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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这南音坊,晋阳城内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作为一家乐坊,南音坊之所以这么出名,不单单只是因为它鎏金朱帘的华贵装潢和酒醉金迷的奢靡作风,更重要的是因为人,准确说来是——男人。
南音坊里面从抚琴奏乐到端茶递水的全是男子,美男子。
同样的,南音坊也只接待女人,有钱的女人。
齐国民风开放,这种地方并不稀奇。但是能做到像南音坊这样华丽富贵而不庸俗,纸醉金迷却不糜烂的乐坊,晋阳城只此一家。
既然是乐坊,那自然还是以听曲赏乐为主。至于旁的,那就是关起门来的事了,大家都心知肚明。
极尽奢华的厅堂内外歌韵铮琮,裙裾飞旋,锦袍玉带的男人和衣香鬓影的女子悠然来去,笑语晏晏。
苏如熙甫一踏进大厅,便闻到了南音坊中弥漫着妖娆的丝竹和酒香,她面纱后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几人的相貌都颇为惹眼,乍一出现,大厅内的嬉笑声都静了一瞬。
大厅内或坐或的六七个男子,长相或清俊、或妖艳,几人面面相觑了片刻,眼睛一亮,便纷纷围了上去。
“姑娘,来来!里面请!里面请!”
“几位姑娘看着好面生呀,应该不是本地人吧?”
“是头一回来咱们南音坊么?是要听谁的曲儿?”
“来来,干脆我来伺候三位姑娘好了……”
要知道,平日里会来南音坊找乐子的女子,有钱是有钱,可大多是早年丧夫、徐娘半老这一类的,像这样子水灵灵的小姑娘,那可是百年难得一遇啊!所以个个都像放出来的狼一样,恨不得扑上去。
面对如此热情地攻势,寿儿早就吓得躲到苏如熙身后去了。
苏如熙蒙着眼睛,也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一下子那么多人在耳边叽叽喳喳地说话,让她一时间也有些发懵。
这、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绿意倒是挺护主的,小身板挡在苏如熙面前,隔开了她和那些涌上来的男子的距离,气呼呼地喊道:“你们别往前挤,好好说话,不准碰我们小姐!”
话音才落,面前一个长相略显阴柔的男子便朝她抛了个眉眼:“姑娘家别这么凶嘛~”
绿意吓得一个激灵,也连忙缩在了苏如熙身后,扯着她的袖子小声道:“小姐小姐,我们快走吧,这个地方好奇怪啊……”
梁栋这种武夫自然是头一回来这种地方,虽然觉得这地方处处透着古怪,不过也并未往歪处想。只当是晋阳城民风太过开放,就连小二都那么热情。
不过他还未忘记自己的使命是来保护苏如熙的,服务再热情,也不能碰如妃娘娘一根毫毛!
梁栋一个闪身挡在苏如熙面前,摆出一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吼道:“闪开!”
多么威风凛凛的姿势,多么霸气侧漏的声音。
可惜他怀里抱着的那个巨大的布偶瞬间就让他的气势大打折扣,一点都不能让人心生畏惧。
“哪里来的臭男人!赶紧走开!”
“就是,走开走开!”
那几个男的一点也不怕梁栋,直接就上手推攘了起来,梁栋显然也没料到店小二还敢动手,手上又还拎着东西,一时之间居然还有些手忙脚乱。
“还不给老娘住手!”
就在场面快要不可收拾的时候,一道女子泼辣凶恶的呵斥声从人群后响起,瞬间震慑住了场面。
那几个前一秒还张牙舞爪的男子,一下子就变成了温顺的小羊羔退了回去老老实实的站着。
苏如熙眼睛看不见,只听见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有一个脚步声风风火火地正朝着这边走过来,光听这脚步声就知道来人脾气有多火爆。
果然,从人群分开的中间走出来一个身穿紫襦缃裙的冶艳少妇,虽是徐娘半老,可是风韵犹存。样貌十分妖艳美丽,红唇如火,一双丹凤眼勾魂夺魄,眼角眉梢处处都是道不尽的风情。
那美艳少妇身姿婀娜地走到先前那几名男子面前,毫不客气地抬脚就踹!
“四娘饶命啊!”
“杀人啦!快跑啊!”
那几人扯着脖子杀猪般地叫嚷起来,抱着脑袋四下逃窜。
四娘气得不行,跺着脚骂:“这帮挨千刀的,一天不揍都不行!”骂完才看见客人还站在门口呢,于是连忙理了理刚才揍人时弄乱的鬓发,走到几人面前,看见几人的穿着打扮时,轻盈曼妙的脚步也不由得顿了顿,妩媚的脸庞上现出些惊讶之色。
而后缓缓露出一抹媚笑:“实在是抱歉,我这南音坊的人有些……活泼。是我管教不严,让那几个臭小子惊扰了三位姑娘。来来,里面请!”
入耳的语声是成熟女人特有的妩媚,带着一丝慵懒。苏如熙就算眼睛看不见,可也觉得这地方有点古怪,不像是普通的酒楼茶馆。
于是语带迟疑道:“那个……我们只是想找个酒楼歇歇,好像是走错地方了……我们还是换别家吧……”
“哎哎!别呀!”四娘连忙拉住她,“既然来了,干嘛走呀,我这南音坊也跟酒楼差不多。姑娘要是嫌吵,我给你找个清净的包厢如何?保证让您满意!”
苏如熙还有些犹豫。
“方才我的人惊扰到了姑娘,总要给我个机会陪个不是吧?来来,里面请!”四娘说着便将人拉着往里走。
盛情相邀之下,苏如熙推脱不掉,想着也不过是坐下来喝喝茶,于是便顺从着进了这南音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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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过了长长的回廊,外面大厅的喧闹声果然被隔绝在了后面,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悠扬琴声。
那琴声婉转,恰似空谷回声,如梦如幻,缈若仙音。越往里走,那琴声便越是清晰可闻。
苏如熙忍不住开口问:“这是何人在抚琴?”
听她问到抚琴之人,四娘的语气中忍不住带上了几分骄傲:“正是南音公子。”
四娘说完,忍不住用余光留意着几人的神色,可惜等了等,还是没有等到预想之中的尖叫惊呼。她转过去看,身后几人俱是一脸木然。
还是苏如熙开口打破了这尴尬的沉默,礼貌地问道:“……抱歉,南音公子是谁?”
闻言,四娘倒吸一口凉气,用一种见鬼了的眼神看着苏如熙,“你、你没开玩笑吧?来我这南音坊居然没有听说过南音公子!?”
苏如熙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们只是碰巧路过,想找个地方喝茶而已。”
见她解释得一本正经,不像是在开玩笑的,四娘心中霎时腾起一股无力感。
“算了……”
说话间,几人已经走到了包厢门口,很巧的是,那琴声刚好也停下了。
“姑娘,小心门槛。”四娘推开房门,好心提醒道。
“谢谢。”
梁栋正要跟进去呢,一只素白的芊芊玉手就伸到他的胸前抵住他,不准他再往前一步。
梁栋愕然抬头看去,正好对上四娘那双妩媚的凤眼。梁栋不明所以地问道:“你干嘛?”
四娘红唇吐出凉凉的话语:“男人止步。”
“为什么!?”梁栋愕然。
“不为什么。我这南音坊向来不接待男客,抱歉啊。”
“不行!”梁栋虎目一瞪,“我可要保护……”
他话还未说完,就被四娘不客气地打断了:“客人在我这儿安全得很,要是不放心,就在外面守着!”说完,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梁栋连同他身后的几个侍卫都被关在门外,房间里就只剩下苏如熙、绿意和寿儿三人。
绿意有些不安地扯了扯苏如熙的袖子:“小姐……”
苏如熙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开口道:“四娘……”
四娘将几人的神色看在眼里,语气轻松道:“别担心,这是南音坊的规矩,向来不接待男客。不过你们放心,来者是客,我也不会怠慢他们的,我等下会让人带他们去别的房间休息。”
梁栋在门外大着嗓门喊:“小姐,你们放心,我就在门外守着!”
苏如熙和绿意都忍不住被他逗笑了,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
绿意翻了个白眼,“这个二傻子……”
既然是人家的规矩,苏如熙也便没再多说什么,安抚地拍了拍绿意的手,示意她先安心地坐下。
南音坊果然不负盛名,房间内的摆设极尽奢华,一扇偌大的绣屏像一道墙一样将房间隔出了一个耳室。
房间正中央的桌上放着一个紫檀木托盘,上面摆放着精致的茶壶,壶嘴冒着袅袅白烟,边上放着几个晶莹剔透的茶杯。
旁边还摆放着几碟精致的点心,看样子已经有人精心准备过了。
寿儿一进屋就被摆放在桌上的精巧茶点吸引住了,之后身边发生的事她全都看不见也听不见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馋得就差流口水了。可是牙齿还没好全,又不敢伸手去拿,小脸上明晃晃地写着“挣扎”两个大字。
四娘看了一眼桌上了东西,红唇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妩媚的笑,转身朝着屏风后面微微扬了声调,“南音,既然茶点都备好了,就出来见见客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