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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鼎门本来是擅长幻戏,负责了市场上大量的影石输出,对于乐曲、歌舞等方面,门下弟子也各个会两手,但很难专精,和霓裳这类专业的歌舞班还是不能比。但招收到祁觅云之后,金鼎门发现祁觅云的琴技超一流,便以捧他为目的,训练了一支奏队,此次来执博城,就是为打响祁觅云出道的第一炮。
金鼎门在娱乐圈中做得规模很大,可能依旧很难被天玄宗、千诀门那些正统大宗派看上眼,但对于一些需要管辖大量民众的城主来说,多金且在低阶修士中有着巨大影响力的金鼎门,却是值得交好的对象。因此金鼎门到访,执博城城主也是客气招待,将他们都安顿在城主府内,不曾真的以“戏子”的身份看待他们。
祁觅云路遇顾景行后,也无心再继续游赏执博城风光,径直回了城主府的客房。他虽对顾景行说需要禀告师门,但不过是托辞,细想了一夜,他便与刘肃按照顾景行留下的地址去寻了人。
位于郊外的一处院子,其貌不扬,祁觅云和刘肃都难以想象顾景行会住在这里。刘肃上前敲门,问了是否有顾景行这人,得到准确答案后,两人才进去。
顾景行在屋内正画分镜头,听有人找他,料想除了祁觅云也没有他人了,当即笑着迎出去。此时院子里,霓裳歌舞班正在进行日常的练习,丝竹管弦声不绝于耳,即使见到祁觅云这样难得一见的美人,也不曾有人停下手上的练习。
刘肃边走边张望,对顾景行未死的疑惑转移到这个歌舞班上,他以为是这些人救了顾景行。祁觅云未曾东盼西顾,但脸色凝重,仅仅他这段时间听到的几小段音节,就非同一般。这看上去十分落魄的草台班子竟有这等技艺。
顾景行将他两人的反应看在眼里,笑道:“他们本色出演故事里的歌舞班,如何?幻戏的阵容你可满意?”
“他们是?”祁觅云问道,技艺纯熟至此的歌舞班不该籍籍无名才是。
“霓裳歌舞班。”
祁觅云道:“原来这便是在天玄宗演奏过礼乐的霓裳歌舞班。”
顾景行将他们两人请进屋内,给了一份剧本给祁觅云,祁觅云略翻了一翻,发现剧本形式新颖,戏中人物表情动作等三言两语便有了,也不冗杂,一目了然,再适合幻戏表演不过了。祁觅云面上不显,心内实则震惊不已,一样东西若有了遵循的固有模式,想要打破又岂是一朝一夕的功夫?可这顾景行,非但演得出神入化,故事编得精彩动人,就连写,也写得如此简洁明了。
祁觅云合上剧本,说道:“我会在执博城逗留一段时日,想来也无事需我烦忙,这幻戏我演了吧。”
“合作愉快。”顾景行笑道,此时倒很想和他握个手。
顾景行又与他讲解了一番故事情节,约定好了拍摄日期,才送他们离开。回房时,却看见老班主正担忧地等着他,一见他便说:“刚刚那两人是谁?我看你将剧本给了他,能放心吗?”
顾景行便回道:“他们是金鼎门的。”
“金鼎门?”老班主闻言却皱起了眉,“说上来,金鼎门与我们也是竞争关系,虽然我对幻戏不通,但我看了你的剧本也觉得与市面上那些幻戏有很大不同,你就这样给了金鼎门,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顾景行一笑,安慰老班主道:“那些故事我随手就能再编出几个来,更何况大家都是修愿力的,也不敢真的窃取了去,除非他们叫人仿写,反正等我们幻戏出了以后,这类故事模型也很快会被学了去,没必要藏着掖着。而且思笛的角色,虽然外貌、气质等方面,她都能胜任,但那些内敛的情感,她不曾演过幻戏,并不一定能演得来,如果有个金鼎门的弟子和她演对手戏,带带她,或许会更好,班里其他人也能跟着学一学。况且,后期宣传时,我们还能借金鼎门和他的名气,谁获利更多,还不一定呢。”
老班主也是笑道:“我见你年轻,生怕你上当吃亏,现在看来,原来你是有你的考量,是我多虑了。”
顾景行道:“我对这里的幻戏了解不深,还需要班主多多提醒照顾。”顾景行确实是这样想的,他虽然一梦四十年娱乐圈的精彩生活,但那毕竟太超前,不适合歌舞班这些完全零基础的人,顾景行也不奢望一口就让霓裳吃成大胖子。祁觅云既然是这里最大娱乐门派的优秀弟子,反倒比顾景行更适合做歌舞班的示范。
话说祁觅云与刘肃离开后,刘肃始终觉得心神不宁,顾景行不曾死在幽水涧像根刺一样扎在他心里:“那人在幽水涧也不曾遇难,恐怕有难对付之处,你真要和他一起拍幻戏?不如趁他现在不成气候彻底断绝后患吧?”
祁觅云斜睨了他一眼:“我修愿力,自然要问心无愧。答应了他,自然会拍完幻戏。”
刘肃噤声,已心领神会,愿力修行最怕的就是愿力反噬,所以处处谨言慎行。祁觅云只回答了前一个问题,对后一个问题却不表态,刘肃跟了他这么久,自然什么意思都懂得明明白白,这是先暂时观望,等日后再看其威胁性做决定。
祁觅云回到城主府,第一时间去找了金鼎门门主,将顾景行的剧本交于他一看。
金鼎门门主骆雪飞也曾是娱乐圈出名的戏角,儒雅温厚,气质翩翩,他初看剧本还不觉得如何,看到后来已忍不住连连叹息,又听了祁觅云说那顾景行的演技,想跟在他身边学习。
骆雪飞笑道:“我准你去拍这戏,但你不要太小瞧那人,能写得出这等幻戏,你又说他演得真切,想必也是一颗七窍玲珑心,万不似外表那般单纯。你是我金鼎门多年来最看好的弟子,金鼎门能否再进一步,与那些正统宗派平起平坐,就看你了。”
“弟子谨记。”
待祁觅云退出后,金鼎门门主身后一片阴影处忽然走出一个人,赞道:“你这弟子姿色倒是不错。”
骆雪飞笑道:“你看上他了?”
那男人似笑非笑:“你就如此看我?”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骆雪飞虽如此说,但仍嗤笑一声:“我借愿力修到金丹已到了尽头,年老色衰是必然。你还有大把寿命,丢了旧的,找个新的,谁还能指责你不成?”
“我一手将你抬到这种位置,还未腻,怎么可能丢了?”男人走近,正待动手动脚时,却被骆雪飞躲开。
骆雪飞能将金鼎门发展到如此地步,又岂是善人?只不过他不方便做、不能做的事都有人代劳罢了,如同祁觅云有刘肃,他身后也有这个男人。
“你冲击元婴可有望?”
“哪有那么容易。”男人失笑,“像天玄宗令一那等人又有几个?我恐怕还得需要一二十年才能闭关冲击。”
“一二十年......”骆雪飞心想,这也不过是他们两人最后的温存时光罢了,对男人接下来的动作也半推半就地滚到了床上。
......
又经过十多天的筹划,顾景行的第一部幻戏《只羡鸳鸯不羡仙》开拍了。
顾景行事先琢磨了好久母影石,才掌握了正确用法,须得将自身愿力融入进母影石中,才能触动刻在其中的阵法,阵法与影石共同运行,才能记录下眼前的画面。母影石和摄像机十分相像,并且比摄像机更容易拍摄,影石可以被人为操控,随意上下飞动,镜头自然更灵活,拍些险要场景时,也无需摄像师深入险境,不过也有限制,操控的人不能和母影石相距过远,如果拍摄高空俯视场景,还得亲自飞上天不可。
母影石还有个好处让顾景行十分满意,当他拍摄自己的戏份时,也不用脱离母影石,可以一心二用,边拍边演。
顾景行为了照顾霓裳里的人,是按照剧本故事一幕幕来拍的,没有图省事将一个场景的戏份全拍完,霓裳众人没有接受过训练,只得按照顺序让他们能够入戏。
第一幕是女主角南烟的出场。顾景行将母影石对准了远处天空,那边泛白的天逐渐转红,一轮太阳升起,天地一派静谧安详。开门吱呀一声,唤醒这个安静的世界,镜头开始转变,由远景拉成近景,女主角出现在镜头里,裴竹穿扮整齐,开门后对着微亮的天精神满满地笑了一下,便转身去喊同房的人:“起来,练舞啦。”
里面三人睡眼惺忪,不过还是挣扎着起床,穿衣梳洗,然后一起去练舞,这是霓裳歌舞班第一次整体出场,舞师练舞,乐师奏曲,这里特写和近景镜头相互交叉,既表现她们的辛苦,也表现了他们的成果,舞姿优美,乐曲动人。
这些戏份都算是霓裳的日常,他们演的虽然拘束了点,但也算比较自然,顾景行拍了四次,便满意了,再要求更多就是难为他们了。
接着便是男主的出场,相映成趣。顾景行在执博城外的群山中,找了个山头搭建摄影棚,当做男主的宗门了,看上去倒气势非凡,但全是木板纸板搭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好在顾景行写剧本时特意减少了宗门戏份,以免穿帮。
首先是一小厮苦口婆心地劝还躺在床上的男主东山赶紧起来修行了,要不然门主要生气了。
东山不耐烦,起是起床了,但却趁人不注意时偷偷溜出了宗门,边走还边骂道:“整天就是修行,无趣!这次我不玩个痛快就不回来了!”
此后便是东山进城,却遇见危险,被南烟所救,两人日常斗嘴间产生了感情。
裴竹原先觉得自己演得还可以,可一看了顾景行才知道何为“演”,是变成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人。顾景行平时挺文雅一人,演戏时无论眼神动作都活脱脱的是纨绔公子,痞气十足,受了伤躺在床上还流里流气的,将裴竹逗得是面红耳赤。
现在还未到祁觅云的戏份,但他也不曾离开,一直观摩着顾景行的行为,他看不懂顾景行为何要频繁地拍一些和故事情节无关的风景、小物品等,甚至对人物衣服颜色、门帘颜色以及角色的位置等都有些过分要求,不过他能看出顾景行演戏时的变化,那副样子若不是事先知道他的为人,还以为他就是这种人。
等他的戏份一拍完,又瞬间恢复正常模样,转换间毫无困难。
“不行。”顾景行突然喊道,让裴竹停了下来,“你演的是一个极其单纯善良的女孩子,面对别人的语言挑逗,你得既生气又害羞,并且还无害人之心,你刚刚太愤怒了,没有羞怯。”
裴竹只好又重新做了一遍,顾景行还是摇头,亲自上前,对裴竹说道:“我演示一遍给你看”
话音一落,顾景行便半低头,眼神斜睨着前方,既有委屈也有怒气,又有不敢上前质问的胆小和害羞,裴竹怔怔地看着,忽然觉得找到了一点启发。
而在其他人看来,却丝毫没觉得顾景行示范一个女孩子害羞的时候有任何违和之处,只觉得,是的,就应该这样。
祁觅云越看越是心惊,想起自己也与他有对手戏,也不知该期待还是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