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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让扶着床沿缓缓坐了起来,动作间忍不住皱紧眉头,发出痛苦的抽气声。
等好不容易坐了起来,他佝偻着身子,打开了床头灯,灯光亮起的瞬间,他不适应的眯了眯眼眸。
缓了好久,才将手中的纸张放在枕头上,然后拿起昨晚放在床头的纱布和药品。
周让小心翼翼的撩开穿在身上的毛衣,整个过程极其缓慢,他额头上的冷汗也越来越多,好半响才将其撩在胸前,露出裹着一圈纱布的腰腹。
原本洁白如雪的纱布,此时早已经被血染红,甚至已经干涸在上面。
周让疼得手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但是他还是迅速的将纱布解开,一圈又一圈的纱布落地,里面狰狞的伤口也随之露出庐山真面目。
血肉翻滚,伤口呈现一个硬币大小的圆洞,黄色的液体不断地从伤口处渗出来,甚至周边泛着青紫色。
他皱着眉头,用棉花蘸取少量消毒水,轻轻往伤口处涂抹,虽然动作很轻,但是力道还是不由自主变大了些,才刚刚碰到血肉,就没忍住“嘶”了一声。
眉毛拧成一团,动作间带上一丝烦躁。
等好不容易换好药,裹上纱布,汗已经打湿后背,他也没了气力,躺在床上,又昏睡了过去。
*
距离元宵节还有两天,其他市的文工团皆入住了宿舍楼,气氛便变得热闹起来。
这天晚上,苏楠刚拿着热水瓶接好热水回到自己的宿舍,隔老远就看见门口站着一个人,夜色昏暗,她一时辨认不出到底是谁。
直到走近了,才看清来人是谁。
“这么晚了,不知道沈同志有何贵干?”苏楠将热水瓶放在脚边,甩了甩发酸的手腕,面无表情的问道。
沈秋还穿着白日文工团的训练服,听到苏楠的话,脸上的神色不太自然,但还是扬起了一抹友好的微笑,亲热道:“苏姐姐,我们进去聊吧?”
苏楠秀眉微挑,环胸站在原地,并未有要拿钥匙开门进去聊的意思。
见状,沈秋捏紧了拳头,一股火气从脚底往上蹿,让她烧红了脸,但一想到自己此次前来的目的,就歇了怒气,脸上的笑意越发深了。
“苏姐姐,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我年纪小不懂礼貌,脾气大了些,才动了手,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我吧?”
沈秋低声下气的上前一步,表面看起来倒是诚恳得很,但就是不知道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了。
苏楠注视着沈秋,神色平静无比,慵懒的瞥了一眼她,淡淡道:“哦,我知道了,还有别的事情吗?没有的话,我要进去睡觉了。”
沈秋被苏楠冷淡的反应一噎,咬紧了下唇,干笑一声,终于没什么耐心的说出了自己的前来的原因:“我这儿有一盒托人从沪市买回来的鲜花饼,如果……”
“不感兴趣。”沪市鲜花饼这玩意儿,她都快吃吐了。
被人突然打断话头,沈秋脸色终于沉了下来,再也维持不了笑意,面容带上了一丝凝重和恨意。
“苏楠,我知道你因为第一次见面的事讨厌我,但也没必要跟好东西过不去吧?只要你在元宵节晚会那天,给我化最好看的妆容,把别人都给比下去,好处不止这么一点儿。”
“你从桑安县那样的小地方过来的,如果不是我,你应该听都没听过这样的东西吧?别不识好歹,人啊,要识时务,不是吗?”
“如果你不听我的话,你怎么来这里的,我自然也能让你怎么回去。”
沈秋早就打听过了苏楠的来历,所以自然有恃无恐的说出这段话,威逼利诱一番,这个油盐不进的女人才会乖乖听话。
小地方的女人,吓吓就好了。
见苏楠半响没说话,沈秋以为胜券在握,不由勾了勾唇角,上前一步,用食指戳了戳她的肩膀,语气不屑道:“早早听话不就好了吗?偏偏要我多费这么多口舌。”
一字一句都带着蔑视和看不起,高高在上的模样实在令人作呕。
苏楠一把抓住沈秋的食指,用力往下掰,这力道是下了狠手的,下一秒就听到对方痛苦的哭嚎声。
“苏楠,你快给我松手。”沈秋疼得忍不住佝偻起身子,语气尖锐。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引起了住在附近宿舍的女孩子们,没一会儿就听到陆续有人开门出来查看情况的动静。
见人越来越多,沈秋下意识地用长发遮住了半张脸,反抗的力气也越来越大,不料就在这个时候,苏楠突然松开了手,她一时不查,狠狠扑了出去,狼狈的摔在地上。
还没等沈秋破口大骂,就被苏楠接下来的话给钉在了原地,浑身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我要举报沈秋同志深夜贿赂化妆师,你们都是证人,这些东西就是证据。”苏楠用脚踢了踢沈秋放在她宿舍门口的那盒包装精美的鲜花饼。
话音刚落,苏楠鄙夷的眼神落在沈秋身上,嘴角勾起一抹讥嘲的笑意,耸了耸肩,嗤笑道:“早早听话离开不就行了,偏偏要闹到这地步。”
沈秋瞳孔紧缩,颓败的瘫坐在地上。
夜晚本该是进入梦乡的好时候,但这时候文工团的训练室却灯火通明,团长,副团长,谢老师均赶了过来。
在元宵节晚会临近的节骨眼上,居然出了这档子人赃俱获的丑事,实在令人烦躁。
“这该怎么处理?”陈君萍偏过头看向其他二位干部,指尖不断敲击着椅背。
“从严处理,绝不姑息。”文工团张团长狠狠拍了一下桌子,眼神落在前方瑟瑟发抖的沈秋身上,冷冷哼了一声。
谢老师动了动嘴角,最后还是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但是两天后就是晚会了,沈秋的表演戏份并不少,这时候把她移出名单,少了一个人,岂不是乱套了。”
“这……”听见这话,张团长沉吟片刻,强硬的态度有些缓和。
闻言,沈秋眼前一亮,紧绷的神情也放松了下来,似笑非笑的看了一下站在自己身边的苏楠,颇有些挑衅。
谁知,苏楠勾了勾唇角,那笑意竟比沈秋还要大。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苏楠一笑,沈秋顿时产生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为了大局,那就延期处置……”张团长话音未落,就被一道柔柔的嗓音给打断了。
“不能为了大局,连基本的规矩都不顾了吧?”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苏楠盯着张团长,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