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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镜无微眯了眼,左手激光轮右手激光枪就已就位。 她微眯了眼,看着随之暖,嘴角勾出一丝嘲讽的笑意:“我是否应该先问问你,来这里,又是想做什么?”
“莲姐姐,为什么要这么防备我……”随之暖的声音中莫名带了些委屈:“你明明知道,我不会害你……”她急急辩解:“莲姐姐,你为什么要嫁给精灵……你不能嫁给精灵!你明明知道哥哥很爱你,哥哥从小就爱着你……你是要嫁给哥哥的!这些精灵……”她的声音陡然尖锐起来,像是少女受到了莫大的委屈:“他们狂妄自大,目中无人,他们从心底看不起我们!莲姐姐!你再等我,等我把一切都安定下来,就把哥哥接过来好不好?那时候,我们就像以前一样,三个人,一直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随之寒还没反应过来,此时莲镜无却突然笑了,笑容妩媚万分:“好啊。”
随之暖猛然抬头,看向莲镜无。
莲镜无没有说什么,直接将激光轮和激光枪皆扔在地上。在众多精灵震惊的目光中,她甩开希蒙洛尔意图抓住她的手,淡淡走向随之暖:“走吧。”
随之暖怔在原地,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怎么,不信我?”莲镜无微笑:“激光轮和激光枪在那里,你可以扫描我身上是否有武器。”她微微侧头,嘴角流露出一丝嘲讽:“现在,究竟是谁防备谁?”
“莲姐姐……”
她的声音平淡地几乎像是笑起来:“暖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制造地下军队,贩售毒品,罔顾他人性命,这是谁教你的?”
“我还记得,最开始见你的时候,你才那么大……软软糯糯的……那时候的你乖乖巧巧的,何曾像如今这样?”莲镜无似是陷入了回忆之中,她的声音温和下来,再没有方才的暗藏嘲讽:“你还记得,老师在最初见到我们时,对我们说了些什么吗?”
随之暖轻轻张口,有些哽咽:“世事纷繁,随之暖寒……心若莲镜,无有尘埃……”
随之寒听着随之暖的话,只觉得鼻子一酸。在地下居住的那几年,饥寒交迫,提醒吊胆,但至少他们还在一起。他母亲还在,老师还在,莲镜无在,暖暖也在。
而如今,再好的环境,又怎换的回家破人亡的悲哀。
随之寒眼角湿润,差一些也想走出去,抱住她们。
莲镜无轻轻道:“阿暖……姐姐也很爱你……”
可变故就在下一秒发生!
希蒙洛尔和另一个男声同时惶急出声:
“莲!”
“暖小姐!”
精灵们只听到耳边有炫目耀眼的闪光爆裂开来,随之而来的还有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离得近的几个精灵被扑来的气压卷到一边去,所幸气压并不高,他们只是被甩了出去。但因那几秒的强光而导致的暂时失明过去后,精灵们只看到方才莲镜无和随之暖所站的位置此时已只剩下了一个黑坑,以树干所构成的大殿的地板被生生贯穿,留下风穿出大堂。
随之寒只觉得心口猛地有东西滞住,再一看,希蒙洛尔抱着莲镜无,路维希抱着随之暖,两方各立于空中,而方才引爆限制型镭光弹的莲镜无整只手臂被炙烤为焦炭,烫伤的脸颊可见翻起的血肉。而另一边随之暖机械壳已经被融掉了一半。融化掉的脸部和胸口的金属化成液体,顺着她残缺的身体滴落了下来。
一时间,众人被这样的变故所摄,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莲镜无对自己所受的伤毫不在意。仅在她恢复行动力的下一秒,她就已从希蒙洛尔怀中挣开,一跃至地,未受伤的那只手捡起激光枪,瞄准随之暖。
“拦住他们!”几乎是同时,希蒙洛尔反应过来,而他左手手指一曲,淡蓝色光芒漫溢而出,竟是直冲路维希而去。
得令的精灵圣祷团将门口团团围住,兵戈相交,竟开始齐声念咒。而周围的精灵见此变故,慌乱之余,在精灵国王镇定自若的指挥下被安排到一旁,向两边迅速退去。
安瑟接过随之寒怀中的三公主,轻声道:“随小姐,你先离开。这里我们会处理。”
虽然知道是梦境,随之寒神色依旧复杂。他摇了摇头:“不。”他抬起头,面色惨然却坚定:“我说过的。遇见暖暖……我不会再留情。我去帮她。”他同莲镜无一样,一手激光剑一手激光轮,跃进战局。
此时随之暖似乎仍未从方才的事情中反应过来。智能电脑外壳已经开始自动修复,她却仍然呆呆的看着莲镜无。
“第二次……”她呆呆道:“莲姐姐……你要杀我……”
“暖小姐!”路维希狼狈地带着她躲着莲镜无的激光枪扫射,一边还要提神应付精灵圣祷团的咒法攻击。而方才被激将法所激的戴娜思此时也再不顾其他的事情,化身为黑色玫瑰株,在空中与希蒙洛尔相持。
此时战团已分为典型的两团。莲镜无、随之寒和精灵圣祷团对付路维希,戴娜思和希蒙洛尔相持。路维希完全无还手之力,只能凭借着镜射人心的能力勉强躲闪。而这边,戴娜思甫一出现,希蒙洛尔便跌入了一个幻境之中。他还未完全恢复的法力此时更是一点都动用不得。
这是惑心术。戴娜思最强的术法。
这里是黑暗到极点的空间,逼仄而腥臭。顺着墙壁,流下了丁零的水滴。嘀嗒、嘀嗒,数的却是度日如年。
他是魔族和精灵的混血。自小被锁在黑暗森林的底端。他拥有着魔族得天独厚的法力和精灵无与伦比的聪颖,但他只能浑身肮脏污浊,日复一日地生存在沼泽和污泥之中。
黏腻、腥臭、黑暗、恶心。精灵对于美的感觉是天生的,同时对于这种肮脏的厌恶也是天生的,但那时的他从出生就呆在这种环境中,他不知这种厌恶感从何而来,只觉得浑身难受。
饿了就吃污泥,渴了就喝污水。很长一段时间内,他并不知道自己是一个个体。
唯一与周围不一样的,是一堆硬的东西。这些东西伴着他睡去,是没有自我意识的他唯一能找到的安全感。
很久以后,他知道了,那些硬的东西是他母亲的骸骨。
终于有一天,他生活的地方,传来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声音。传承自母亲的能力让他能听得懂那人的话,却不明白其中含义。
“瓦娜,黑暗森林禁锢十年,你可后悔?”
他依旧记得她身上清淡如莲的气息,那是与他曾经生活的世界完全格格不入的气息。天性让他想向她靠近。前任大祭司看到那堆骸骨,再看到他,却是明白了这一切缘由。
她带他回去。
他的母亲瓦娜曾是前任大祭司的好友,因被魔族诱惑,答应助其逃出黑暗森林。被人发现后,锁入黑暗森林禁锢十年。其间,她生下了他。
在出黑暗森林的那一刹那,有一束阳光刺破层层叠叠的树叶,贴在了他束着丝绸的眼睛上。他伏在大祭司的背上,只感觉到从未感受过的触感,在他生命的最初最初之时,也似曾有这样的温柔,轻轻附于他的身上。他不自觉地泪流满面,虽然他并不知道何为眼泪。
背着他的大祭司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眼泪,她顿了顿,回过头来看他。然后,他感觉到了一阵温暖。
她抱起了他。
在生命最初最初之时,曾经感受到的那种温暖,如同阳光一样,对于精灵来说,是所有爱与生命的来源。
前任大祭司对他很好,她手把手教他穿衣吃饭,他甚至优于贵族的礼仪是她一点一点训练出来的,看着他,没有人知道他人生中的前十年甚至像烂泥一样,没有自我意识。在早年,他害怕黑暗,害怕脏污,害怕一切与之前相似的东西。前任大祭司无奈之至,只能在每夜每夜陪伴他,她为他亲手搭建了一个浴池,让他感受清水滑过身体的感觉。他喜爱干净喜爱到一种近乎病态的程度,也许便源于他极力想摆脱他的过去。他并不是厌恶自己半魔族的身份,他只是恐惧,一切的光风霁月,不过只是一场梦境,而他一觉醒来,他还是浸没在污泥里,没有意识,没有生命。
他有多骄傲,就有多自卑。他有多强大,就有多恐惧。
直到今日,他已经想不起前任大祭司的模样。她对于他,更像是一个个面影。他仍记得最初那一束阳光的温度和她怀抱的清香,也记得每个夜晚,她赤脚踩在祭坛上,微风慢慢飘起她的长发和衣袍,白色轻纱沐浴于星光,她十指弹起竖琴为他吟唱。他看不清她的脸,却清楚地记得他慢慢睡去的安稳。
何为死生,何为善恶,何为幸福,何为痛楚。他统统不懂。他所有情感的来源,皆来自于前任大祭司。但又似乎不是她。她是一个世界,他向往,但又游离。
与所有人的认知不同,前任大祭司于他,是老师,是母亲,同时也是他的神明。很长一段时间中,他所祈祷的神的形象中,都有她的影子。
在祭坛里,他认识了路维希。他们两人同时师承于前任大祭司,最初起,他完全没有和路维希相比的可能性。出身于传承魔族和精灵的骨血,路维希几乎从出生起,就同时具备有魔族蛊惑人心和精灵清雅典致的美丽。他如同一个天生的贵族,举手投足间均在宣告着一种莫名的高贵。而希蒙洛尔在泥池里度过了他最初的生命,连精灵语都说不利索,终日趋光避暗,害怕孤独和宁静。路维希从未瞧得起他,也从未将他当做竞争对手,但也正因如此,心高气傲的路维希看不惯他的笨拙,反而每每教他帮他。
他是他最初的童年好友。
如果没有后面那件事发生。一切又会如何?
希蒙洛尔从未想过如何。世界上又哪里来的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