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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绣本见那胖瘦两人讨别人的肉吃,却不将自家的酒与他人分享,起初虽然觉着他们不够义气,但是想着那酒定是名贵,二人舍不得罢了,便也不放在心上。只是见石头盯着那酒,眼中切切,想着石头在享乐一事上从不贪图,只有这酒一事上倒是颇为上心,这他在长乐帮与他相处之时就已经知晓。
只是今日这胖瘦二人自己喝酒都这般吝啬,石头却是可能会不能如愿了。
果真,那胖子摇头道:“不行,不行,这不是酒,喝不得的。我们吃了你的野猪腿,少停自有礼物相赠。”
石头嘻嘻一笑道:“你骗人,你刚才明明说‘好酒’,我又闻到酒香。”转头向瘦子道:“这位大哥,你葫芦中的总是酒罢?”
那瘦子双眼翻白,道:“这是毒药,你有胆子便喝罢。”说着解下葫芦,放在地下。
石头却是一笑道:“若是毒药,怎地你却无事?”说完,拿起葫芦拔开塞子,扑鼻便闻到一阵酒香。
那胖子脸色微变,说道:“好端端地,谁来骗你?快放下了!”伸出五指抓他右腕,要夺下他手中葫芦,哪知手指刚碰他手腕,登时感到一股大力一震,将他手指弹了开去。
那胖子吃了一惊,“咦”的一声,道:“原来如此,我们倒失眼了。那你请喝罢!”
石头端起葫芦,骨嘟嘟的喝了一大口,心想这瘦子爱惜此酒,不敢多喝,,便塞上了木塞,说道:“多谢!”
说完霎时之间,一股冰冷的寒气直从丹田中升了上来。这股寒气犹如一条冰线,顷刻间好似全身都要冻僵了,他全身剧震几下,牙关格格相撞,实是寒冷难当,急忙运起内力相抗,那条冰线才渐渐融化。一经消融,登时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适受用,非但不再感到有丝毫寒冷,反而暖洋洋地飘飘欲仙,大声赞道:“好酒!”
说完拿起葫芦,打开木塞,递给阿绣道:“阿绣,你也来尝尝,这酒好喝地很!”
阿绣闻到酒味中有一丝药味,却是不喜,摇了摇头,说道:“我不喜欢喝酒,还是你喝吧!”
石头见阿秀果真不喜欢,却是又忍不住拿起葫芦,喝了一口,然后塞上木塞,待得内力将冰线融去,醺醺之意更加浓了,叹道:“当真是我从来没喝过的美酒,可惜这酒太也贵重,否则我真要喝他个干净。”
胖瘦二人脸上都现出十分诧异的神情。
那胖子道:“小兄弟若真量大,便将一葫芦酒都喝光了,却也不妨。”
石头喜道:“当真?这位大爷就算舍得,我也不好意思。”
那瘦子冷冷的道:“那位大爷红葫芦里的毒酒滋味更好,你要不要试试?”
石头听那瘦子如此说,便想着这青葫芦里的酒都已经如此美味,还有比这还要好的酒?
石头想着,眼却是殷殷望向胖子,大有一试美酒之意。
那胖子叹道:“小小年纪,一身内功,如此无端端送命,可惜啊可惜。”一面说,一面解下那朱漆葫芦来,放在地下。
石头笑着道:“两位大哥都爱说笑,若说真是毒酒,怎么自己又喝?哈哈哈!”说完,拿过那朱红葫芦来,一拔开塞子,扑鼻奇香,两口喝将下去,这一次却是有如一团烈火立时在小腹中烧将起来。
他“啊”的一声大叫,跳起身来。石头催动内力,才把这团烈火扑熄,叫道:“好厉害的酒。”
阿绣见石头惊奇模样,急忙站起身来,担心道:“石头,你没事吧?”
石头心中正是奇怪地很,肚腹中本是热气难当,可是热气一消,全身便是舒畅无比。
石头高兴地对阿绣道:“阿绣,这真是我喝过的最好的酒!真真是舒服滴很!”
阿绣见石头没事,放下心来,见石头的兴奋模样,便不由道:“这酒既然这般好,两位大哥又是这般爱惜,想必定是极为难得之物。君子不夺人所好,石头,你既然已经尝过了,还是将酒送还给两位大哥吧!”
石头还未答话,那胖子却是大声说道:“无妨!所谓好马配好鞍,酒逢知己千杯少,好酒还要给识得之人喝,既然小兄弟这么喜欢这酒,你的内力又如此强劲,便把这两葫芦酒一齐喝干了,却又如何?” 石头听到“酒逢知己千杯少”一句,心中很是激情澎湃,加上有些微醺,便大声笑道:“只我一个人喝,可不敢当。咱三人今日相会,结成了朋友,大家喝一口酒,吃一块肉,岂不有趣?大哥,你请。”说着将葫芦递将过去。 那胖子笑道:“小兄弟既要伸量于我,那只有舍命陪君子了!”接过葫芦喝了一口,将葫芦递给石头,道:“你再喝罢!”
石头喝了一口,将葫芦递给瘦子,道:“这位大爷请喝!” 那瘦子脸色一变,说道:“我喝我自己的。”拿起蓝漆葫芦来喝了一口,递给石头。
石头也不拒绝,接过喝了一大口,只觉喝一口烈酒后再喝一口冰酒,冷热交替,滋味更佳。他见胖瘦二人四目瞪着自己,登时会意,歉然笑道:“对不起,这口喝得太大了。”
那瘦子冷冷的道:“你要逞好汉,越大口越好。”
石头笑道:“若是喝不尽兴,咱们同到那边市镇去,我这里有银子,买他一大坛来喝个痛快。只是这般的美酒,那多半就买不到了。”说着在红葫芦中喝了一口,将葫芦递给胖子。
那胖子盘膝而坐,暗运功力,这才喝了一口。他见石头若无其事的又是一大口喝将下去,越来越是惊异。
胖瘦二人面面相觑,脸上都现出大为惊异之色。
阿绣见这两人与先前的吝啬大相径庭,反倒是变得大为慷慨,心中本多疑虑,想着他们是否是另有所图。
只是见石头与二人似是相投,也没有什么异状,便想着石头一直与自己呆在一起,没有什么机会认识他人,虽是在长乐帮有一帮人鞍前马后,但俱是居心叵测,一路行来,也不曾结交到什么朋友,如今既是难得遇到性情想合之人,兴致盎然,便也不忍阻拦他,随他兴趣所致。
石头喝了二人携来的美酒,心下过意不去,又再烧烤野猪肉,将最好的烧肉布给他二人,不住劝二人饮酒。
那胖瘦二人,见石头殷勤相劝,便也似是盛情难却,先是半推半阻,后来似是勉为其难,和他一口一口的对饮,却是偷偷地在底下另是一番动作。
二人目不转睛的注视着石头,似是惊奇不已,边和石头喝酒,便是赞叹不已。
那胖子见石头喝了一口酒后,又将朱红葫芦递将过来,伸手接住,说道:“小兄弟英雄了得,在下好生佩服。请问小兄弟尊姓大名?家住何处?”
石头此时已经微有醉意,听到胖子问起自己的来历,想到自己的奇特经历,却是皱起眉头,低声说道:“这件事最教我头痛,人家一见,不是硬指我姓石,便来问我姓名。其实我既不是姓石,本也无名无姓。可是后来哪,我碰着了阿绣,她给我取名石头,我便有了名字。可是若要问我家在何处,我却是不知道我家到底在哪里了。”
那胖子听了,却是哈哈一笑道:“这兄弟也爱开玩笑,这世间谁人不知道自己的姓甚名谁,家住何方,既是萍水相逢,小兄弟既然不肯吐露姓名,那边也无妨。然则小兄弟内力既是如此强劲,却不知尊师是哪一位?是哪一家哪一派的门下?”
阿绣听到石头说起身世未明,言语颇有落寂之意,心中本是十分惊讶,竟不知道石头对自己的身世这般在乎?这和他的一般行为似是不符合的。心中想着,石头渐渐成长,竟也渐渐有了心事,自己是不是该用新的眼光来看待他了?
还不待阿绣仔细思考,却是又听到那胖子一再说说石头深厚,却是如何知晓的?
这时,石头答道:“我师父姓史,是位老婆婆,你见到过她没有?她老人家是金乌派的开山师祖,我是她的第二代大弟子。”
那胖子听了却是和瘦子对视一眼,并不喝酒,便将葫芦递了回去,说道:“原来小兄弟是金乌派的开山大弟子,怪不得如此了得,请喝酒罢。”
石头听了却是哈哈哈大笑道:“两位大哥,莫要敷衍我,我师傅的金乌派昨日才刚刚立派,还未曾在江湖中散播威名,两位大哥怎会知道我师父了得?”然后说完又想了想道:“这倒也不是不可能,想必两位定是见到我师傅她老人家了,知道她武功高强,才这般清楚我们金乌派。只是不知师傅她老人家现在何处?我们正在找她呢?”
那胖子听了,却是一哂,道:“这个,我们到是来这里的路上听过贵派的美名,但是却是没有过小兄弟的师傅。”说着又递上酒壶。
石头见到他没有喝酒,心想:“他说话说得忘记了。”说道:“你还没喝酒呢。”
那胖子脸上微微一红,道:“是吗?”自己想占少喝一口的便宜,却被对方识破机关,心下微感恼怒,又不禁有些惭愧,哪知道石头却纯是一番好意,生怕他少喝了美酒吃亏。
那胖子连着先前喝的两口,一共已喝了八口药酒,早已逾量,再喝下去,纵有药物镇制,也必有大害,当下提葫芦就在口边,仰脖子作个喝酒之势,却闭紧了牙齿,待放下葫芦,药酒又流回葫芦之中。那胖子这番做作,如何逃得过那瘦子的眼去?他当真是依样葫芦,也是这样葫芦就口,酒不入喉。
这样你一口,我一口,每只葫芦中本来都装满了八成药酒,十之七八都倾入了石头的肚中。他酒量原不甚宏,仗着内力深厚,尽还支持得住,却不免有些酒力不胜,说话渐渐多了起来,说些阿绣如何救他、教他武功,什么别人尽是将他认错,他却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姓甚名谁。
阿绣见石头渐渐醉了,便有心劝他不要再喝,只是石头以往只有阿绣,他虽爱甚阿绣,却因为日渐成熟稳重,便渐渐不想阿绣为自己操心太多,慢慢地便有了心中之事。今日难得遇到两个性情相投之人,虽然阿绣在旁,却是开了口,便一时难以止住。
阿绣听石头前所未有的吐露心事,本是阻止的动作却是渐渐停了,听着石头的肺腑之言,越听心中却越是惭愧。先前虽然早已有所察觉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来规范石头的言行,只是她本是主导石头在先,石头又是对阿绣言听计从,此消彼长之下,阿绣有时便也没有深入去体味石头的心情。如今听了石头的醉酒之言,心中却又是一番自责,深深觉得自己平时还是管束石头太多,又很少问及石头的心事,石头将自己的心事隐藏,也是正常。以后该是多问问石头的心事,让他自己的意愿做事的。
胖瘦二人听着石头说着话,虽然有些不清不楚,不知所云,以为是他的醉言,也不管那么多,手下却是不停。一边洋装自己喝酒,一边劝着石头喝酒,还各自趁着石头将葫芦又递过来时,假装喝了一口,伸手拭去葫芦口的唾沫,轻轻巧巧的各将一枚加大药量的药丸投入其中,慢慢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