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池未堕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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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迎着那尺树寸泓,凉风一度,段韶华以自己所为维持的最好的状态迎向那座小屋,咬牙忍了钝痛,手上还拎了那包份量足够的银子。

    此刻他多希望凭多冒出一贼人抢了这份银子就跑,但始终是一切都没有发生,身后小厮的目光还灼灼的留着,如此,他什么都做不得。

    熟悉的房屋越来越近,心思到此处才终于欢呼雀跃起来。段韶华看着那扇未闭和的屋门,二老可还在忙着?

    想到昨日之辱,又靠家之近,这般委屈的竟似要落下泪来。

    强迫间咽下苦楚,段韶华加快了脚步。看那木门大敞,他正要跨步进门,一句脆声却直直钻入他耳中。

    那声是要寻他,明显了无数担忧。一丝惊喜蔓头,驱散了多少阴霾,宝丫头竟是已经醒了。

    看来那人参确实管用,但她现在身体如何,还有没有不适?

    高兴间又担心着,段韶华提了气,正要如常喊那宝丫头的巧名,却不晓眼前一黑,一个人影突的撞到他怀里,以那脆声大喊道:“段哥哥,看,我就说段哥哥回来了。”

    宝丫头说完就朝着屋里道:“爹娘,你们快看,大哥回来了。”边说着,手上还紧紧环抱着段韶华的腰不肯松手。

    她抱的那样紧,小小的手臂姑且有力。段韶华笑着一抚只到他胸口的宝丫头的头发,心中满是温情。

    但一想到他错过了宝丫头的苏醒,又是一阵懊悔。

    急促的脚步声朝了他迎来,一抬头就看二老跌跌撞撞的欢喜。

    听他们口中唤着自己的名字,段韶华颤抖则看着二老,恩情乃大,他怎么能让裴靖对他们下手。

    一刹那的冲动之情涨盈,段韶华哆嗦着有些站不稳,而他现在这副脸颊红胀的模样自然逃不过三人的眼睛,吓的齐齐惊呼。

    要说这段韶华在他们心里可是再有礼不过,这么多年来也没见他与谁发生过口角。可现在无端消失一夜不说,还带了这伤处回来,怎不让人心惊胆战。

    段韶华还没来得及说上几句就被几人推进了屋中,伴随一阵嘘寒问暖,都在担心他这一夜去了何处。

    一时也答不上来,但遍及满身的温暖实在令他宽慰非常。

    面对询问,他尽量轻描淡写着昨夜其实是有一位老主顾家中举办酒宴,正邀了他前去弹曲,不想等结束之后已经三更天了,再回去也不方便,他也就只能在客人房住下了。至于脸上这伤,正是席间跟一名喝醉的客人起了争执,想来跟醉猫又能讲什么道理,这才受了伤。

    一番解释下来倒还叫人信服,无非是挨了些二老责怨,想他怎么能跟一个酒醉之人讲理,否则也不至把自己弄到这个地步。

    段韶华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埋怨,心中却是温暖,身上的伤处都似乎不再那么疼痛。但随后又懊恼着那件事要怎样对他们开口,虽然房子已被抵押,但毕竟在此生活了十数年,若要他们抛下这里的一切随他离开……如厮想着,表情又再度凝重起来。

    日子过的飞快,段韶华回来了已有五日,这五日中他连雪宇楼也不去了,一味只专心修养,或是关切宝丫头的病情,或是托人寻找新的住所。这一切让他人来看着实奇怪,但要让靖王府的人来说却才是正常。

    只是没人有知道段韶华平静的表面下隐藏了怎样的焦虑,他拿捏住老大夫对宝丫头所说的话大作文章,好不容易才以宝丫头的长年健康为由说服一家迁居别处。这几日他都在暗暗准备着,但无数担心仍在,最怕的就是被那靖王府的人看出端倪。否则,他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更者,想到那靖王爷的无耻他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天知道到那时他又会做出什么更龌龊的事来。

    无数次的下了决心,必须要带着宝丫头和二老安全离开,不留一丝痕迹让人怀疑。

    这厢段韶华在努力策划着逃亡,那厢裴靖依是悠闲自在。

    如身体会着一场由他主导的游戏,裴靖每日听着手下汇报上来的消息,不动声色,心里却越觉有趣起来。

    连他亲自挑选的人都看不出有什么异样,那才是真正的有问题。

    虽然只有一夜,但他已参出段韶华心带傲气,可谓是一身清华不折权贵。虽是迂腐了些,但野的有味。突然的示弱,突然的想通,又突然的不顾后路,还当真让裴靖生了两分疑心来。

    风暴来临,夜宁静,裴靖不由笑出声来,他倒看看他段韶华在玩什么把戏。

    他正犹自打着算盘,冷不防就有一人连滚带爬的翻进了书房,立破了这平静的表面。

    “谁。”裴靖一怒,阴着脸朝地上一看,却是惊骇的没了人色的严总管。

    看他那副模样,裴靖只觉得怒也消了,好笑道:“你这是唱什么大戏?”

    “王爷,王爷。”严总管一边破锣似的哭喊一边磕头道:“王爷一定要救救小人,就看在奴才伺候您这么些年的份上,千万别让奴才死无葬身之地。奴才自幼家贫,能伺候王爷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奴才舍不得王爷……”

    他又哭又喊的听的裴靖心烦,猛喝了道:“哭什么!”

    这一招着实有用,严总管几乎立刻就停止了他的哭声,跪着爬到了裴靖面前,哀道:“王爷发发恩,快去劝劝尘主子吧,否则奴才真的是活不过明天了。”

    严总管夸大其词是常有的事,不过牵扯到穆青尘就成了例外。裴靖果然起身,快速往外走去。

    “他又闹什么?”裴靖走动间面色不虞的问道,隐有风雷之变。

    “这。”严总管似有难言,但终究道:“这小人也不清楚,只是听尘主子房里的人说是在打扫的时候不小心弄坏了一把扇子,这就惹的尘主子大发雷霆,险些没让人把他打死。小人不过劝了几句要尘主子小心身子,结果也被打成这样。”话尾处,大有委屈之意。

    裴靖听完心里头也是大大的不爽,什么破扇子竟这么重要,肯定又是那人的东西。

    他心乱如麻,穆青尘也太大胆了,他宠着他,护着他,但也不代表他可以大胆妄为到如此。这是他靖王府,在这府中唯有他一人能定人生死,惩施作断,任何人都不能越了他的权利。

    穿过一条回廊,再走过一条青砖小地,便到了穆青尘所住的西内院了。

    夜风袭人,丝丝凉意酝在了耳边。裴靖停下脚步,抬头一看那悬在屋檐上的两盏灯笼。

    此时已入了夜,月已上梢头。如丝缎般流畅优美的月光从院中合欢树的叶片间倾泻下来,枝影斜疏,夜来幽光,一股脑的都印在了裴靖身上。

    凝望着内院烛光,裴靖突然想起自己已经有数日未来了。

    西内院不过是他王府中的小小一角,但好在地势不错,正符了穆青尘对住处的所有要求。地方要僻静,采光要好,院落要大,草木要多。重点是要靠着书房,不能有莺莺燕燕,不能有管弦丝竹。不沾俗物,只有一片净土。

    此时夜色已晚,看不清这院中奇花异草。但裴靖清楚的记得当初他是花了多大的心力为他弄来这一切。只不过到底也未能换得穆青尘一笑。

    一想又是往事不堪回首,他怎会不知道穆青尘真正心属何人。但是他堂堂靖王爷从未有过放手的经验,也没有扭不回的人心。

    讥嘲了露了一个笑容,裴靖大步走去,二话不说以脚代手一把开了那大门。

    屋中烛光摇曳,很是亮堂,细闻有淡淡茉莉清香。

    裴靖还未发话,屋中的一袭珠帘掀开,一个玉面公子慢悠悠的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