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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退下之后，顾颜可看了看那扇半掩的门，想了想便推门进去了。
屋内，梨花木的桌椅塌柜，暖黄色的灯罩，墙上挂着几幅山水书画图。
古色古香的风格，透过这些，她脑海中浮现了一幅画面，一娴雅的女子青丝半散倚靠塌上，手执泛黄书卷，在婆娑灯影下信手翻开……
在这间书房里走了一圈，终在里间转角的书架背后瞧见了霍南城。
顾颜可就站在里间入口处，他没开完里间的灯，只留了桌面上的一盏灯。
霍南城正背对着门口，颀长的身形就这样静静立，细细看着墙面上的画像，书桌上暗黄的灯光洒在他身上，无端多了几分与他极不相符的孤寂。
此情此景，顾颜可心头突然划过了一丝异样，这样的感觉很突然，也很奇怪。
但她不去细思，脚步不自觉的放轻，迈步上前去。
“她一定是一个温暖的人对吗？”
熟悉和缓的声音在身侧响起，霍南城侧首看了眼身侧的人，“嗯，很温暖。”他边说边把人往怀里带，“夫人怎么不先休息?”
“找你啊。”顾颜可伸手自然而然的伸手搭在了他的腰侧。
她并排跟他站在一起，抬头仔细看挂在墙上的画像，那上头的女子身穿一身豆绿色的短袄和半裙，五官精致秀美，眉眼皆是温柔。
这是顾颜可第一次见到霍南城母亲的画像，但只一眼，她便知道今日霍南城为什么突然低气压了。
顾颜可微微抬头，看着他道，“假的就是假的，再怎么样也成不了真的。”
霍南城不惊讶她能一眼看出来，但他没说话，只是垂眸，视线锁在她的脸上。
顾颜可见他没反应，手上微微用力，捏了捏他腰侧上的皮肉，“大帅是大帅，你是你，那些女人又跟你没关系。她肯定在某些地方关注着你呢，高兴些，别难过，嗯？”
不同于平日里的利落飒爽，现在她低缓又带着几分软糯的尾音，端是让霍南城心头微动，他不着痕迹的错开了视线，转而看向了墙面上的画像。
身边的熙熙攘攘，但皆为利来。他就像是一堆矿藏，凑上来的人为了能挖上一挖，好话说尽者有，献媚者不乏。
但就这样静静的立于他身侧，只让他高兴些、别难过的人，这么多年了，她倒是头一个。
霍南城轻叹了口气，记忆悠长又恼人，“这么多年过去了，难过的感觉倒是淡了些，不难过，只是觉得很可笑。”
顾颜可静静看着他，没插话，只是听他说，有些事情需要出口，情绪更加。
“人在的时候不珍惜，等到人没了，再往自己身边塞了一个又一个赝品，夫人你说，每次看着那些像又不像的脸，他不会觉得恶心吗？”
霍南城只是说，但他似乎并不需要得到答案，只继续道，“他不恶心我都替他恶心。”
顾颜可伸手抱了抱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你要实在是看她们不顺眼，我帮你！”
“我觉得脏了夫人的手，在早些年还小的时候，我也处理过几个，但渐渐的，我觉得烦透了，便搬了出去，省得每日瞧见这一宅子的乌烟瘴气，保不齐哪天就父子决裂了，决裂倒也是不怕，从前也是顾虑着老太太……”霍南城边说边自嘲的笑了笑。
听他这么一说，顾颜可脑海里下意识的回放了霍大帅其他几房姨太太的模样，以前没展开联想，这会子对着本尊，她倒是对上了。
那几个姨太太乍一看没什么相似之处，但仔细瞧，眉眼都与墙上画像的女子有几分相似，只不过四姨太特别像。就好比，都是水货，但其中有一个高仿a货，不仅乍一看像，某些细节竟也经得起考证。
她能说什么？
霍大帅这出‘替身文学’真真是玩得又俗套又弄潮。
俗套在情节，弄潮在时代。
……
第二天
昨晚俩人从后书房回去躺下已经极晚了，所以等到两人起床收拾好出门，已经中午了。
安排好关着的人那俩人，霍南城二人便从老宅暂时离开了。
霍安驾着车，霍南城夫妻二人在后座。
顾颜可只要不自己驾车，上车的话就容易昏昏欲睡。
她自觉的在一旁的人肉靠枕上找了个舒服自在的位置窝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说着话。
“欸，你派人给西南那边传话了吗？”
“不急，赵骁身份特殊，他潜入北都，不可能只身一人。等再过几天，他们找不到人，自然会求到我头上来。”霍南城边说边把玩起了她的头发。
“于蒙是什么人？现在能确定他人在哪里吗？”顾颜可突然想起了那天从赵骁嘴里说出来的这个名字。
这话一出，不仅霍南城看了她一眼，连霍安都不着痕迹的透过车内后视镜瞧了过来，少夫人这话题跳跃多少有点快了吧？
车内统共就仨人，顾颜可不用环顾四周，都感受到了同时扫在她身上的两道目光，耸了耸肩随口道，“都看我做什么？我就随口问问，涉密的话当我没问。霍安你安全驾驶啊，我们仨人的小命可都在你‘一念之间哈。”
“不涉密，他是于家的少公子，我们几个从小一起长大的。”霍南城简要到。
“他姓于，我就算不认识他，也知道他是于家的。”顾颜可觉得这人多少有点废话文学的潜质在的。
“跟你一起长大的，白行简，宋培风这些，家族名号都是靠前的，我倒是听过，但于家？我怎么没听说过？”
“因为没有了。”
这话虽没头没脑，但顾颜可听懂了。
从霍南城嘴里出来的‘没有了’，无非就两种可能，一是人没有了，二是家族没有了。
“于家世代为北都之主尽忠。在老大帅的父亲那个时代就已经是北都大家族了，在老大帅时期，于家达到鼎盛。
但在老大帅平定北方的数次大乱中，于家男丁全部战死，只剩下了阿蒙，阿蒙之前是整个北军的军师，但三年前北军在东西击退r国的战役中失踪了，后来我们找到他被泡得变形的遗体，才确认了他的死亡。”霍安的补充，印证了顾颜可的猜想。
“抱歉啊，我不知道…”顾颜可觉得她一下子戳了两个人的伤心事。
“没事的少夫人。”霍安笑了笑，接着对霍南城道，“少帅，赵骁说阿蒙还活着，那咱们……”