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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死在家中。
丁宴溪在一片混乱中,跟着母亲从后门逃过了一劫,可被追杀的劫难并不能顺利躲过,他仍旧是死在逃亡的路途。
大概是冤魂未在地府团圆,他的家人以为他还好端端活着,托梦的时候却没能够托给自己,反而在怀驰踏入丁家的那一刻,将心中的遗愿托付给了怀驰。
丁宴溪心脏揪紧,“你先前怎么不告诉我?”
“这种事情太为难我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而且那时候咱俩还不熟悉,你不是嫌我烦嘛。”
怀驰压根忘不了那些梦,深深地铭记于心。
也就是因为那几个梦,本只是好奇心泛滥的怀驰产生了替丁家辩白的想法。
只不过,那个‘好好活下去’的心愿终究是——注定会落空。
怀驰绕是有天大本领,也救不活一个死人。
丁宴溪全身止不住地颤抖,他企图通过搂紧怀驰来缓解不安,缓解凌驾于头脑的痛苦。
“别多想。”
怀驰安抚性地摸了摸他的头。
“你爹是个好县令官,他乐善好施,救济的百姓中也包含了一个我。逃难的时候我途径丁县令管辖的县城,在施粥的时候,我排好几次队喝好几碗粥,搞得其他难民都有怨言了。”
“我跟他们吵,他们还不稀得听。”
怀驰故意逗他笑,“你说说,我似乎很讨打是不是?可你爹没计较可敞亮,还帮我说话,大方人,我喜欢。”
半晌后,丁宴溪语气缓了缓,“托梦的时候,我爹还说过什么其他的吗?”
“没呢,他的心愿大概只有这个。反倒是我啰哩巴嗦问了他许多话。你那时候对我爱搭不理,还喜怒无常,我只能通过你父亲摸清你的脾性。”
“事实证明我多虑了,你没什么不好的。你再怎么样也不会真的伤害我。”
怀驰语调微沉,“就是有点儿可惜。我不敢告诉他你死了,我只能说你活着。我怕你闹腾也不敢告诉你这事儿。你爹头七过去后,我也没再梦见过。”
丁宴溪低垂着脑袋,哀愁像浓雾般化不开,他们丁家的生死是紧紧捆束在一起的,谁也没能逃开。
丁宴溪低声说道,“可惜我已身死。没办法。没办法好好活下去。”
怀驰用力摇了摇头,他抓紧丁宴溪的手腕,“不准说这种丧气话,你现在这样存活也可以好好的。我本来想等你了却遗愿送你入轮回重新投胎的,后来我改主意了。”
“丁宴溪,你跟我定了情。虽然你那时候不情不愿的,可我都为你做这么多事了,再说你也是自个要答应的。你既承了我的情那你就得还我。”
“师父劝我等下一世的你,且不论年纪什么的,反正这瞎话肯定是唬我。下一世的你怎么还会是你,我认识的是你,想要的也只有你。”
怀驰对丁宴溪的执念不知何时已深入骨髓,他眼看着自己沦陷,也顺其自然地不再挣扎。
人嘛,总得追求点什么。
谁说做鬼就不能好好活着,怀驰眼瞅着方才那只好色鬼不是挺潇洒快活的嘛。
事情已成定局,在魂飞魄散的那一刻,执念仇恨统统都变得微不足道,丁宴溪彻底失去了所有,猛然憬悟的情感也无从挽留。
丁宴溪已经冷静下来,他闻言认真地点头,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轻轻笑出声,“还你,理应如此。”
怀驰得了答案可算是安静下来,他等着丁宴溪还能说些什么话出来。
眼前的丁宴溪彻底融入夜色中,连抹虚影都瞧不见,下一个瞬间,怀驰被压倒在床榻上。
“!!”
怀驰惊得一批,胸口的布料被粗鲁扯开,肌肤暴露在空气中,有什么东西轻轻蹭了过去,泛起丝丝缕缕的痒意。
丁宴溪仔细地盯着怀驰,目睹这人随着喘息不断滚动的喉结,微微泛红的耳尖以及逐渐迷离的眸光。
他的耳朵贴上那片胸膛,静静倾听怀驰激荡不息、狂跳不止的心跳声,一字一句地说道,“怀驰,你的心,跳得好快。”
“你干嘛?莫非是打算用行动来证明点什么吗?”
怀驰神经紧绷着,细细感受丁宴溪每一个细微的小动作,除了刚开始突然惊了一下,很快便坦然接受。
丁宴溪言简意赅:“压你。”
怀驰憋着笑,忍了又忍还是嘴欠了一句,“你行不行呀,要来就来点刺激的。”
“睡觉。”
丁宴溪一把掀起薄被,薄被轻轻罩住他和怀驰,捂住怀驰的眼睛一句话也不回应了。
“嘿,那你下回换我来。”
怀驰打了个哈欠,困意重新席卷而来。
丁宴溪这回守得可认真了,谁再过来他都不会离开怀驰半步,刚刚被轻易挑衅实在太不应该。
天已经渐渐地亮了,这回没再发生其他的变故。
丁宴溪并非不相信怀驰的本事,可仍旧忍不住忧心忡忡,在时常能力有限的时候,在遭遇过无法反抗的命运过后,尤其又在经历过昨晚后——
种种迹象都表明,丁宴溪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将怀驰守在身边。
“丁宴溪?”
“我在这。”
“诶,离这么近呢。”
那声音近在耳畔,怀驰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耳朵,随后翻身下床。
丁宴溪跟在怀驰后边,见他气色还不错,连忙问:“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家客栈?”
“你担心他再来?”
怀驰扬了扬眉,“放心,我今日精力充沛,足以应对他。你等着,我晚上必须给你报仇。”
丁宴溪看着怀驰笃定的神色,勉强压下心中的担忧,昨日怀驰使用符纸的手段他从来没见过,想来是怀驰私藏的本领。
怀驰洗漱过后便去楼下吃早点,他仍旧是坐在角落的位置,不动声色地打量其他的外来客。
武器是身份的最好证明。
怀驰通过一些人随身携带的武器便能猜测一二,看见有意料之外的人混杂其间,他笑眯眯地同丁宴溪低声分享。
丁宴溪经常听怀驰聊这些人的八卦,他悄悄将视线投过去,把人名和相貌一一对应上。
吃过早饭,怀驰自觉去找小二要了个小号的药炉子,拎回客栈的卧房等着丁宴溪给自个煎药。
窗户大开着,微凉的风缓慢地吹进来。
怀驰撑着下巴,望向窗外同丁宴溪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自打丁宴溪回来后,对他这些啰哩巴嗦的废话都能耐心倾听下去,且还听得仔细,有些话怀驰自己都是说过就忘。
怀驰越说越开心。
丁宴溪时不时回应几句,他坐在怀驰身侧看着炭火,听着药炉咕噜噜地发出响声。
“我去!”
怀驰不知看见了什么,撑着下巴的手一个打滑,脑袋险些栽在炉子上。
他稳住身体,从木凳上蹿起来,迅速走过去把窗户关紧。
丁宴溪皱着眉,不解地问,“怎么了?”
怀驰冲丁宴溪眨了眨眼。
“我看见乔随啦。”
“我没还钱就跟你跑了,他要是撞见我,指不定怎么跟我拼命呢。”
丁宴溪看着他,提取字眼一字一顿道:“跟我跑了?”
“怎么?你不喜欢这个说法?”
“喜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