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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班主在前,带领着霓裳歌舞班的乐师,拜见许城主。
沿途不少人都丝毫不吝啬地发出赞赏之声。
许城主笑道:“霓裳歌舞班果然不一般,小女及笄礼能有贵班演奏礼乐,实乃荣幸。”
“不敢。”老班主忙说道。
许城主又看向骆雪飞,说道:“金鼎门同样不俗,让人如聆仙乐,但较之霓裳歌舞班少了些红尘气息,及笄礼还是热闹一点好。”
骆雪飞揖手道:“金鼎门输得心服口服。”
许城主点头赞叹,又让人赐了些金银宝物给霓裳歌舞班和金鼎门,在赏礼上倒没有厚此薄彼。两班人正打算退下时,却听得周围一些人喊道:“城主夫人。”他们也忙停下来,对来人作揖。
许城主一笑:“蕴娘,你怎么来了?”
“带含烟过来赔罪。”莫蕴娘领着许含烟走到霓裳歌舞班前,目光自然放在老班主身上,但余光不经意扫过顾景行和奚央,敛眉顺目道:“小女含烟之前多有冒犯,望能与贵班冰释前嫌。含烟年纪尚小,下手不知轻重,但也绝无恶意,若非恶人挑拨,含烟纵然娇蛮也万万不会行那伤天害理之事。”
老班主连忙笑道:“既已知了前因后果,又无伤亡,我们又怎会怪罪许小姐。”老班主知道许城主礼貌待自己的歌舞班,不过是因为他的城主风范和个人性格而已,歌舞班不如这些传统修士,在一城之主之前更无多少地位,若他们真的因为许含烟不依不挠,没有奚央的话,恐怕最后吃苦的还是自己。
“含烟。”莫蕴娘转头,略严肃地看着许含烟,要她道歉的意味不言而喻。。
许含烟此刻早就又怒又羞地涨红了脸,低着头不肯看人。她知道是自己理亏,霓裳歌舞班里又有让她畏惧的神秘人在,她不敢继续耍大小姐的威风,可让她乖乖道歉,也无异于割肉挖心。
老班主见小女孩都快哭了,给她台阶下,说道:“霓裳歌舞班能为许小姐演奏,才是求之不得的,许小姐和城主夫人不要嫌弃才好。”
莫蕴娘笑道:“贵班曾为天玄宗令一真人奏礼乐,必是非同凡响,小女含烟能得贵班相庆,才是有幸。”说着,莫蕴娘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奚央,却见他面无表情,眼神也不知落在何方,似乎对什么都不在意一般。
莫蕴娘急速垂下头,又对骆雪飞说道:“想必这位就是金鼎门门主了吧,果然闻名不如一见,风姿令人神往。”
骆雪飞神色淡淡,说道:“夫人过奖了。”
“蕴娘。”许城主见莫蕴娘与霓裳歌舞班及金鼎门谈话过多,似觉得不雅,将莫蕴娘唤至上位,“焦兄来府已久,你们还没有好好叙叙呢,还不敬焦兄一杯。”
莫蕴娘一笑,举起酒杯道:“小妹未曾第一时间款待大哥,望恕罪。”
撄锋城主也举起酒杯,一口干了,大笑道:“大哥知道你为着含烟操心呢。含烟也是,都快及笄了,还不为你爹娘省点心。”
许含烟不满地嘟起嘴,走到撄锋城主旁边:“我哪里不省心了,要我说,直接不办什么及笄礼了,多省心!可他们没人听我的啊。”
撄锋城主失笑,“含烟本性不坏,就是贪玩了些,许兄也不要太为难她了。”
许城主哭笑不得:“她不来为难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霓裳歌舞班和金鼎门都退出了观月楼,老班主见祁觅云似乎兴致不高,也看在他和霓裳演了很多戏的份上,对他说道:“你们的曲子很好,弹奏的也很妙,只是太不适合及笄礼了,不要把自己放得太高,我们这类人,终究还是要取悦别人的,曲高毕竟和寡,如果真的不愿意迎合,也无须硬要为人表演礼乐。以你的相貌和资质,即使谁也不讨好,也会有很多人喜欢。”
祁觅云眉头如盖着乌云,老班主这一番话像是风将那乌云吹得更混乱。
时刻跟在他身边的刘肃急了,语气不快地道:“觅云天资过人,有什么是能难倒他的?”
骆雪飞微一嗔怒地看了眼刘肃,对老班主客气道:“多谢班主指教,觅云初次离开金鼎门,尚不熟悉其中规则,我也不精通乐理,无法教导他,让班主见笑了。听觅云说,他正与贵班合作拍摄幻戏,望班主多多提点。”
老班主道:“提点不敢当,祁公子人中龙凤,必定前途无量。”
骆雪飞与老班主倒能相谈甚欢,就是刘肃一脸不忿,祁觅云刚刚输了,无论是面子还是里子都过不去,神色冷淡,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不过两拨人临分手前,祁觅云问顾景行:“霓裳想必要为及笄礼做准备,幻戏是否还继续拍?”
老班主忙笑道:“我们霓裳歌舞班为及笄礼奏乐没上一百也有七八十,在拍完幻戏后再演练一二也差不多了,没必要拖延幻戏拍摄。”
祁觅云淡淡点头,不再言语,转身离开。
观月楼依旧热闹非凡,直到三更天才逐渐散了。
莫蕴娘回到房间,看到丫鬟已经捧着乾坤袋在那等着,见了她进来,连忙递上来。
莫蕴娘让她去房门外守着,捏着乾坤袋出了一会儿神才打开,里面是一些信件和影石,分门别类的装好,其中有几块影石单独放着。莫蕴娘没有任何犹豫就将那几块单独的影石拿出来,随意选了一个激活播放。
“因为那只蜘蛛还有一只腿正拍着胸口说,哎呀妈呀,吓死我了。”影石映射出来的画面,赫然就是顾景行第一次参加《生死时速》时的场景,旁边的裴竹很配合地哈哈大笑。
莫蕴娘看到这个姑娘,又略一回想,刚刚的确在霓裳歌舞班里看过这副面孔,看来并不仅仅是外貌相似,就是这人了。莫蕴娘再次看向影石里努力带动气氛的顾景行,怎么看也不过是为了愿力修行放下身段的普通人,“你如何与令一真人相识?又如何从幽水涧死里逃生?”
夜渐渐的深了,金鼎门的乐队因为输了,气氛一直很低落,身为门主的骆雪飞却没有多大情绪波动,回到房内也只坐在桌子旁,不言不语。
一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房内,在骆雪飞面前走了几段,见他不理不睬的,笑问道:“心情不好。”
骆雪飞抬眼看他一下,又撇过去,眼底一片淡漠的阴影。
男人伸手掰正他的脸,问道:“因为输给霓裳歌舞班的事?我问你可需要我出手,你说不用,如今给我看脸色,我倒是很冤。”
骆雪飞道:“我将金鼎门带到现在,什么风浪输赢没经历过。”
“那你为何像个女人一样耍小脾气?”男人在他旁边坐下,好整以暇地给自己倒杯茶,一边喝茶一边好笑地瞅着骆雪飞的脸色,顿了顿,他放下茶杯,问道:“因为她?”
骆雪飞眉毛一扬,目光尖锐地瞪着那男人。
男人笑也不是,说也不是,只得叹气道:“我以为你早已习惯了。”
“习惯的怕是只有你一个人。”骆雪飞讽刺道,“索性不过一二十年,我习不习惯,与你也无干系了。”
男人无奈,将手绕过去,环着他的腰,却被骆雪飞躲开,只见骆雪飞打开门,月光冷冷清清的,他指着外面道:“夜深了,就不送了。”
男人默然坐了片刻,才起身,一挥手,打开的门又紧紧关闭。
......
幻戏拍摄仍如火如荼地进行着,需要拍摄的外景越来越多,群演不够,只得将霓裳歌舞班的人化个妆换身衣服,再去演个小角色。顾景行自己更是以身作则,上至耄耋老人,下至地痞恶霸,他都一一客串了个遍。
顾景行又戴上胡须,换了一身粗布麻衣,要演给逃亡的男女主一点帮助的山林老农。奚央看顾景行换装换得那么辛苦,说道:“你若是在天玄宗拍摄幻戏,天玄宗内外门十万弟子都可供你使用,何愁人手不够。”
顾景行笑笑,也没把这话当真。前几天他们取的景终于能拍上用场了,幻戏里男主东山与女主南烟的感情终于被师门发现,正统宗派怎能允许自家的优秀弟子与一舞女纠缠不清,便前来阻挠。东山与南烟不堪其扰,便一起逃入山林,师门一路追踪,甚至东山的师父也亲自出手,终于将东山与南烟逼到一座险峻山峰上,东山求情不成便与师父动起手来,却没想到在打斗途中,师门的一位弟子将南烟一掌拍下悬崖。
这场戏很重要,是男主性格大变的转折点,也是整部幻戏剧情的转折点,处理不好,男主的人设崩坏倒是其次,剧情衔接不流畅就实在影响观看体验了。在这方面吹毛求疵的顾景行自然不可能含糊过去,可真要较真起来,顾景行又觉得头痛了。
他本不是导演,只是演的多了,对一些拍摄技巧也懂得很多,应付之前一些叙事镜头倒绰绰有余,可碰到这种情感强烈对镜头语言要求更高的戏份,顾景行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顾景行尝试过用蒙太奇镜头使女主落下悬崖以及男主跪在悬崖上呼喊的两幕场景相互交替,但他事后看了,不尽如人意,实在太平淡了,虽然男主是痛彻心扉的,女主落下悬崖时也足够悲伤,但远远没达到顾景行想要的触人心弦的效果。只得又重新拍了一遍,用长镜头拍摄女主掉下悬崖的场景,辅佐音乐营造气氛,从构图和意境上来说比上一次要好一些,但对男主又忽视了。
顾景行便又用俯视镜头,将跪在悬崖上的男主和正掉下悬崖的女主一起纳入进画内空间,但这又不够细腻,情感太过虚浮,顾景行没看影石拍摄出来的成果就放弃了这个方法。
顾景行卡在了这个难题上,幻戏拍摄也随之暂时停了下来。他盘腿坐在悬崖上面,望着下面的云雾出神,身边摆着几个废弃的母影石。
祁觅云见他久久不动,拿起那几个废弃影石看了起来,对第一个蒙太奇镜头就惊讶不已,随后又看了其他顾景行尝试失败的结果,一时瞠目,这些都不能让顾景行满意,他究竟想拍出什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