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章

衔玥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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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在你父亲的寿宴上见到你,我便忘不了你,尽管那时你才十岁,可我知道,你就是我今生的妻子。窈儿,你可知道,我在出征中山国时,有一次差点死了,我那时心中唯一想到的人就是你。”

    姬窈一惊,忙问:“是怎么回事?”

    “两军交战时,我与中山国的一名大将在马上缠斗,有人从我背后偷袭,我没有防备,被刺中肩膀落下马,若非我军将士将我及时救下,我只怕已经沦为对方大将的刀下亡魂。”

    姬窈心中一紧,拽住魏击的衣袖,脸上的表情是担忧的。

    魏击见她如此,微微一笑,又道:“那时我心里便在想,如果此生再也见不到你,该有多遗憾。我还想,若我能活着回去,一定要娶你为妻。现在,我果然活着回来了,所以,窈儿,我一定要你嫁给我。”

    姬窈怔怔的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魏击见她面颊绯红,心神一动,忍不住低头在她右脸亲了一下。“窈儿,你要快点长大,再过两年,我就来娶你。”他从衣袖里取出一柄镶嵌着宝石的匕首,交到姬窈手里,“这匕首是我母亲留给我的,母亲说,这是当年父亲送她的定情信物,窈儿,我现在将匕首送你,你可能明白我的一片痴心?”

    姬窈手握着那柄匕首,心中暖暖的,毕竟是个只有十二岁情窦初开的少女,听到这么英俊优秀的男子对自己诉说衷肠,怎能不心动?她软软的应道:“我能明白,魏郎。”

    魏击顿时大喜过望,“窈儿你方才唤我什么?再唤一遍。”

    姬窈却别过脸,“不要。”

    魏击抓住她的双肩,“再唤一遍好不好?”

    “不!”

    他哈哈大笑起来,“就算你不唤,我也听到你方才唤我的那声魏郎了。”他再次低头在她颊上印下一吻,“我的小窈儿,我真恨不得你立刻长大,现在就变成我的妻。”

    姬窈羞涩不已,将脸埋进他的怀中。

    那一刻,姬窈心中是甜蜜和幸福的,她以为,待她十四岁的时候,魏击就会骑着高头大马,领着八抬大轿,将她迎娶过去。可她没有想到,十四岁的时候,一切都不一样了。

    魏、赵、韩势力渐大,晋烈公已经无法管控他们,他们甚至已经不到绛都来朝拜。

    姬窈端茶进自己父亲的书房时,只见满室狼藉,锦帛笔砚被扔得到处都是,她的兄长姬颀站在一旁面色悲痛,而她的父亲晋烈公则拍着桌子大骂着:“魏赵韩他们三家是想反了不成?不上供不朝拜,他们还想自立为王吗?”

    姬窈心中一沉,走过去默默的将盛有热茶的茶壶放下。

    晋烈公打开一张锦帛,看了两眼又狠狠地扔出去,“魏斯还想让他儿子娶我女儿,休想!狼子野心,狼子野心啊!”

    姬颀在旁轻声提醒:“父亲息怒,妹妹她……她进来了。”

    晋烈公这才发现自己的小女儿不知何时已经进来了,忙换上慈爱的表情,说道:“窈儿,你怎么来了?”

    姬窈倒好热茶,奉到晋烈公面前,“父亲为国事操劳,女儿想略尽孝道,为父亲送来热茶。”

    “好好好,还是寡人的女儿最好。”晋烈公接过茶杯一口饮尽。

    姬窈不再多说什么,转身欲离开书房。

    “窈儿!”晋烈公叫住她,“你与魏击的婚事,寡人看,就作罢吧!”

    姬窈心口有些堵,想到这几年魏氏所做的扩张,也能理解自己父亲所做的决定,“女儿遵从父亲之令。”

    晋烈公双鬓已经白发斑斑,叹了口气,又说:“窈儿,都是为父无能,不能为你选一个好夫家。”

    姬窈连忙说:“父亲千万不要这么说,父亲的苦楚,女儿都明白。魏氏这些年所做的种种,女儿都看在眼里,女儿也不愿意嫁给魏击。”

    晋烈公眼中已有浑浊的泪,转过身挥挥手,不愿意让女儿看见自己的泪水,“你、你先退下吧!”

    “女儿告退。”姬窈屈身行个礼,退出了晋烈公的书房。

    走出来以后,她才发现,自己面颊上已沾满了泪水。她忽然狂奔起来,冲回自己的房间,从枕头底下取出那柄匕首,看着匕首上镶嵌的宝石,愤恨地说着:“魏击,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你父亲也想自己做诸侯是么?你也想做世子是么?你们这样对我们晋国,我怎能再嫁你?魏击,我恨你!”

    她拿着匕首冲出房间,冲到院子里,随手拿来一个镢头开始挖坑,挖到一定深度后,将匕首放进挖出的坑里,然后一点一点的用土将挖出的坑填起来。她把魏击送给她的匕首埋了,只觉得心里空空的一片,什么也没有了。她摇摇晃晃站起身,抬头看看天空,口中喃喃地说着:“魏击,若你魏氏真的狼子野心,你便是我的仇人,你是我的仇人!”

    姬窈十七岁那年,晋国到底被魏赵韩三家瓜分了去。这三家的实力过于强势,周天子迫于压力,不得不下令承认魏斯、赵籍、韩虔为诸侯,地位等同于晋侯。自此,晋国被分去大片土地,仅留下绛都一带,晋国曾经的魏大夫、赵大夫、韩大夫也各自变成了魏国、赵国和韩国的国君。

    此事件,在历史上称为“三家分晋”。

    同年,晋国国君又一次接到了魏氏的求亲。晋烈公姬止此时已是满头华发,手握着魏斯亲笔书写的锦帛,步履瞒珊的向自己小女儿的寝宫走去。晋烈公还没有走进姬窈的屋子,她已经开门迎了出来,屈膝跪在晋烈公的跟前,“父亲,女儿愿嫁魏氏。”

    晋烈公顿时老泪纵横,“孩子,为父对不起你啊!”

    姬窈扶住自己的父亲,“千万不要这么说,女儿知道自己的责任。那三家之中,属魏氏势力最大,女儿嫁给魏击,来日便是魏国的君夫人,可通过魏氏牵制韩氏与赵氏,这样,我晋国便有喘息之余。哥哥睿智,他日必能韬光养晦集齐军队将我晋国的失土全数收回。”

    晋烈公抚着女儿的头,“你能知晓此间大意,寡人甚慰。”

    当晚,姬窈将那柄埋在院子里的匕首又挖了出来,清洗干净后,用白色的绢布仔仔细细的包裹起来。

    她出嫁那天,天空晴朗,万里无云。魏击身着大红袍,骑着高头大马出现在绛都城外,他的身后,是一顶八抬大轿。绛都城的老百姓围在道路两侧看热闹,姬窈就在所有人惊羡的目光中,穿着艳红的喜袍,踏进了那顶轿子。

    从绛都到安邑不过几十里的路程,迎亲的队伍赶在次日一大早到达安邑。

    姬窈被人搀下轿子,麻木的进行着那些繁琐复杂的环节,等她和魏击拜完堂,她被送至洞房时,已经是午时一刻。她从早上到现在滴水未进,肚子也已经饿得咕咕叫,可她依然什么都不能吃,只能坐在床榻上等着。

    夜幕降临时,魏击终于结束应酬,醉醺醺的进来了。喜娘在一旁指挥婢女帮助他们喝合卺酒,又吃鸡蛋又吃面条,林林总总进行了一系列环节后,喜娘将两人头发结在一起,微笑着退出了喜房。

    一切都是红色的,洞房里红烛闪耀。

    魏击看着自己的新娘终于长成一位女子,忍不住将她整个人扑到在床上。下一刻,他的喉间被抵上了一件冰冷的利器,他看清楚那件利器正是他当年送给她的那柄匕首。

    她看他的目光不复之前的柔情似水,而是冰冷的,锐利的。

    他没有动,只是静静的注视着她,“你要杀了我?”

    “你该死!你们魏氏都该死!”她的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魏击并非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这是大势所趋,即使魏氏不这么做,韩氏跟赵氏也一样会这么做。”

    “是么?三家之中,数魏氏势力最大,兵力最强,若你们没有这个意思,韩氏和赵氏即使想,恐怕也不敢轻举妄动吧?”

    魏击轻笑起来,“我的妻,你真聪敏。”

    姬窈面上一片死白,握住匕首的右手不自觉加了几分力道,“你承认了?你竟敢承认,你们真该死!”

    匕首无比锋利,魏击的颈脖处已经开始流血,他却丝毫不以为意,“窈儿,你既然如此聪慧,又岂会不知道自己嫁来魏国的目的?你答应你父亲嫁过来,是为了让你有朝一日成为魏国的君夫人,继而牵制赵国和韩国,给予晋国苟延残喘的机会吧?”

    “你!”姬窈瞠大双目,右手几乎就要拿不动那柄匕首,“你什么都知道,那你为什么要娶我?”

    魏击趁机夺过她手中的匕首,扔到床外,“因为我爱你!”他低头在她脸颊亲了一下。

    姬窈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忽然疯狂地击打着他的身体,“我恨你,我要杀了你,都是因为你们,晋国才会变成这样,我要杀了你!”

    魏击抓住她的手,语气严厉地说:“姬窈,你给我听好了,你恨我,你要杀了我,可以!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杀了我的后果?我父亲可会善罢甘休?一旦你杀了我,魏国绝对出兵攻打绛都,没有一点回转的余地,你认为现在的晋国有能力抵挡魏国的进攻吗?”

    姬窈怔住了,整个心直直的往下坠,仿佛落进了一个无底洞。

    魏击伸手替她轻轻拭去脸上的泪水,在她身旁躺下,又将她揽进自己怀里,“窈儿,你心里知道最好的方式,为什么一定要选择这么极端的方式呢?”

    “我恨,我好恨!”

    他吻住她哭肿的嘴唇,然后在她耳边轻声道:“窈儿,我无法阻挡我的父亲,但是,终有一天我会成为魏国的国君,你也会成为君夫人。窈儿,我向你保证,一定竭力保护晋国,绝不会让韩国和赵国对晋国用兵,好吗?”

    “你……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魏击握住她的手放在心口上,“这里,是为你而跳的。窈儿,我等了你七年,我已是而立之年,正妻之位一直为你保留,难道你还不明白我对你的心意吗?”

    姬窈又怔住了。

    魏击不再多言,伸手解开她的衣襟,胸前大片雪白的肌肤瞬间暴露在红红的烛光下。他的目光陡然变得深邃起来,低头狂肆地亲吻她的嘴唇,舌头撬开她的牙关,长驱直入摄取她口中的每一寸芬芳。

    姬窈只觉得呼吸不畅,意识混乱之间,抓住他在她身上四处游离的大掌,目光迷离的问他:“魏击,你会爱我一生吗?会为了我保住晋国吗?”

    “会的,窈儿,只要你开心,就算和周幽王一样点燃烽火戏诸侯又有何妨?”

    姬窈又一次被他的话感动了,闭上眼双手揽上他的肩。在他冲入她身体的那一刻,眼角滑落一滴晶莹的泪珠。

    魏击口中动情地喊着她的名字,在她身上制造出一波一波的冲击。

    这一刻,她也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