,当阿姨求你了。这是多少人都求不来的好姻缘。”
还真是应了爷爷那句话,不答应就不让走?
叶遥赶时间,无暇与她多做纠缠,直截了当道,“阿姨,我答应你们到时候去看看,现在你们可以放我回去处理自己的事情吗?”
赵芸清知道这个丫头的倔脾气,这已经是她的最大的退让,面露难色片刻,她咬牙答应下来,“行,咱们好歹试一试,你们要是实在合不来,我们悔婚也有底气一些。”
瞥了一眼叶遥匆忙的背影,客厅里吃早点的叶志哲放下汤匙,埋怨他母亲,“妈,你是不是老糊涂了,叶氏现在什么情况你不清楚吗?”
赵芸清的脸色阴沉,回以一个我当然知道的眼神。
叶志哲接着说,“那你还放她走?万一她不肯再回来了,我们怎么跟傅家交代?”
她自己又何尝不知道,赵芸清叹了口气,“能不能成还得看她愿不愿意配合,如果她死活不肯,我们总不能绑着她进婚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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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叶家别墅,叶遥直接打车去了片场。
如果说上次13号片场给叶遥的感觉是死气沉沉,这一次就是完全没有一丁点生气。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异常压抑。
她走近一些,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背影映入眼帘,他拿着一摞厚厚的剧本呵斥着纪茹慧,“这是谁写的破烂东西,连台词都生硬得跟复读机一样!”
那声音不大,到人耳边却是令人头皮发麻得厉害,更透着一股强大的压迫感,似乎能将人所有的伪装都剖开。
叶遥快步上前,连连赔罪的纪茹慧一见到叶遥立刻如释重负,指着她的方向急急解释,“傅导,是她,就是她写的。”
男人转身,凌厉的眼神扫了过来,四目相对时,叶遥呼吸骤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