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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只是过了一个夜晚,庞弯忽然觉得一切待遇都好了起来。
房间里多了一个身手灵巧的婢女,事无巨细为她打点所有一切,洗漱,吃药,喂饭,甚至还有一个时辰的全身按摩,宛如天使降临。
“喂,你们主子是不是打算把我养肥了拿去杀掉啊,”
庞弯对这突如其来的优待惶恐不已,她隐约记得有种著名的香猪就是活在这样每天吃吃喝喝,听音乐兼带按摩的惬意环境中。
无奈婢女虽美却是个哑巴,面对庞弯的问题只会抱歉的笑,再用手指指自己的嘴。
“……你们主子真是个混蛋,”依据庞弯丰富的脑补经验来看,这婢女多半是被毒哑的,不由得长吁短叹。
哪知婢女却不高兴了,冲她使劲摆手摇头。
“你倒是说说,你的主子是个什么身份啊?”庞弯饶有兴致的逗弄她。
婢女眨眨水汪汪的眼睛,显得十分为难。
“透露一下呗!”庞弯笑靥如花捉住她白皙柔嫩的小手,轻轻拍了拍。
婢女的脸庞上顿时飞出两朵红霞。
庞弯觉得十分有趣,又在她手心上挠了挠,婢女顿时害羞得嘴唇都抖起来。
庞弯一时看得心旷神怡,禁不住咯咯吃笑,伸手欲戳她桃粉的面颊,只可惜还未碰到,指尖便被一颗突如其来的暗器打开。
转头一看,老熟人正一脸冷凝站在门边。
“你下去吧。”贺青芦朝婢女吩咐一声,声音硬得跟石头似的。
婢女如逢大赦,赶紧弯腰鞠躬匆匆而退。
庞弯瞅一眼地上那骨溜溜乱转的暗器,发现竟然是块碎骨,不由恶寒。她二话不说放下帷幔,企图将来人隔离在床外。
“你……好点没?”贺青芦本想呵斥她的无理举动,但思极自己的过失,不免心中亏欠,兴师问罪的气势也弱了下去。
“腿部有知觉了。”庞弯缩在被子里闷闷出声。
贺青芦闻言舒了口气,走近坐在床边,动作轻缓掀开帷幔。
“你到底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庞弯想着刚才他吩咐婢女的做派,心里疑惑。
“你先回答,你与你师兄为何要上孤宫来?”贺青芦声音平稳,听不出起伏。
庞弯心想现下落在别人的地盘,生死都由他人掌握,便乖乖答道:“我们只是想见宫主一面。”至于见面后要做什么那是后话。
“见他做什么?想讨个说法?”贺青芦目不转睛打量她,心里想着梅崖香之前禀上来的话。
庞弯转头看他,轻声道:“你可认识一个叫眉妩的姑娘?”
贺青芦一怔,随即点头。
“她可是孤宫的人?”庞弯又问。
贺青芦再次点头。
庞弯这才长叹一声,背部斜靠在床榻上:“眉妩本是我师哥的未婚妻,她在成婚的当天被人杀死了,我师哥千辛万苦一路追查,查到了孤宫上。”
“你怀疑是孤宫的人杀了她?”
贺青芦声音一凌,下一瞬间手指便扣在她脉门之上。
哟,这是要杀人灭口?庞弯有些惊讶,不过还是继续硬着头皮解释:“据说眉妩姑娘是孤宫宫主的贴身侍女,既然她惨遭横死,我们找上门来问宫主一声,又有什么不可以?”
扣着她脉门的手一松,贺青芦身上的煞气减淡三分。
“眉妩的确曾是宫主的贴身侍女,但她被杀一事,绝对与孤宫无关。”他面无表情。
“可我们查到,眉妩当初是未经允许私自离宫的,并且、并且……”庞弯从睫毛下偷偷打量贺青芦脸色,揣测着是否要说出下面的话。
“并且什么?”贺青芦眼睛微敛,波澜不惊。
“并且宫主之前曾追求过眉妩!”庞弯咬牙说出了实情。
孤宫宫主年少成名放浪形骸,虽一心牵挂桑婵仙子,无奈佳人迟迟不肯交心,他失落之余便干了不少沾花惹草之事。传闻中他坐拥红粉佳丽无数,最喜清纯柔美的婉约女子,而所有红颜粉黛中,他最宠爱的便是贴身侍女眉妩。
当初听说这些纠葛时,庞弯便自动脑补出了一幕“爱的替身”虐恋戏:宫主苦恋桑婵不得,便将目光投射在同样白莲花类型的小侍女身上,在各种勾搭各种调戏后,小侍女不堪忍受成为别人的影子,终于离宫出走四海游历。后来小侍女认识了英俊潇洒的富N代南夷,两情相悦私定终身,宫主却因为强烈的独占欲在成婚当天杀死了小侍女,因为“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不要想得到!”这是多么经典的苦情戏啊!
庞弯将自己的推测小声说出来,却见贺青芦绷紧的脸皮开始慢慢放松,最后竟然连嘴角都开始上翘起来。
“你怎么不去说书?”他面色愉悦,话语却句句讽刺,“故事可真是精彩。”
庞弯不甘被他小瞧,不由得愤恨瘪嘴:“你又不是当事人,怎么知道我说的不是真的?”
“我当然知道。”贺青芦的脸色分外柔和,笑意满满和煦如春,“说起来,我也算眉妩半个主人。”
庞弯抬头,惊慌失措看着他。
“你可知孤宫宫主姓贺,名少辛,别号山寒翁?”
贺青芦瞧着她一脸震惊的呆傻样,心情越发的好。
“贺少辛是你爹?”庞弯的下巴掉到了床榻上——竟然有这么大的儿子,孤宫宫主太早熟了吧!
贺青芦微微一笑:“他是我叔叔。”
“山寒翁……”庞弯想起当前所在宫殿的名字,禁不住瞪大眼,“莫非你……”
贺青芦静静看她,不动声色道:“我便是这孤宫的继承人。”
啊!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心心念念要找的人竟早就出现在身边,而自己还差点付出了半身不遂的代价,庞弯禁不住悲从中来。
贺青芦本以为少女会用崇拜的目光仰望自己,却见她只是红了眼眶,跟委屈的小兔子似的,禁不住有些纳闷。
“你为何伤心?”他奇怪极了,伸手去拨弄她。
庞弯一方面恼他没有早些说出实情,另一方面又气自己当初怎么就没多联想下,心思纷乱繁杂,下意识甩手打他:“别烦我!”
贺青芦脸色一变。
这小丫头实在不知好歹,自己纡尊降贵的去关心她,竟然还被她当做驴肝肺嫌弃起来!
少爷脾气涌上,他索性也冷着脸坐在床边,不说话。
两个人就这么一声不吭坐了半天,庞弯伤春悲秋够了,这才想起正事。
“我师哥呢?你先把他放出来吧!”她转头去扯贺青芦的袖子,声音沙哑。
贺青芦憋着满腔的怒气本欲发作,抬头却见少女脸色苍白眼神柔软,心中的火不知怎的就消去了一半。
“他打伤了我五个殿主,凭什么要放他?”他侧开身,语气漠然。
“你怎么不讲道理?”庞弯着急起来,“要想见宫主就必须闯过十二殿关卡,这是你们自己定的规矩,刀剑无眼,愿赌服输,这不能怪到我师哥头上!”
贺青芦冷笑:“原来拜月教少主还是你师哥?想不到你这婢女身份颇高。”
庞弯一怔,这才想起贺青芦至今还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可怎么跟他解释呢?拜月圣姑已是过去式了,她现下确实是南夷的婢女。
“我、我与少主从小一块儿长大……”她想了想,决定隐瞒那段苍白的历史。
贺青芦觉得她的解释声很是刺耳,挥了挥手不耐烦道:“不说这个,你胸口的伤究竟怎么回事?是不是因为那圣姑得的?”
他向来不太关心江湖上的事,这次也是见庞弯找上门来,方才想起去问拜月教的事。
属下禀报说,拜月教这一年不太平,少主未婚妻被杀,精心栽培的圣姑也不知所踪,教主左淮安又吃了雄心豹子胆,在武林大会上暗算第一美人,激起了江湖众愤。最近名门正派正联合起来要集体讨伐魔教,估计拜月教不久之后在劫难逃。
贺青芦并不在意所谓的正邪之争,不过他记得庞弯曾说自己是魔教圣姑的婢女。见过了庞弯身上的伤口,他便在心里琢磨,这傻丫头是不是因为护主不利得了惩罚呢?
庞弯摸了摸胸口的衣襟,钝痛涌上。
“不是因为圣姑。”她竭力露出一个不在乎的笑容,“是因为我输了一场赌博。”
“什么赌博会让人受这种伤?”贺青芦皱眉。
“……是庄家要我死,他用刀割开这里,把我的心挖走了。”庞弯做了一个剜心的姿势。
“没有心的人不可能坐在这里说话。”
哪知贺青芦却面无表情凝视她,就像看着一个笑话。
——就知道跟这脑子一根筋的人说不到一块去!庞弯语塞,气鼓鼓瞪他。
贺青芦瞧她这灵动鲜活的模样,一时拿不定主意是否要将她以后不能习武的噩耗说出口。两人正各自心怀鬼胎大眼对小眼之际,门口忽然响起锦地罗的禀报声。
“少爷,混沌牢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其实信息量相当大,你们要慢慢看。
皮埃斯:最近几个故事好像都偏爱剜心的桥段,我忏悔,大概是太久没有吃凉拌猪心的缘故……我会改正的……你们表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