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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闻人御邀请军中四位将军来他的帅帐,五人一席坐下,围绕着正中央的战争沙盘。
帐中几盏蜡烛照得通明,地上映出了五人的影子,有多少个光源,就有多少个影子。
“要如何提升士气……我想了一夜,认为偷袭九重坡是个不错的方式。”闻人御看着九重坡的四周,这里的地形决定了大凛国该如何潜入进去,它向外敞开,周边又无什么障碍物,要想一并打入此处,并非十分艰难。况且,这里的防守远不如木役关和剑门关。
沙盘上插入的小红旗代表了每一个兵力据点。木役关处最多,其次是剑门关,剑门关处的兵力和旌疆关不相上下,防备最少的地方,非九重坡莫属了。
带领步兵的将军名叫赵默,名如其人,是个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将军。在军中,赵默平时没什么话,到了关键时刻,他经常发挥不可磨灭的作用。他对偷袭九重坡没有过多的意见,但他担忧得比较多,一旦计划走漏风声,就不可能会偷袭成功了。他忧心忡忡道:“指挥使,我军中有一些混入进来的歼细,我担心,我们的行动,会被大泱国人知晓了去……”
闻人御点点头,声音坚定:“那就看咱们保密的功夫够不够好,准备的速度够不够快。”
在这种局势下,实在是太需要一个胜利的消息了。更何况,如果真的打下了九重坡,狠狠挫败大泱国人的锐气,提升了我军士气,该有多么大快人心啊。
“我们的路线,应该从濉河西部出发,涉水而到九重坡下,这里,有一条小路……”闻人御细心地为几位将军出谋划策,把每一个环节都深思熟虑过。
“去每一个连队选拔一些身手好的,支几百上千人,暗地里进行,都要可靠可信的人马。”
陈远威帮衬道:“我们这几个将军,都很清楚自己军中的情况吧?谁的身手好,谁可靠,谁值得信任,咱们心中有数,所以这些事情,就分配给我们四个做吧。”
闻人御皱着眉头,神情严肃:“其实,这次行动,担了不少风险。我们太需要一个胜利的消息了……”闻人御顿了顿,终于横下心来,咬牙做了决策:“事不宜迟,就今天晚上。”
凌晨时分,天色刚刚从黑暗里透出一丝淡淡的青色。
大营门前,突然传来密雨般的马蹄声和一阵阵欣喜若狂的欢呼:“段将军赵将军打了胜仗了!打了胜仗了!大泱国人被咱们赶出了九重坡了——”
这沸扬喧闹从营外一路传进了营里,喊的人从十个变成了百个,又从百个变成了千个,到最后整座大营都被卷入了这欢腾的浪潮里。
睡梦里突然听见这样惊人的消息,几乎所有人都从营帐里涌了出来。
“是哪个连的人去打了九重坡?怎么之前一点消息都不知道?也太突然了吧……”有人侧头问着身旁的小士兵。小士兵和他面面相觑,借着晚上的月光,两人才能看清对方的模样。
有人扯着嗓子回答这个问题:“没听见前面喊吗,是段将军赵将军啊!”
周围一片附和声:“没错,是段将军和赵将军!好像他们都快到营门了……”
胜利来得这么突然,突然得让人有点不敢置信。只一夜间,大泱国近万兵力,就一击得手!
原本九重坡在战略上并非必争之地,更远远不如木役关、剑门关和旌疆关那么重要,所以大泱国人的防备才会这样松懈,而且这一次是突袭,规模不大,并没有打击到他们的主力。但是,自从边疆有了要打仗的苗头,大泱国那边源源不断向军队注充兵力,数量庞大,令人生畏。哪怕这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胜利,在提升我军士气的紧要关头,也称得上是弥足珍贵。
就连一向沉稳的赵默,也不禁喜形于色,朗声道:“全营掌灯,准备酒菜,好好犒赏打了胜仗回来的弟兄们!”
到现在,闻人御仍然呆在自己的将帐中,心头有一团云雾久久散不开。外头的沸腾喧闹声都和他毫无关系,这只是一次小小的胜利,如果他们的预备工作做得够好,接下来还会有很多次胜利。
段信在疾驰的马上,意气风发地大声谈笑着:“这赵默,驾马着实太快,我追了一路都没能追上!后头并没有狼在追啊!哈哈哈!看来,是着急回来去报功了啊!这一仗,打得可真利落,没几炷香时间就打完了。咱们摸到九重坡的时候,那帮大泱国人还在被窝里呢。尤其是从茅厕里逮到的那个,真是惊得连一对眼珠子都快要掉到地上了……”
姜一闲被帐篷外热火朝天的庆祝声吵醒,她揉揉眼睛,一蹦一跳地出了帐子。
上撰就坐在帐篷门口,借着清冷的月光,姜一闲看到上撰微露笑容的脸,再抬头望了望前方热闹声的来源,原来,大晚上的,军营里还有这等好待遇,摆了好几桌酒菜,围着不少将士喝酒划拳,谈天说地。“这是怎么了?这么热闹……”
上撰嘴里叼着一根草,他的眼神里透露出几分欣然,挑眉道:“打了一次胜仗,庆祝呢。”
“打仗?”姜一闲不由得心头一紧,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今晚打了一次胜仗吗?可是,四周的空气中连硝烟的味道都没有,姜一闲一头雾水,“哪家的军队去打仗了?你参加了?”
上撰摇摇头:“多的我也不知道。好像是去攻打了大泱国一次,拿了个胜利。看大伙儿这么开心,估计打得很顺利,也没有多少伤亡。”
那……闻人御有没有去战场啊?他还好吗,有受伤吗?姜一闲脑子里混混沌沌,这些话她终究没有问出口。明天早上就能见知晓的事,她多问也没有什么益处。
闻人御躺到床上,忙碌了一天,他也有些疲惫了。这次偷袭九重坡拿了个胜仗,虽则是偷袭的名头,听上去并不光彩,但给大凛国军士无形中鼓气不少,也算一个不小的收获。
九重坡失守的消息传到宁儒杭的耳中,他当即掌力震碎了一张上好的桌子。
“九重坡沦陷?把守那边的人呢?燕无涯是在九重坡吃屎去的吗?”这威怒声响彻整个大泱国军队,秦谦玉站在宁儒杭的身后,着实被他吓了一跳。
前来报信的小士兵为宁儒杭所慑,说话也变得磕磕巴巴:“是、是他们在夜里偷袭,燕将军他们,没、没来得及防备,也就……就没有抵抗之力……”
“没想到,陈远威那老家伙,也懂得了偷袭!好在九重坡上没有多少兵力,九千骑兵罢了。就算本将军失去了这九千骑兵,也能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宁儒杭暗自握拳。
小士兵连忙附和道:“宁将军威武!宁将军威武!”
“对了,公孙震呢?三天了,依旧不见他的踪影。他可有说过他去做什么了吗?在军中无故消失,就是我能接纳他,军法也不容我开恩,这次,必须得惩罚他不可!”
小士兵摇摇头,诚实道:“回宁将军,小的不知公孙将军的下落。只知公孙将军连同他手中三千骑兵一起离开过军队,之后就再没有见到过。”
宁儒杭无奈地揉揉眉心,真是什么样的破事都能堆到一起来。
一直没有吭声的秦谦玉忽然发话:“将军,谦玉有一点十分不懂,陈远威一个老实人,是如何忽然转变了心意,没有和我们正面交手,而是选择偷袭九重坡?”
小士兵表示自己对这个问题的原因毫无所知。这次偷袭九重坡也是毫无预警,大凛国没有走漏一点风声,到底是他们的保密工作做得太好,还是自己这边的歼细背叛了自己?
秦谦玉嘴角一抹冷笑,陈远威那么老实,怎么可能想到偷袭。这个点子,合该不是他的主意。
死去的九千骑兵,好说歹说,也是大泱国人,是和秦谦玉流着一条血脉的人。秦谦玉替这些死去的将士们默哀,同时也对闻人御更加憎恨了几分。不管是不是闻人御出的主意偷袭了九重坡,导致九千骑兵之死的源头,就是闻人御统治下的大凛国人军队。
第二日,姜一闲仍是早早地抵达演武场。看到和往常一样生龙活虎的闻人御,她的心里松了口气。今日的训练任务仍是闻人御新教授给大家的那套拳法,经过一些训练,从陌生到熟悉,从熟悉到领悟出招式中的涵义,如此,才能在战场上耍得行云流水,出奇制胜。
大家昂首挺胸,充满了朝气。在闻人御的指领下,大凛国几百骑兵就剿灭了九重坡驻扎了九千骑兵,可谓以一敌十。胜利的消息传达到每个人的心里,都如同一声擂鼓,振奋人心。
所以才有了现在大家卖力的训练,闻人御的形象在他们的心中又高大了几分。
全军上下,唯一一个忧心忡忡的人是闻人御。受到大家的赞扬时,他没有丝毫的骄傲。
如果你被人偷袭了,你首先想到的,是什么?
闻人御觉得,如果是大泱国偷袭了大凛国,他首先想到的,自然是还击回去。
对啊,正常的人,都会想到还击。大泱国人并非傻子,一定在筹备谋划着如何还击大凛国。
下了早训,到了午间休息的时候,闻人御请杨栾来将帐一趟。
杨栾静静候着闻人御要说的话,闻人御面色十分平静,周身却散发一种浑然天成的王者气息,不由得令杨栾为之一振!帝王家出生成长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这样的气质吧,他们与平民的身份不同,连气质都是不同的。
“军中的来信曾经被截过一段时间,也有不少消息走漏给了大泱国。最为重要的就是粮仓搬移一事。此次我们偷袭了九重坡,拿了一次干净利落的胜利,保不准大泱国会在不久的将来对我们实施报复。我军的戒备森严,要想偷袭,大抵是不可能了。但他们,会不会选择从粮仓下手,烧毁大凛国的粮食,让我们粮尽城空?”闻人御皱着眉头。
杨栾倒觉得闻人御的忧虑是多余的。“陛下,您忘了,咱们曾经伪造过一封军书,上面写了,粮仓又移回远处了呀。他们要报复,也只能是烧毁原来的那座空仓,对我们并无威胁。”
“兵不厌诈,就怕他们不信那封军书。毕竟它来得太突然了。所以我们要多做一些防范。”
杨栾垂眸思忖,闻人御所说的确实也有可能。万一大泱国并不按照正常的路子来,放火烧了真正的粮仓,那岂不是损失太惨重了……
“杨栾,你去把几位将军请来。”闻人御转眼望着沙盘,吩咐了一句。
杨栾领命而去。
陈远威,段信,赵默,万仰承,四位将军都来到闻人御的帐子里。有了九重坡的胜利,他们对闻人御的信任蹭蹭直上,他们巴不得闻人御多给军队里出一些点子。毕竟是一代明帝,闻人御的智力和策略,只可能比自己高,不可能比自己差呀。
“此次九重坡胜利得太顺利,所以,我很担心接下来大泱国会对我们进行报复。首先,要加强每一个死角,每一道防线的防护,其次,加紧军中将士的训练。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就是,大凛国军队的粮仓。”但愿只是他多心,今日要下达的命令都是多此一举。
陈远威知道闻人御提及此事的原因,向大家解释道:“是这样的,此前军中向朝廷送去的信,都被人有意地拦截,并且很可能是大泱国人所为。军中变更了一次粮仓位置,此事禀告过朝廷,自然也没能逃脱幕后的那只贼手。幸好杨栾回朝见了陛下,才知道这等大事。”
闻人御补充:“军中伪造了一封军书,告知朝廷粮仓移回原址。”
“所以,陛下是怕……大泱国人烧了真正的粮仓?”赵默问道。
闻人御点头,“不错。就怕大泱国两处粮仓都不放过。虽则此事还没有发生,我们未雨绸缪,未必不是一件明智的事。”
“指挥使,那我们是要加强对粮仓的守卫吗?”
“不。何不将计就计?”闻人御露出一抹笑意,让人无故生寒,“各位想一想,倘使我们的粮仓,里面堆满了真正的粮食,然而,被大泱国一把火都烧掉了,整个大凛军队,会怎样?”
陈远威简直不敢想象那后果:“全军大乱,军心崩溃!后果严重,一旦发生,就……”
“没有粮草的军队,是无论如何也撑不了三天,就不会不攻自破啊!”万仰承是军中带领炮击手的将军,他有个“好吃”的外号,能吃,会吃。
“当务之急,是把真正的粮草都移出粮仓,换到一个新的安全的位置上去。这还不算结束,我们需要营造一个‘假粮仓’,让敌人以为,烧掉了我们真正的粮仓。我所说的将计就计,即,让敌人以为我们失去了粮草,我军军心大乱,一触即破,然后放下戒备来攻打我们。”
“指挥使,你的意思……是说,诱敌深入,再层层包围?”段信忽然插话。
“是的。”他顿了顿,“大泱国人若是知道我们乱成一团,必然会偷袭大营。我们先把人撤出大营,等敌人深入,包剿他们。让他们没有前路,也没有退路。”
“好一招诱敌深入!”陈远威一时忘形,妄自鼓掌称好。
之后接连几天,每一个无人失眠的深夜,都有士兵秘密在粮仓下挖一处地窖。
姜一闲的脚踝算是真正好得差不多了,这天的早训,她插在队伍中间,前边是上撰,其他四个方位的小兄弟,她都不认得。好在上撰就在她边上,这才多了几分安全感。
中途休息中。姜一闲左边的小士兵打量了她许久,忽然对着姜一闲挤眉弄眼:“哎,小哥,我叫王七杰。你好像是新来的人吧,你昨天还不站在我旁边呢。”
姜一闲乍闻一声“小哥”,第一反应与她无关。她好像不是什么小哥,要叫,也是阿妹呀。
然而这道声音似乎正正对着自己。不对,来了军中,她是个女扮男装的士兵。
“啊?你是在叫我?”姜一闲粗着嗓子,瞪大了眼问王七杰。
王七杰调笑着姜一闲:“小哥,你这个反应,慢半拍啊,有些迟钝!我叫王七杰!你呢?”
“啊,我叫,姜一闲。”她僵硬着唇角笑着,分明眼前的男子是热情的,姜一闲却只觉尴尬。
听到王七杰和姜一闲的交谈,姜一闲身后的小哥也凑了过来:“哎,新来的小兄弟,我叫唐烈,和王七杰住一个帐篷,我俩是好哥们。希望以后也能和你做一对好兄弟啊!”
姜一闲眨眨眼,这俩人,同住一个帐篷,难怪,连个性都如此相像,那么热情,热情到她觉得需要时间适应。“嗷,嗷你好,我叫姜一闲。”
王七杰和唐烈击了个掌,又开始说自己名字里的大学问:“我王七杰,家里七个孩子,我是最小的那个,母亲生了我,不打算再生,给我起名叫‘七杰’,代表母亲对家中孩子的期望……”
唐烈早就听过这番说辞,他也不甘沉默,向姜一闲介绍道:“我唐烈,家中三个男孩,我排行老二。父母希望我一生活得光光彩彩,死也要死得轰烈。所以就送我来战场了。”
王七杰和唐烈都热情地介绍了自己,姜一闲是不是也要意思意思呢?“我姜一闲,家里有个哥哥,就没有其他血脉相连的亲眷了。爹爹和娘亲去得早,我也不知我名字的来历。”
王七杰一听姜一闲的身世,不由得替她心疼几分。他伸手拍着姜一闲的肩膀:“姜一闲,你也不要太伤心。你名一闲,大抵你父母想你一生云游四海,过闲云野鹤的生活。”
然而生在宦官之家,又心系闻人御,她如何才能做到闲云野鹤……
上撰在前头听着这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渐渐听得出来,姜一闲对王七杰和唐烈放下了戒备。多几个朋友而已,这样没什么不好。万一有一天上撰不见了,还能有别人照顾她。
新一轮的训练即将开始。姜一闲磕磕绊绊地随着大部队练习动作要领,虽则她在场边观看过闻人御教习士兵做一些动作,毕竟不是亲身经历,她真正学起来,还是有几分困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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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无一人的飞沙镇,空气中的血腥味将将散去。闻人御曾派人把城中所有的尸体都安葬在黄沙山下,如今的飞沙镇,寂静无声,依稀可见路上滩滩血迹,那都是公孙震在此作恶的证据。
飞沙镇秘密住进了一个男人,他一袭白衣,在某个巷子的最里角安置下来。
他就是秦无衣。
秦无衣在镇中搜寻了许多东西,镇中有一些尚未来得及被处理的物资,比如蔬菜瓜果,御寒的衣物。这些东西,说到底算是镇民的遗物,然而他是身怀武功之人,这些死去的阴魂阴鬼,他都不怎么惧怕。
傍晚,他居住的屋子,门被莫名叩响。
秦无衣心中一凛,眉头成川,心跳不由得加速。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这个背景下,谁会来飞沙镇,谁会来光顾他居住的这里?
是大凛国军人,还是这家住户曾经的亲眷好友?还是另有其人?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