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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潇然和百里若卿的关系说不上一日千里,但也是日渐升温。
但东方潇然反而在二人的关系接近之后时常往皇宫别院跑。百里忧已经出宫,她自然是去药坊找慕尚,时刻盯着药坊里的太医们炼制丹药,还时常在旁边帮切点药材。
虽然这些小事根本就不需要她来动手,但她总想着自己还能为他做些什么。
如此一来,百里若卿这几日来时常被东方潇然“冷落”。东方潇然的午膳几乎都是在药坊里随便用了,也是快到晚膳的时候才急急地赶回安宣宫,因为她几乎不用想都知道百里若卿在等她用膳。
这日,东方潇然也如同往常一般早早地便来到了药坊。
慕尚的第一助手是个憨厚年轻的太医新手,名叫方遇,不过十*岁的年龄,但是办事却很细心,东方潇然很看好他,觉得以后他在太医院一定有一个属于他的应有的位置。
今日方遇告诉她,这些时日的努力就要出成果了,最新的一颗药丸就要出炉了。东方潇然也怀着最期待的心情和所有的太医一起等待。
方遇跟在慕尚身边已经五年,经过这些年的历练,关于炼制“流善”解药一事也多是由慕尚一旁指点,方遇多为主事。
一直忙活到黄昏日落,二人一起站在药炉面前等待着这些时日努力的成果,都怀着既激动又担忧的心情。
“娘娘,你不知道,这看起来不过是一颗小小的丹药,要集齐上千种药材呢。若是这一次……也不成功的话,下一颗研制出来的时间也要等到三个月之后了。”方遇对着东方潇然解说道。
东方潇然闻言心里微微一沉,这一年又有几个“三个月”?这一生又有多少个三个月?
方遇看到她脸上的那抹不安的神色,心里又是一悔,他是不是不该说那一番话?
“娘娘也不必如此担忧,兴许……兴许这次我们就成功了。”虽然后半句连他自己也觉得没有一丝的坚定。想必这些年来,慕老先生也无数次地在等候丹药出炉之时,心里也会有这句话在心头回响。
东方潇然听得方遇的安慰,心里虽没有多少的安心,但是也勉强对方遇笑笑道,“我去那边切些草药,等会儿丹药出来了,你再端过来我看看。”
方遇闻言也没有阻止她,知道她此时应该是不敢直视现实,所以借着切草药为由去舒缓心中的紧张。
东方潇然一人走回药台上切着草药,但是一门心思都在想着那药炉中的丹药。
等到方遇将出炉的丹药端过来,放到药台上,那微微的“铛”一声响让东方潇然飘于神外的心思立即转了回来,但是手下一不小心在食指上切了一个口子。当下一甩手,便将食指上那第一滴血不偏不倚地撒在了刚刚出炉的丹药上,那一滴血一下子便渗入了丹药中,那原本深褐色的丹药一下子变得有些血红血红的。
二人惊诧地相视一看,东方潇然也顾不得此时自己的手指在流血,而是担忧又愧疚地看着方遇问道,“方遇……这……”
方遇也一时间没从煞那间发生的事情中回过神来,只喃喃道,“完了,完了……”
等到方遇回神过来,立即想要转身去禀告慕尚,没想到立即被东方潇然一把拉住,“方遇,等等。”
方遇被这位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这么一把拉住,一时间有些害羞,便讪讪道,“娘……娘娘。”
东方潇然这才知道自己激动的举动让方遇这个未曾经历男女之情的少年害羞了,便立即放开,认真地说道,“方遇,你忘记刚刚自己和我说过什么了?这一颗丹药制成要花三个月的时间,若是你现在回去禀报外公,这一颗丹药岂不是要废了?”
方遇一想,也对,但是理智告诉他不能那么容易被她说服,便又道,“可是娘娘,这丹药和我们预期的药方不一样,如今加了您的血进去,会有什么后果可无人知道啊。”
东方潇然想了想,继续说服他道,“这一滴血应该也不会坏事。三年前那一颗药不就是用了贺兰妍夕的心头血吗?想来这一滴血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你就先把这颗丹药端去给皇上服用,至于血的事情就先不要禀报了。若是出了什么事,也总不会比如今的情形更糟不是吗?再说,要真的出了什么事,责任在我,一定不会牵累你的。”
方遇闻言抿了抿唇,被东方潇然的话说服了个大半,便也讪讪地点了点头。
东方潇然也算是做了错事心虚,便想尽早溜之大吉。这时方遇才想起她的手指还在流血,便又先将丹药安放入锦盒中,拿来药箱给东方潇然包扎起来。
等伤口包扎完毕,东方潇然才避开慕尚回了安宣宫。
因为要等丹药出炉,所以东方潇然回到安宣宫的时候,晚膳的时间已经晚了。
东方潇然步入偏殿用膳的地方,看到一脸冷然的百里若卿直直地盯着她。
东方潇然没有意识到自己今日晚回了安宣宫,而是因刚刚自己搞砸了他的丹药而心虚,便不敢多看他的脸,而是招手让代画给她盛一碗热汤来驱驱寒。
东方潇然左手的食指因包扎了纱布,玉碗端不起来,只伸出来轻轻地护着碗壁,右手拿起银勺来舀汤入口。
百里若卿本来的心情就不好,看到她的手指受了伤,更是怒气直冒,起身走到她身旁抓起她的左手,冷冷的责备之音响起,“怎么弄的?”
东方潇然因为他的语气温度极低,便浑身抖了一下,低低地回答道,“切……切草药时不小心……”
百里若卿依旧没有将她的手放下,而是急着下命令道,“以后不许再去。”
东方潇然闻言立即抬首反驳道,“不行!”语气很是坚决。
这语气让百里若卿的怒气更加盛,“这是朕的命令!”
他用了“朕”自称,东方潇然这才反应过来他在生气,但是实在不知道他为何生气,“我……我想去帮忙。”
“要你一个不懂医术的人帮忙,皇宫别院那群庸医还留在宫里何用?”百里若卿又冷冷地说道。
东方潇然知道没有理由能反驳他说的话,但是还是不甘心道,“可是,我想去。”
百里若卿不轻不重地甩下她的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当真还要去?”
东方潇然闻言在心里怔了怔,又想了想,认真地点点头。
百里若卿闻言,眉目一紧,甩袖而去。
安公公闻言看了看一脸诧异的东方潇然,叹了叹气,又立即快步跟上百里若卿。
东方潇然看着百里若卿的身影离去了之后才反应过来,问向一旁的代画道,“他……他这是怎么了?”
代画无奈地摇摇头,为自家的小姐解释道,“姑爷他在安宣宫等了小姐你两个时辰,本来心情就不好。回来时看到你还带着伤,还不生怒吗?小姐你的态度又和姑爷对着来,他不气才怪。如此简单的道理,小姐居然还要问我。”
东方潇然闻言抚了抚额,也觉得是自己考虑不周了,想着等他明日来用膳时才向他服个软,他应该就不气了。
但是东方潇然没想到接下来好几日,百里若卿都没有来安宣宫。
东方潇然第三日的时候便忍不住让代画去夜华宫和御书房打听消息,得回来的消息竟然是皇上既不在夜华宫也不在御书房,虽没有出宫,但却不知去了何处。
东方潇然闻言已经思绪万千,胡思乱想起来,难道他瞒过所有侍卫的眼睛出宫了?那他出宫做什么?是生了她的气,然后去找贺兰妍夕?嗯,这种以别的女子来刺激自己在意的女子的行为,他也是做得出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此时他在贺兰妍夕身边,她的心又开始酸酸的了。
接下来的几日,东方潇然好似丢了魂一般活着,要不是发呆,便是由代画伺候着她做这个,做那个的。她就像木偶一般任由代画摆布。
就算代画换下了她宫装,给她换上了寻常衣裙,她也没有发觉。
而且任由代画引着她走出了安宣宫。
但后来的东方潇然回想起这几日的行为和今日被代画摆了这么一道,也觉得这是这辈子她最划算的一次被人摆布,就算再让人摆布多些日子,她也是心甘情愿。
等到了目的地,代画便让她一人进去,在她耳边低低地说道,“小姐,有人要见你,你自己往这里走进去吧。”
东方潇然讷讷地点点头,抬脚循着代画所指的方向走了进去。
代画看着自家小姐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去,又抬头看了看这处宫殿的殿门上的匾额,三个鎏金大字闪闪发光,意缘殿。
代画的嘴角抑制不住地扬起一个完美的弧度,那是苦尽甘来的喜悦。
东方潇然不自主地往这这条笔直的大理石路走着,又拐了几个弯,在走出最后的一处转角时,眼界突然开阔起来。
那是一片与这金碧辉煌的皇宫完全不同的自然素雅的景色,一望无际的平丘上盖着一幢二层的木屋,这幢木屋的设计简单却又精致,她竟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木屋。再看木屋的周围用着一片天然的花圃做了篱笆,无疑将那灿然的木屋更加锦上添花一番。木屋的正面,还设计了一处木制凉亭,凉亭在过去竟是一个偌大的荷花湖。湖中不仅种上一湖的荷花,还放养了两只毛发精致的鸳鸯,很是吸引人。
东方潇然的脚步好像灌了千斤重的铅,一时间动不了了,眼中只得那满眼的惊诧。
等她反应过来正想移步往那木屋走去,便看见一抹雪影映入眼帘。
只见那背对着她的雪衣男子缓缓地从花圃中起身,将花锄放到一边,走到花圃旁边的那大理石桌放着的铜盆,有泉水净了净手,又拿起桌上早已放好在桌上的锦帕将手上的水拭干,等手上的水拭干,又将锦帕放回了桌上。
最后,那男子终于缓缓地转过身来。
熟悉的雪色锦帕,熟悉的面容,熟悉的笑意,熟悉的眼神……他直直地向她走来,每一步都走得那么沉稳,终于走到她的面前,双臂张开,将怔住的她轻轻的拥入怀中,在她耳边低低地,暖暖地说了一句:
阿然,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