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突击成婚,张家以喜庆冲淡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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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幺妹牺牲了,这是张缵游击队不可挽回的重大损失。悲哀笼罩在游击队驻地,张家祠堂和张家巷子弥漫在一片惨淡的气氛中。

    不过,这场战斗算得上大获全胜,游击队打扫完战场,粗略一算,仅步枪机枪加在一起,就有一两百条,足可武装两个中队。

    这时,大队长陈坚奉命回江南县城还没回来,陈坚见张缵游击队已形成气候,也不急着回江北,一时,游击队的重担全都压到张缵肩上。

    张缵下令队伍在直溪河休整。在这一个月时间里,他们得抚慰伤痛,埋葬死者,修缮被治安大队烧毁的房屋,不少百姓目睹了游击队的能耐,纷纷要求参加游击队。经过严格挑选,江北游击队一下子扩充到五百多人。

    张缵决定把张幺妹埋在自家祖坟里,他爹也没有异议。在张文成心里,从张幺妹进到张家的第一天起,张文成已经把张幺妹看成自己的儿媳了,只是张缵一回到直溪河,就没有停歇过,他这个当爹的,便没来得及跟张缵谈起儿子的婚姻大事,没想到,在这场反扫荡中,他内心确认的儿媳居然死在治安大队的乱枪之下。

    张文成抚着准儿媳的棺材,老泪禁不住簌簌下落:“幺妹子,我见识过你的武功,你那套峨嵋拳出神入化,如何了得,怎么在一场混战中丢了性命呢?你这是在檐沟里翻了船哪!我张家没福气,得不到你这样优秀的儿媳妇!”

    张缵坐在张幺妹棺材前的蒲团上,只是沉默,一句话也不说,张缵身后,幺妹子教过的徒弟跪下一大片,一个个全都披麻带孝,泣不成声。

    陈桂花一直陪侍在张缵身边,见张老爷子悲恸不已,便起身搬了一把椅子,放在老爷子身后:“老爷,您请坐。”

    张文成看了看陈桂花,低声说:“桂花,这打仗的事,你们女孩子家本来就不该掺和的,你看,让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何其悲恸哟!”

    陈桂花说:“老爷,这不是女孩子该不该掺和的事,要怪,就只能怪日本鬼子,怪汉奸治安队。”

    张文成摆摆手:“不说也罢,不说也罢……”

    张缵给张幺妹办丧事的时候,芦花从柴家咀过来,一直到丧事结束,都在张家帮忙。在这之前,芦花打发她丈夫曾贤俊参加了张缵游击队。曾贤俊这人勤快,脑瓜子活络,参加游击队之前在乡下做过小生意,张缵就派他帮助张荆璞打理后勤事务,深得张荆璞器重,这次办丧事,因为芦花来了,张荆璞就让曾贤俊协助张家办丧事。

    芦花把曾贤俊拉到一边,叮嘱说:“伙计,你可得细心点办事哦,你知道的,张队长是我的救命恩人!”

    曾贤俊涎着脸回答:“我哪敢不听婆娘的吩咐?”

    料理完张幺妹的后事,这天夜里,已经是后半夜,张文成退到后院,正赶上管家张尔松巡视院子,张文成便把老张叫到小书房。这个小书房,通常是张文成跟亲近的人商谈大事的,见老爷把自己叫到小书房,老张就一直在琢磨:老爷会谈什么大事呢?

    杨氏过来上过茶,刚要退出,张文成叫住她:“他妈妈,你也一起听听。”

    杨氏便搬了把椅子,挨着张文成坐下。

    张文成看了看张尔松,欲言又止。张尔松想了想,试探着问:“老爷莫非……想谈少爷的婚事?”

    “唉,”张文成长叹一声,“幺妹刚刚入土,谈缵儿的婚事,怕是不合适吧。”

    张尔松想了想,说:“按常理,是有些不合适,可是,张幺妹毕竟不是真正的张家人,而且,老爷从未跟他们谈过婚嫁……”

    张文成打断张尔松的话:“老张啊,你是知道的,这张幺妹,大老远的从湖南武冈,追缵儿到恩施,又跟缵儿一起,从恩施跟到宜昌,再跟到我们这山旮旯,她什么心思,你难道不知道?”

    张尔松的眼眶也湿润了:“要说这孩子,也真是诚心,她应该修成正果的,谁料到这么个结局?”

    张文成说:“所以,我于心不忍哪!”

    “我知道,我知道。”张尔松连连附和。

    “可是,”张文成看了杨氏一眼,“这兵荒马乱的,我想,要是不抓紧,谁知道后面再出个什么事?我不只是想办缵儿的婚事,要是有合适的,我想,把夫人那个儿子的,也一起办了。”

    杨氏连忙说:“老爷,华英还早呢,缵儿大了,是该赶紧办了,华英的事,缓一缓,缓一缓。”

    张文成叹息一声:“自从你改嫁到张家,我也没为华英做点什么,看我这继父当的!”

    张尔松把脸转向杨氏,问:“华英少爷说了一门亲事没有?”

    杨氏说:“有媒婆提亲,英儿没应承。”

    张尔松再看看张文成:“那么,张缵少爷,有目标了吗?”

    张文成反问张尔松:“你没看出什么眉目来吗?”

    张尔松说:“我觉得……桂花姑娘,好像跟少爷……粘得很紧。”

    杨氏也说:“我也看出来了,只是……有幺妹子在,桂花没好意思表露。”

    张文成说:“那你说说,幺妹子已经送走,现在,我们能不能马上把他们的事给办了?”

    张尔松想了想,说:“一般说来,丧事和喜事是不能离得太近的,不过,我们分江一带也有个说法,用喜事冲一冲丧事的悲伤,也不是没有先例。只是……只是……”

    张文成催促:“你说吧,有什么顾虑?”

    张尔松说:“最好不要大操大办,把规模搞小一点吧。”

    张文成叹息一声:“这战乱岁月,谁有心思大操大办哟。”

    张缵仍旧一门心思扑在游击大队的工作上,因为队伍壮大了,张家祠堂容纳不了四五百人,他只留下谭英中队驻扎在游击大队本部,第一、二、三中队部便分别设在李直平、胡远明和张大叔家里,一二三中队互为犄角之势,同时拱卫着张家祠堂,这样一来,以张家祠堂为中心,玖华乡便形成一个小小的抗日根据地,再说,他们还有安乐沟那个大本营呢。

    孙大富也在自己家里设了个队部,他这个侦察队的人不多,除了他和姑娘婆婆,陈坚带来的谍报组也归到孙大富侦察队,再加上大老吉手下的几个叫花子。孙大富的家离张家祠堂近,平时,人们见孙大富都没怎么跟张缵接触,可是,孙大富家的鸽子却频频地飞出去,又频频地飞回来,一有什么重要信息,孙大富便钻进屋后的松林,从张家祠堂后门进到张缵的大队部。

    因为规模扩大了,这支队伍又参差不齐,除了农民、猎户和解救下来的游击队员,还有一部分是从土匪队伍中跑过来的,面对这样一支队伍,张缵不得不抓紧整训队伍,订制度,搞约法。把张幺妹送上山之后,张缵一刻也没闲过,张缵游击队所有的人都明白,他们的张队憋着一股气,这股气憋的就是鬼子汉奸,也不知哪一天,这股气会爆发成怒火。

    张缵一忙,就没时间回家。没想到,这天,他爹派管家张尔松把他找回家。

    张缵一踏进家门,就觉察出家里的气氛异常,张家的好几位老亲都坐在大厅里。

    “爹,我正忙着呢,您把我叫回来,莫非有什么急事?”

    张文成说:“我知道你在忙正事,我今天要说的呢,也是正事,既然是正事,就不能耽误。”张文成说着,看了看大厅里坐着的老亲,老亲们一个个直点头。

    “您说的正事是……”

    张文成看了看管家,说:“老张,你把我们的正事说给他听听。”

    张尔松这才慢吞吞地说:“少爷,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这些年,你一直在外奔波,有多少时间落过家?老爷的意思是,想把你的婚事给办了……”

    张尔松的话还没说完,张缵就从座位上蹦起来:“爹,亏您想得出来!张幺妹尸骨未寒,你们居然让我成亲!”

    张文成平静地说:“要不是幺妹子走得突然,我还想不到让你成亲呢。”

    “这不可能!”张缵的话斩钉截铁,几乎没有商量的余地,“您就没看见,鬼子汉奸像一把刀,时刻悬在头上,我哪有心思结婚?”

    张荆璞开腔了:“张缵兄弟,我觉得,你爹的话有一定道理,打鬼子和结婚,两者之间并不矛盾。你知道的,人类总得繁衍后代,你的抗日游击队,总得后继有人……”

    张缵打断张荆璞的话:“如果打鬼子还期待我们的后代,那中国早就亡国了!你们放心,日本鬼子就这一两年了,等过了这两年……”

    张文成的眼眶湿润了,他说:“缵儿,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子弹不长眼,打到你身上,我们张家,岂不就……”

    张缵说:“我哪会这么倒霉呢?您放心,打向我身上的子弹,日本鬼子还没造出来。”

    张文成说:“在这次战斗之前,你想到过幺妹子会殉国吗?我们张家,在这块土地上生活了几百年,我们打过官府,打过土匪,也打过洋人,我们不怕流血掉脑袋,但是,我不希望谁给我开一张空头支票,我是很讲实际的人。我都这把年纪了,看见你结婚了,我才放心。不管你有没有本事保护自己,我可不敢保证,老天爷不提前请我回老家……”说着说着,张文成潸然泪下。

    杨氏说:“缵儿,你就依了你爹吧,这些日子,你不知道,你爹是怎么熬过来的,他一天到晚念叨的,就是你的婚事。”

    张缵烦躁地吼叫起来:“别说了!”他突然从腰里拔出短枪,把枪口对准自己的脑门,“你们再说,我就一枪把自己打了,免得你们一天到晚操心。”

    张文成不慌不忙地说:“要死,也轮不到你吧。”张文成一边说,一边从兜里摸出一把手枪,顶住自己的太阳穴,“既然你想死,那我就陪你一起死。我死了,就管不了你有没有后人,最起码,我是有后人的!”张文成看着张缵,“要不,我们一起数一二三,数到三,一起抠扳机?”

    张缵的腿立刻软了,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叫一声:“爹——”伏在地上,再也起不来。

    张尔松赶忙跑过去扶张缵。

    张文成厉声喊道:“老张,别扶他,让他给我陪葬吧!”

    张尔松慢慢地扶起张缵。张缵泪流满面地说:“这结婚又不比请个仆人,一拉个人来,就能结!”

    杨氏扑过去抢张文成手上的枪:“老爷,缵儿已经松口了。”

    张文成任杨氏把枪夺走,脸上不动声色地露出一丝儿微笑,他说:“你不用操心,人,我已经给你选定了。”

    张缵又跟爹急起来:“这都什么年代了,你们还要为我包办吗?”

    张文成说:“你放心,你爹也不是老糊涂,我掂量过的,我选的人,估计你心里也通得过。”张文成朝杨氏使了个眼色,杨氏迈动一双小脚,颤巍巍地走过去,推开会客室的门,一个身材姣好的女孩袅袅婷婷地走到大厅上,众人一看,那女孩不是别人,正是这些日子一直在张家帮忙办丧事的陈桂花。

    杨氏问桂花:“桂花,你愿意嫁到我们家,做张缵的妻子吗?”

    桂花的脸羞得通红,他看了一眼张缵,马上把头低下去,然后使劲地点了几下头。

    张缵说:“娘,你们这……你们这……连媒妁之言也省去了呀?”

    杨氏说:“缵儿,这你就放心吧,昨天,我们已经派人去陈家说过了,媒人就是你张荆璞大哥。”

    张缵还有什么话说呢,看来,爹和继母把一切都想到了,只把他一个人蒙在鼓里,张缵只好说:“好吧,日子由你们定。”

    张尔松立即说:“日子也看好了,良辰就在今天。”

    张缵一听,又惊愕得张开大嘴,合不拢去。

    张文成说:“你惊讶什么?择日不如撞日,我们翻过黄历的,今天的日子最好,趁诸位亲友都在,这兵荒马乱之际,我们一切从简,就这几个己亲,在一起喝餐酒,把事情帮你们办了,你准备跟桂花进洞房吧。”

    张荆璞一转身,从门外叫进张松柏和张松林,让张家两兄弟当伴郎,伴娘则由桂花的姐妹芦花,加上张缵舅舅家的一个表妹充任。杨氏变戏法一般拿出两套新人的衣服,由伴郎伴娘帮忙给两个新人换上,这边,张尔松请出祖宗牌位,点上两支大红烛,外面点燃一万响的大鞭,大堂上,两个新人把天地祖宗一拜,再拜过父母,又夫妻对拜,就被伴郎伴娘送入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